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聶小川是真的很傷心,她實在不明白楊堅爲什麼就這樣想要她去死。
到底是哪裡得罪他了?只是因爲自己知曉獨孤七郎死亡真相嗎?那個秘密根本算不上威脅吧!
但是不管有什麼樣的原因,從那支箭射穿袁無點的頭一刻起,他們徹底決裂了。
根據自己所知的歷史,楊堅就是在北周這個小皇帝手裡篡位建立隋朝的,不管這裡的歷史是不是也會這樣,但聶小川知道,如果讓楊堅這樣繼續順風順水的壯大勢力,她和李君遲早會沒命。
聶小川看着面前走近的柳裘,他的身後是裹着傷布的羅藝,以及三個彪悍的漢子。
“大膽,這是川夫人的車駕,快些讓開!”小親兵揮着大刀呼喝着。
聶小川這些日子更加勤於練習技能,並默寫下許多現代接觸過的技能,一一交給李君,讓他培養親兵,聶小川再也不是那個一心想要過平凡生活的人,爲了自保爲了報仇,她要無所不用,這種日子要比她現代社會做一個財閥掌門人要幸苦的多。
對於任何近身的突襲,聶小川並不放在眼裡,所以她只是看着柳裘慢慢走近,身形未動。
柳裘原本就不是個漂亮男人,人到中年的他有些發福,這一段日子未見,整個人竟然瘦了許多,他的神情肅穆,臉上鬍子拉碴,精心留着的八字須也不見了影子。
楊緋色死了,帶着六個月的身孕,男孩。
“聶姑娘,可否賞臉說幾句話。”柳裘翻身下馬,拱拱手說。
“好大膽。敢這樣……”小親兵跳下馬車。刀就要揮到柳裘地鼻子上。
柳裘視而不見。依舊拱手站立。
聶小川微微一笑。“柳掌櫃還有什麼需要小川幫忙地嗎?”
她這話一說。大家都想到那一晚地悲壯突襲。柳裘倒沒什麼。他身後那幾個漢子臉色蒼白神情激憤。其中一個跳下馬。吼了一聲。將路旁一個手臂粗地小樹一拳擊碎。
這一下。小親兵嚇得手直哆嗦。猛地回身靠近聶小川。大聲道:“夫人你快走!”
聶小川呵呵笑了。拍拍這個只有十七八歲地孩子。說道:“沒事。這些人都是我認識地。別怕孩子。你就呆在這裡。我去去就來。”
小親兵怔怔地看着聶小川跟隨那幾個人拐進密林,不解的撓撓頭,孩子?
聶小川跟着他們走了一段。來到林子深處,雨停了,樹上依舊不斷有雨水滴下來,很快將他們身上打溼了一片。
沒有人說話,一個個出奇的沉默。
“柳掌櫃有什麼話要對小川說?”聶小川收住腳,打破這種怪異的氣氛,淡淡的問。
就見柳裘五人轉過身來,眼裡都含着淚光,齊刷刷的衝她行禮。羅藝更甚,乾脆跪下了,說道:“子延多謝聶姑娘救命之恩。”
聶小川淡淡道:“不敢當。”擡眼看向柳裘,“柳掌櫃有什麼話就明說吧。”
柳裘深深舒了一口氣,邁向前一步,說道:“茂和先爲當初在荒原上追殺姑娘抱歉!”
荒原?聶小川正色看向他,那日她殺了獨孤七郎後原來是被楊堅地人追殺?這一點倒真意外,難道從那時起楊堅就要取自己性命?
柳裘又是深深一拜,苦笑道:“現如今我終於嚐到這滋味了。這種滋味真他孃的不好受!”
再看他身後那幾個人,都是一副悲愴的神情,聶小川有點摸不着頭腦了,他們又要做什麼?上演苦肉計?
羅藝在一旁沉聲道:“我們都和姑娘一樣,被楊堅當成誘餌了。”
聶小川聽了,愕然的看向他們,柳裘嘆了口氣,接着說道:“那一晚,楊堅告訴我們。要去突襲的只是區區數百人的小隊伍。其實這個任務真是再簡單不過了,按理說楊堅根本不用派我們溫宅居的人出面。沒想到那裡竟然埋伏着獨孤黨最精銳的萬人軍隊。”說到這裡,他的臉色變得慘白,“原來從一開始,我們要對付地就是這個軍隊,楊堅早已派人爆了咱們的行蹤。”
聶小川皺皺眉,“就憑咱們幾個人?有什麼用?”
柳裘細小的眼睛裡淚光閃閃,壓住波盪地情緒道:“沒有用,只是擾亂他們的部署,順便送咱們上路而已。”
聶小川驚訝的看向他們,脫口道:“你們不是他最信任的助手?殺了你們有什麼好處?”
那幾個漢子掩面拭淚,羅藝依舊是那副憂鬱的神情,看了一眼柳裘,慢慢說道:“聶姑娘有所不知,這溫宅居是柳掌櫃一手建起的,咱們這些弟兄都是直接聽從柳掌櫃的調遣,況且現在溫宅居的已經沒有用了,獨孤家一除去,再留着始終是個累贅,指不定哪一日被人查出來,就又是他楊堅虎狼之心的證據。”
柳裘仰面止住要留下地淚水,“我跟那羅延認識三十年,他是一個固執到極點的人,只要認準一個目標,則會不擇手段,他連自己都捨得傷害,別人算什麼!”
如果他們這樣死去了,楊堅就可以一舉解散溫宅居,並且溫宅居的衆人還會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沒有人會認爲他們死是楊堅的錯。
“我們出生入死的跟隨他十幾年,他都毫不念舊的棄之,其實就算他明白的告訴我們,這趟突襲的實質,咱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前去,我們不是怕死,是傷心啊!跟你姑娘你初次相識,你都能不顧危險反身相救,這一對比,茂和我心寒啊!”柳裘仰天大笑幾聲,聲音裡滿是悲憤。
聶小川靜默不語,怪不得那日的行動奇怪之極,原來是去作犧牲品。
“那他爲什麼要殺我?殺了我對他有什麼好處?”聶小川問,這幾日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今日柳裘擺明要跟楊堅分道揚鑣了,那就借這個機會問清楚。
柳裘已經平靜許多,嘆了口氣,問道:“聶姑娘怎麼知道楊堅保護皇帝的計劃會失敗?”
原來如此!只這一句話,聶小川就醍醐灌頂了!原來楊堅竟然把計劃失敗的過錯歸咎到她的身上,以爲皇帝是她安排殺了的?
“這次的事。得利最大的是聶姑娘與你的兄弟了!李淵怎麼會那麼巧保住了太子?”柳裘看着她有些發白地面龐,慢慢說道,臉上也是幾分疑惑。
得知這個消息,楊堅狂怒之下砸爛了屋子裡地所有擺設,聶小川事前說的每一句話再分析起來都包含着禍心。
柳裘只要一想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不要讓楊緋色去,就又是心驚又是後悔,看着臉色變幻莫測的聶小川,沉聲道:“楊家自來以維護皇上爲使命。以皇家寵信尊重爲榮,獨孤家原本與楊家關係很好,只是由於他們日漸得到皇帝信任。引起了楊家的不滿,才一步步交惡,獨孤家有了反心,跟楊家也是脫不了關係地!本來這件事後,楊家的忠心天地可鑑,誰知道你們異軍突起,搶了最大的功勞,並且得到了新皇的信任,他怎麼可能不殺你們!”
他說完。一陣沉默,樹林裡只聽得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聶小川突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本簡單的事情,怎麼會變的如此荒誕可笑?
說白了這是一個誤會,但這個誤會造成的結果卻變成殘酷的現實,這個現實就是明知是誤會也不能化解了。
不管什麼原因,她聶小川都不能原諒這個屢次傷害自己,更何況。現在袁無點死在他地手上,他們之間已經結下了只能以血還血的深仇。
柳裘遲疑片刻,接着說道:“說起來,殺了聶姑娘你,對楊堅來說,好處可不止這一個。”
聶小川苦笑着看向他,問道:“我從來不知道我有這麼重要?”
柳裘搖搖頭,嘆氣道:“說到玩陰謀手段,心狠手辣。沒幾個人能比得過那羅延!”說着有些疑慮的看了眼聶小川。似乎有些話不知道怎麼說。
聶小川坦然道:“柳大哥有話請講,無須顧慮。”“首先。聶姑娘與袁家公子交情匪淺,如果你慘死在亂軍中,他定可以爲你報仇爲由,拉攏袁家公子,甚至得到整個益州袁家地支持。”柳裘說到興起,習慣性的去捻鬍鬚,被亂糟糟的胡茬扎到手,頹然的放下手,目光灼灼的看向聶小川,“再者,我無意中聽到蘇夫人說,你跟南詔王關係非同一般?”
聶小川猛的擡起頭,蘇夫人?她果然知道了,她從哪裡知道的?單憑刺客的死狀嗎?
林外傳來雜亂的馬蹄聲,同時有人呼喚她地聲音,是李君帶人來了。
“多謝柳掌櫃幫小川理清原委!”聶小川衝他們微微屈身道。
柳裘以及那幾人忙還禮,正色道:“聶姑娘的爲人,茂和很是喜歡,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以往種種但請姑娘見諒。”
聶小川心內嘆了口氣,問道:“柳大哥有何打算?”
外邊人聲接近,已經不適宜交談,柳裘拱手道:“這種事是很常見的,自古以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我們這羣人本就沒什麼追求,但求苟活而已。”
他已經恢復往日那種和藹無害的的神情,說這話時,語氣裡沒有一絲憤慨,只是那嘴邊的笑容讓人看着心寒,說罷,哈哈大笑,一揮手招呼衆人四散退去,帶着人分散包圍而來的李君,只看到他們隱沒在樹林間的背影。
“是誰?又是楊堅的人嗎?可有傷到你?”李君顯然是急匆匆趕來地,臉色漲紅,額頭青筋暴漲。
聶小川寬慰的拍拍他的手,低聲道:“沒事,回去再說。”
李君疑慮重重的跟着她出來,說什麼也不讓她單獨前行,帶着一衆侍衛擁着她越過一處山坡,一座廟觀出現在眼前。
聶小川深吸一口氣,捧好裝有袁無點骨灰的木盒,上前叩門,門應聲開了,一個青衣童子面色冷清的看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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