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湯耀來到北縣做縣令後,北縣便一直未曾平靜過。
前一段時間是因爲湯耀四處蒐羅美貌女子,而從他被人刺殺後,蒐羅女子的事情暫且擱置了下來,所有衙差的任務轉變爲尋找刺客一事上來。
自然,苦尋一月也仍舊未果。
而在此期間,秦樂已經和馬紅玉成了親。
雖然湯耀已經被人“廢了”,再也無法近女色,但秦樂仍舊不放心。只在成親那日請了三日的婚假,三日後他便又回了縣衙任差,將馬紅玉留在了村裡,並叮囑她出門行走還是將面紗覆面。
新婚燕爾卻要分隔兩地,秦樂雖然懊惱,卻也不得不爲之。
曹鉤子與三彎避往白蒼山後半月,筱雨見風頭弱了不少,帶着當初曹鉤子給她的信號彈趕往了白蒼山。
發放了信號不過半柱香的功夫,白蒼山下便騎馬奔來一個壯漢,問明是否是秦姑娘之後,親自帶她上了山。
山路雖然顛簸,好在雪驪跑得穩當。
曹鉤子和三彎在白蒼山中也生活地十分愜意,筱雨將他們走後發生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道:“姓湯的要找刺客報仇,只可惜大海撈針,半點兒線索也無。楊大哥遵守諾言,未曾透露半句出去,姓湯的指哪兒找哪兒,也不過是白瞎功夫。曹叔和三彎叔可以放心了。”
曹鉤子笑道:“我本就不怯,也談不上放不放心的事兒。”
三彎打量了筱雨一眼,道:“你來尋我和老大,爲的怕是你那地兒的事兒吧?”
筱雨尷尬地摸了摸頭,卻也是大方地承認,道:“三彎叔說得不錯。上次曹叔說那盛爺來了信,東西大概半個月後就會到北縣,我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了……”
曹鉤子笑着道:“我讓他將東西直接送到那處畜牧場子,那邊兒我還留了三兩個兄弟看着。他們若是沒去你那藥膳館尋你,想必東西還沒到。你再耐心等上幾日。”
筱雨點了點頭,又問起曹鉤子的打算。
曹鉤子想了想笑道:“等那些東西到了,我隨你回你那村兒裡種田可好?這一身的力氣倒也不愁沒處使了。”
筱雨當然沒有異議,點頭笑道:“曹叔要是來幫忙,一日三餐自然是不會虧待了您的。”
“那我也去。”三彎抱了雙臂道:“每日吃這些野味兒也吃夠了,去吃一段日子的農家飯菜打打牙祭。”
緊接着便有好幾個洗馬幫的兄弟響應。
曹鉤子笑望向筱雨:“這麼些人都去,行嗎?”
筱雨微微鼻酸,連連點頭:“行!當然行!”
“那就這麼說定了。”
曹鉤子笑道:“你只管每日的飯食,住的地方兄弟們哪兒都能歇。”
“……誒!”
筱雨騎着雪驪回了鎮上,真個就只過了兩日,藥膳館的小夥計找來她家遞消息,說是有人傳話,說她要的東西到了,讓她去場子裡取。
筱雨即刻便帶着鳴翠趕往畜牧場子。
雖然未曾見過盛爺的面,但僅憑他能只通過一封信便置辦了這些東西送來,足以可見他是個熱情之人。
送東西的領頭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身形高大。他疑惑地瞧着筱雨,問道:“曹大當家呢?怎麼讓你一個丫頭片子來收東西?”
筱雨揭開上面覆着的氈布,笑道:“有勞這位大哥了,曹叔和三彎叔如今在白蒼山,因有事耽擱,來不了。所以這些東西由我來收。”
“你是……”
大漢琢磨半晌,道:“曹大當家的侄女兒?”
筱雨含笑點點頭。
大漢見旁邊洗馬幫的人也連連點頭,這才放了心,指揮着讓守着東西的其他男人都退了開來,道:“既然是曹大當家的侄女,那就沒什麼問題了。曹大當家和三當家都在白蒼山嗎?我遠來一次,少不得還要去拜訪拜訪。”
筱雨作爲東道主,自然要感謝他們遠道而來的一行人,就此取材烹了幾隻羊款待了遠方來客,筱雨起身敬酒笑道:“曾大哥一路辛苦,小妹酒量不行,這杯敬曾大哥和其他兄弟。”
詢問之中知道領頭人姓曾,筱雨便稱呼他一聲曾大哥。
筱雨一飲而盡,桌上的人都拍手叫好。
“不愧是曹大當家的侄女,又是一個女中豪傑!”
姓曾的回敬筱雨一海碗的酒,砸吧嘴道:“曹大當家這也算是有個後人了啊!”
筱雨起身給一桌的男人斟酒,鳴翠忙着上菜,席間倒是其樂融融。
酒酣飯飽,姓曾的小睡了一會兒,便與其他兄弟前往白蒼山去了。留在畜牧場子的洗馬幫人套了車,幫着筱雨將東西徑直送到秦家村。
見到這從未見過的作物和種子,秦招壽很是呆滯了一些時候。
筱雨笑道:“三叔,幫忙將東西搬進倉庫裡去。三嬸,今晚上整治一頓好的,瞧這天色,幾位兄弟也趕不及回去了。”
羅氏連忙答應着去村頭割了兩刀豬肉。
家裡來了客,最開心的莫過於孩子。因爲又可以吃好吃的了。
小泥巴跌跑着撞進筱雨懷裡咯咯直笑,跟着筱雨來秦家村的幾個洗馬幫漢子瞧着有些拘謹,坐在長凳上像是木呆呆的木頭。
筱雨讓大牛小牛給幾位叔叔倒茶,小牛不怕生,一個挨着一個問過去他們叫什麼,然後便如倒竹筒似的問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
洗馬幫人似乎是真心喜歡這樣的孩子,氣氛立馬調動了起來,同大牛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話來。
其中一個小夥筱雨還有印象,是那日幫她牽馬的人。他與大牛說到一半,忽然扭頭對筱雨道:“秦姑娘,到時候你這邊兒種地需要人,儘管叫上我。”
立馬便有好幾個人附和。
“兄弟們啥也沒有,但總有一把子力氣。”
筱雨含笑點頭。
羅氏張羅着飯菜,鳴翠去了竈房幫她的忙。
太陽開始往下沉了。
秦招福照例踩着這個點兒慢吞吞地朝這邊來。
大牛給他開了門,立馬就跑到了別處去。
秦招福似乎是習以爲常了,跨進院門,擡頭卻見院中多了這麼些人,頓時愣了一下。
小牛端了條凳子擱在了院門旁邊不遠處的院牆下,秦招福直直走到那邊兒坐下。
他看了看日頭,猛地一咳,道:“還沒做好飯啊……”
話音剛落,他倏地伸手捂住了嘴,手縫中溢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待他咳緩了,手鬆了開,依稀便能看到手心兒的血絲。
筱雨的眼神微微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