“什嘛!!?”
這俗家弟子的聲調當時就提高八度,中山男一把捂住他嘴巴。
“很簡單,你就幫我把那小沙彌偷出來,事後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這時候,被捂住嘴巴的僧人,臉色卻沉了下來,他擡起一肘就把中山男頂開了。
“你他媽當我是什麼人?!不行,這絕對不行!暫且不說主持知道會打斷我的腿,你這人一開口就說偷,絕對不是什麼好人!滾,離開我們圓通山,不然我就叫師兄們出來了!”
看不出來,這傢伙還挺正氣的。
我苦澀一笑,看中山男的意思,今天不把他侄子抱回來,他是死也不會走的,那我就不能眼睜睜看着時間被過去了。
我上千拍了下怒氣衝衝的僧人,低聲說:“你先別火大,他跟小沙彌的關係,比你家主持親,他是小沙彌的大伯!是那晚上遇害的一家人的哥哥。”
聞言僧人還有些不相信,中山男急道:“我侄子左大腿有個胎記,兩指寬,半指長。”
再此之前僧人可沒見我倆脫過人小沙彌的褲子,當時臉上怒氣就變成了錯愕。
沉默了很久,他還是搖了搖頭。
“不行,這事兒如果讓主持知道了,我以後在這鐵定是呆不下去了!我在這苦呆這麼多年,不能一事無成的就被攆出去。不行不行。”
眼看僧人轉身就要離開,我急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指着他後腦勺就悶哼一聲。
一縷極其微弱的龍丸立馬順着指尖飆射出去,擦過僧人腦殼,打碎了寺院大門一角門框,僧人當場,就站了下來。
“呵呵,幫不幫?”
僧人還是沒說話,我搖頭晃腦的走到他前面,豎起指頭,輕輕一捅,包裹着內勁的指頭就跟捅豆腐一樣,戳進了寺院的圍牆。
“哎哎,你說這一身武藝沒個徒弟傳承,也是種人生悲哀啊,本來打算教你的,沒想到你如此剛正不阿,算了,我看我們還是走吧...”
僧人面目僵硬了片刻,然後...
“咳咳。”
“其實,我早就覺得主持這樣做不對了!!”
“抓着人家小孩不讓回家這算哪門子道理,像我這種正氣凌然的人,怎麼能對這種事坐視不管呢!?你們等着,今天我必須幫你們!”
說完,這傢伙就麻利的竄上了院牆,消失不見了。留下一臉錯愕的中山男和我。
等了十幾分鍾,裡面又有了響動。沒一會兒,僧人躡手躡腳的拖着一個籃子,爬出了外牆。
“小心點,讓他醒來大哭大鬧我們就死定了!”
中山男小心翼翼的從他手裡接過籃子,當時就急不可耐的,掀開小孩被子一腳,當看到他大腿邊沿那塊若隱若現的胎記時,他的表情一怔,緊接着,一滴淚水,卻滑落了下來。
“天不亡我李家,天不亡我李家啊!!孩子,對不起,大伯讓你受苦了...”
哀傷感懷剎那,他立馬擦乾了淚水,臉上難掩感動之色。
“兄弟!謝謝你!今天你幫了我大忙,以後你就是我的大恩人!任何事情,只要一句話,我李某人在所不辭!”
僧人看到中山男如此感動的模樣,也算是真正確定了他的身份,懸着的心也總算落了下來,客套幾句話後,興奮的問我,剛纔那招是怎麼弄出來的,怎麼感覺跟他們師兄練得硬氣功有點像?
我抿嘴一笑,剛想教授他內勁胎息的呼吸吐納時,身後那片林子裡,突然發出噗通一聲。
我們三個當場嚇了一跳,一個個都神色戒備的看着哪裡,就在這時候...
我潛意識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脅,後背發涼,立馬大喝一聲當心!可已經來不及了,一個極快的身影飛速竄到我們面前,一拳就將猝不及防的中山男打的吐血而退,籃子也應聲被拋了起來,卻馬上被那不速之客緊緊拽到懷裡。
當接着夜光看清這不速之客的面目時,我的心陡然一沉。
是那個老和尚!
老和尚此刻一身黑衣,臉色無比陰沉的瞪着我們,就好像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樣。那隻被我打斷骨頭的手還打着繃帶,一手抱着籃子,他根本無法跟我對打,冷哼一聲後,拔腿就逃。
“不!”中山男膛目欲裂,無視嘴角掛着的鮮血,翻起就追了出去,我跟僧人對視一眼,緊忙追趕過去。
這僧人的速度一如往日的敏捷,僧人跟中山男都望塵莫及,唯有我能緊跟着他的腳步。但一時半會就是追不到!而且他懷裡抱着孩子,我根本不敢用龍丸轟趴他。
***!這老和尚他媽是不是有病,爲什麼總揪着兩個孩子不放手!
心裡躁怒非常,卻又騰起一絲慶幸,我來到這圓通山,就是爲了追尋着老和尚的下落,現在可好,他自己出現了!
絕不能放跑他!
我緊追不捨,心裡急躁下,直接擠開葫蘆塞,丸子被釋放出來,頃刻間便完成與我的融合。符文乍現,光劍竄出,最重要的,卻是陡然攀升的速度!
“放開小孩!”
我暴喝一聲,如閃電般迅速逼到僧人跟前搶奪他手裡的籃子,這老和尚卻拼死相攔,我眉頭一皺,當時也是下了狠心,一揮手,操着光劍就斬向他抱着小孩的胳膊,不想手斬斷,他必須得扔掉小孩。
然而,令我膛目結舌的,卻是這僧人堅定的意志!他居然沒有撒手,只是在關鍵時刻將小孩掛到另一隻胳膊上面,而那隻完好的手,應聲,便被我一劍斬斷了。
老和尚悶哼一聲,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眼裡的憤怒,卻越來越濃。
他這反應真的讓我摸不着頭腦,如果說他是怕這倆小孩對當年那件滅門慘案有所記憶,那直接殺人滅口不就得了,爲何要吃力不討好的,苦苦搶奪他們??
然而不等我思索個透徹,只感覺腦袋一陣暈沉,當時就心涼半截兒,大喊不妙!卻已經來不及了,本就在白日對付那些個殭屍時耗費虛弱的魂體,經過這幾下子幾近虛脫,丸子自動脫離,陡然僵緩的速度令我反應不及,一個跟斗就栽倒下去,緊接魂體就陷入震盪,一時間怎麼也站不起來。
老和尚聞聲停了下來,確定我不能動後,兩眼絲毫不掩飾那抹殺意。我當時就從頭涼到尾,心想今天真特麼是倒了八輩子血黴,陰溝裡翻船了...
關鍵時刻,身後傳來僧人跟中山男的喊叫,老和尚猙獰的瞪了我一眼,還是轉身逃走了。
中山男他倆,也就跑了上來。
“你怎麼了?”
僧人將我扶起詢問,中山男卻像丟了魂一樣,對我視而不見,直接追那老和尚去了,在僧人懷裡躺了半天,我纔算是恢復了行動的能力。
“他沒帶殭屍,就算老和尚斷了手他也不是對手,快追,攔住他!”
我急躁的翻起來追了過去,沒多久,就攆到中山男旁邊,我勸阻他別急,這一路過來都是老和尚斷手留下的痕跡,他跑不了的!倒是他,別亂了方寸。
我想這話中山男一具也沒聽進去,那小孩現在就是他的命根,他都快急瘋了。
還是追到那老和尚,再說!
追趕了十幾分鍾,已經從山南,追到山北,遠處山坡上,有座破舊廢棄的寺廟,我藉着月光極目遠眺,看見血跡進了那寺廟裡。
當時我就立馬讓中山男停下,他不聽,我急了掄圓一巴掌就把他抽翻了。
“你他麼能不能清醒清醒?急有用嗎?老子不起,你一個人打得過他嗎??”
中山男眼中流出一絲火氣,我皺皺眉,沉聲說。
“你特麼現在莽莽撞撞就衝進去,那叫打草驚蛇,你能保證那老和尚不在退無可退的情況下,做出啥極端事兒?傻了吧你!給我悄悄的聽到沒?先悄悄靠過去,再說...”
一想到他侄子有可能受到危險,就像一盆冷水,潑滅了他的急躁,他當時搖搖腦袋沉默會,還是點了點頭。
“噓...把鞋脫了,慢慢來...”
我帶頭向前走去,避開枯草和幹樹枝,躡手躡腳的,帶着倆人向那寺廟靠近,最後順着寺廟牆壁,靠近了側面的紙窗戶,透過小眼兒,往裡面瞅了眼。
已經流血流到嘴皮發白的老和尚,此刻正斜躺在寺廟一尊石像前邊。在他手邊,是血跡斑斑的小孩。這小豬崽子也能睡,這麼大動靜,他還睡的跟死豬一樣四仰八叉。
我卻皺眉看向了老和尚。
他蒼白着臉,看了看四周,最後站起來,踉蹌的撲在石像之前,然後掀開油爐,居然是灌了兩口香油進嘴。
嚥了半口,剩餘的,全噴灑在血流如注的傷口上面,不過這點香油,止個小傷口的血倒可以,這麼大傷口,根本沒啥用。
不知道,是否意識到這根本沒用,那老和尚從籃子裡抱起小孩,看着看着...
居然是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