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說過,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亦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聶小川從來都不信。
她已經很久沒有再去回想前世的生活了,甚至忘了那個曾經很熟悉的未婚夫貴樹,而此刻,面前這個人讓她心神恍惚,這雙眼跟貴樹一模一樣。
沒有人問過她爲什麼會愛上貴樹,也許答案對於世人來說,再明顯不過,那可是王子噯,哪一個姑娘不想成爲公主?哪怕她有萬貫家財。
沒有人知道,也沒人相信,冷靜的像萬年冰山一樣的聶小川也會一見鍾情。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聶小川看到貴樹的第一眼,只有這一句詩可以感嘆。
面前這個將軍,年紀三十左右,眉眼並無出衆之處,但卻讓她又一次感嘆,這世上原本就是有一個人,會讓你無緣無故的喜歡,無緣無故的覺得很親近。
“小姑娘?”他皺着眉,再一聲喚走神的聶小川
聶小川回過神,鬆開手,幾個士兵已經將她拉起來,視線所及之處,無不是鮮血淋淋,手無寸鐵的白衣村民的屍體,還有士兵拿着刀四處搜尋倖存者,只要發現還有一口氣的立刻補上一刀。
聶小川只覺得心胸疼得厲害,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
“你這個孩子難道不是大乘教?”李將軍蹲下來身子,慢慢問道。
“誰是大乘教?這裡誰願意是大乘教?只要能讓過上好日子。管它什麼教?你們還殺!你們還殺!”聶小川覺得再不發泄悶氣就會活活憋死。
在看到一個因爲從死屍中爬出來地孩子。來不及哭出聲就被涌上地士兵亂刀砍死。她尖叫着一把抓住這個將軍地鎧甲。瘋癲般地搖晃。
這是什麼鬼地方?這是什麼鬼時代?寧爲太平犬。莫做亂世人!
雖然她只是個小孩子。但畢竟剛剛殺死了兵士們眼中地妖人。看她撲向李將軍。那些親兵大喝着舉刀砍向她。
聶小川只覺得頭一暈。被那李將軍抱着轉個身。剛好錯開士兵砍來地刀。
“回營!”他揮了揮手。不理會身邊詫異地目光。抱着聶小川大步跨上馬。率先而去。
聶小川伏在他的肩頭,看到地方衙役已經來了,爲首一個官員正在向跨上馬的兵士們拱手道謝,人輕馬快,這修羅地獄般的場景很快離開視線。
這裡是一片臨時駐紮的軍營,聶小川隨着那李將軍進了營帳,外邊已經響起一片喧譁,士兵的笑鬧,馬的嘶鳴,同時還有伙伕大嗓門的吆喝“開飯了!開飯了!今天煮了豬頭肉!犒勞斬殺妖人的弟兄!”
聶小川心思麻木,只是流淚不止,李將軍將她放在席地鋪設的氈子上,皺着眉審視她,似乎不知怎麼安慰。
門簾子被掀開了,幾個風風火火的身影闖進來,“李二哥,聽說是個孩子殺了宋子賢?可是個笑話?”
“倒是真的!”李將軍移開身子,聶小川低着頭,依舊感受到好幾束熱辣辣的目光。
很快有人把她拽起來,響起一片驚訝聲,“還是個孩子呢!”“是個女娃子!”“難不成也是個妖人?”
門外又涌進一羣人,帶着噴香的肉味,衆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開了,紛紛席地而坐,開始大塊吃肉,大碗喝酒。
聶小川一直處於麻木中,直到有人遞給她一碗酒,擡起頭看到李將軍那參若星辰的眼睛。
“喝吧,喝了會好受些!”他低聲說。
聶小川前世裡從不喝酒,因爲老太爺說酒能麻痹人的神經,這是懦弱的表現,而她從來不被允許有一絲膽怯。酒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感覺?
聶小川遲疑了一下,接過來,仰頭一口喝下去,入喉火辣辣的,嗆得她差點暈過去,劇烈的咳嗽引來一片笑聲。
“不管怎麼說,是咱們滅了他大乘教,皇上定會好好犒勞吧?”一個滿臉胡茬的男人,喝的雙眼朦朧,大聲的喊道,“他奶奶的,我都三年沒回家了!把老子派到這麼遠的地方!”
“你還喊冤!咱們李將軍都離家六年了!兒子都會跑了,還沒見過一面呢!”另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一掌打在他的背上,聲音有些哽咽。
氣氛一下了變了,聶小川因爲酒的刺激,開始注意四周,不知道誰先帶的頭,一聲聲變了調的歌漸漸唱起來,“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
這首詩聶小川是知道的,只可惜又不記得到底是那個年代的,她皺着眉想着,眼角的餘光看到身旁的李將軍神情低落,似乎掉下一滴眼淚。
伴着歌曲的結束,有人大力的摔碎酒壺,“他奶奶的,誰都能被懷疑造反,就咱們唐國公不能!咱們唐國公爺戎馬一生,要做皇帝早做了!”
聶小川眼睛一亮,唰的站起來,然後就聽李將軍暴喝道:“胖三!住嘴!”
聶小川定定的看向神情肅穆的李將軍,唐國公?這裡歷史上最有名的一個唐國公可不是姓李麼?
酒席很快就散了,營帳內只剩下他們二人,李將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望着面前的酒杯發呆。
“李淵?”聶小川有些緊張,掩着胸口,輕聲喚道。
她突然的發聲,讓李將軍擡起頭,目光有些迷茫,“什麼?”
“你叫什麼?”聶小川忍不住問
也許第一次有人這樣問他名字,李將軍臉上顯出一絲微笑,夾雜着些許詫異,說道:“李哲。”
沒聽過,聶小川有些失望,看來果然是混亂的歷史,肚子也有些餓了,經過方纔一事她的情緒好多了,便坐下來大口的吃起來,菜已經變涼了,但對飢餓的聶小川來說,簡直是人間美味。
吃過飯,李將軍安排一個小火頭兵照看她,聶小川一夜無眠,一閉眼就是阿寧他們慘死的場景,第二日,李將軍並幾個人問她來歷,聶小川胡亂編了些爹孃都被宋子賢殺了,自己被迫入教尋機報仇之類的話,這夥兵衛都是大大咧咧的漢子,又親見她動手,並無半分懷疑。
“那你可有可以投奔的親友?”李將軍幾分同情的問。
聶小川茫然的搖搖頭,她原本覺得古代地廣人稀,隨便找個地方弄間茅屋,開點荒養活自己應該很容易,但現在再也不敢這樣想了,真正的百姓生活是極其不易的,更不用說自己現在只有十歲,生存談何容易。
李將軍似是想到什麼,舒展眉頭,一拍手道:“啊,我想起來了,母親來信說要給小妹買個丫鬟,不如把你送去好了。”
丫環?走一步說一步吧,聶小川於是點頭應了,過了三日,李將軍派兩個兵士送家信,攜着她上路了。
“我小妹跟你同歲,陪着她玩就可以了。”李將軍笑着囑咐,眉間閃過一絲愁緒,輕輕嘆了口氣。
思鄉吧,聶小川心裡猜測,從衆人偶爾的談話裡,得知他們這支軍隊被皇帝派駐邊疆已有七年了,從不允許探家,李將軍新婚初始便來到此處,現如今兒子都六歲了,還沒見過面。
李家一定是個世家貴族,自古皇帝忌功臣,聶小川暗自猜測。
經過半個月的顛簸,聶小川來到一座繁華的城池。
“這是哪裡啊?”聶小川看着面前這個高大的城牆,此時正值晚春,入目皆是一片濃綠,來往行人的穿着也是華麗很多。
“晉陽啊!”攬着她的小兵衛說着,一面打馬進城。
聶小川想不起歷史上那裡是晉陽,進了城看着佈局合理,商鋪繁華,與來時路上所見的蕭條不同,一直走到城西一座大宅前。
這座宅院有着朱漆大門,門上茶杯大小的銅釘閃閃發光,門頂匾額寫着“唐國公府”四個金漆大字,進門處兩排長凳,分坐着八名勁裝結束的漢子,個個腰板筆挺,顯出一股英悍之氣。
好一個大家!聶小川忍不住感嘆。
“可是二郎帶信來了?”傳話的人進去沒多久,就聽門內傳來一聲顫音,接着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婦人走出來。
這是一個典型的古代貴婦人,年紀雖已花甲,但依舊雍容華貴,身邊跟着兩個花枝招展的女子。
“給老夫人請安!這是將軍的信。”兩個兵士在聞聲時就搶着跪下了,高高舉起書信。
“二位小哥快進來休息,”老婦人身邊的一個女子眉開眼笑的說,一面接過信送到老夫人面前,“奶奶,你看,總是念叨,這不,二弟的信來了!”
“謝過大小姐。”兩個兵士站起來,門口一個大漢就要引着他們進門。
“噯?這個孩子是幹什麼的?”攙着老夫人剛要轉身的大小姐,這纔看到靜靜站在一旁的聶小川,忙問。
兩個兵士忙將李將軍的話說了一遍,聶小川看到大小姐皺起眉頭,上上下下的大量她,“二弟還是那個性子,這種人也隨便往家裡送。”
老夫人這時也從書信裡擡起頭,隨便掃了一眼,說道:“給她點銀子打發了。”說罷帶着兩個女子進去了,兩個兵士爲難的看着聶小川。
聶小川衝他們一笑,說道:“沒關係,我想起來了,這裡好像還有一個遠方叔叔,我去找找好了,你們別擔心。”
兩個兵士將信將疑,卻也別無他法,叮囑幾句找不到了再回來找他們,大不了帶她回軍營,這才隨人去了。
聶小川呆呆站了會,考慮要不要他們施捨的銀子,門卻砰的關上了,門口幾個大漢轟雞子似的趕她,淡淡一笑便走開了。
這晉陽是個大城市,繁華的大城市,聶小川很快找到生存之道,每日往街口一坐,放個破碗,連吆喝都不用,一天下來也能吃個半飽,很快跟這裡的乞丐混熟,看她年紀小又是個女娃子,乞丐頭子大方的賞了她一塊乞討地盤。
雖然常有人譏笑打罵,聶小川依然過得很快活,快活到每天晚上都會拜謝神佛,搞得其他乞丐都以爲她瘋了。
“小川,這種日子有什麼可謝蒼天的?什麼時候能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才值得拜神呢!”乞丐們紛紛抱怨,“我們可不想過這種日子,你可別擋了我們的好運!”
過了端午節不久,這一日街上人突然多起來,跑過一隊隊官兵,來往的人見了瘟疫般四散躲開,聶小川見勢不妙,指不定官府又要做什麼,忙收拾好躲到角落裡,跑得急了將懷裡的一個糉子掉下來。
前世聶小川最喜歡的點心就是糉子,端午節那天撞大運在一戶人家,討到兩個糉子,當天只吃了一個,這個捨不得留下來,等着解饞用,眼看着掉出去,想也不想的撲出去撿,剛抓到手裡未起身,身後響起無數腳步聲,同時四五把刀架在脖子上:“反賊哪裡跑!”
反賊?聶小川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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