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謝過了廉氏，又陪了廉氏一日，等宋允和古氏訪友回來她方纔帶着人回了秦宅。
廉氏挑的人當然都是好的，筱雨也很放心。只是秦家陡然來了這許多人，在安排上稍稍有些緊湊。
幾個丫鬟只能和墨香擠在一個屋裡。
相處兩日，筱雨倒也沒有去使喚這些老媽媽和丫鬟，她們也識趣，除了日常中幫着宋氏和羅氏做點兒雜事，輕易也不在筱雨面前露面，以顯示她們的存在。
倒是墨香，或許是因爲這些人的到來而起了些危機感，這兩日倒是頻頻往筱雨面前湊，端茶倒水，噓寒問暖。
她很積極，卻做得不顯山不露水，甚至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換了別的主子，或許會將墨香當做是值得培養的心腹了。
筱雨卻不。
這倒不是說她她有多聰明精明，她只是習慣了獨|立做任何事情，意識上她不依賴別人。
墨香的行爲落在筱雨的眼中，多少有些譁衆取寵的味道。
當然，顏氏給她的人，她不會打罵，也不會冷落。
筱雨對墨香一直是客客氣氣的，到不說把她當上賓供着，但除非是墨香主動要求去做的事兒她方纔能有勞作的時候，除此之外，筱雨從來不會主動要求墨香爲她做事。
除了向筱雨示好，墨香也並不閒着。她還十分努力地去和宋府來的老媽媽、丫鬟們打成一片。
宋府來的老媽子和丫鬟都認識筱雨，私下裡聚在一起閒聊，也會說筱雨這個表姑娘如何如何平易近人，沒有架子。墨香往往趁着這個時候就****話來，不動聲色地打聽有關筱雨的一應事情。包括筱雨的喜好、憎惡。
丫鬟或許還沒生這麼多玲瓏心肝兒，但老媽子到底比年輕姑娘多吃了幾十年的飯，多幾次，老媽子便能看得出來墨香心裡有別的盤算。
宋府下人進秦宅的第四天，便有一個老媽媽趁着晌午墨香休息的時間，到了筱雨跟前試探地提點她。
“奴瞧着那墨香姑娘長得可是一等份兒的，她年紀也不算小，不知道表姑娘有沒有給她安排親事兒啊？”
老媽媽夫家姓叢，她男人死前是筱雨外公宋文策身邊兒的長隨。
叢媽媽一邊說着，一邊悄悄打量筱雨的神情。
筱雨看在眼裡。她微微一笑，道：“叢媽媽，墨香來我身邊兒也就比你們早一日，我哪可能就給她說了親事兒？她原本是楚家三太太送給我的丫鬟，在這之前她有沒有說親事，這我可就不得而知了。叢媽媽這般問，可是想給墨香做媒啊？不如你自己去問問她如何？”
叢媽媽思索了片刻，便點頭笑着應了，說去探探墨香的意思。
問得的結果，墨香當然是說她沒有說親，但也明確表示，她現在不想嫁人的事情。
墨香還試探叢媽媽，是否是筱雨讓她來詢問她的。
叢媽媽面上的笑都沒變過。
“我是去問過表姑娘你有沒有說親，表姑娘說她也不知道，我這纔來問你。”叢媽媽還假意誇讚墨香道：“說起來老媽子我也是頭一次見到你這麼標緻的丫鬟，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子能有那個福氣把你給娶進家門兒去。”
墨香便也從善如流地笑了笑，幾句打發了叢媽媽。
叢媽媽便回來對筱雨道：“墨香姑娘還沒說親呢，她那臉蛋兒可是個禍頭子，那麼標緻的臉可不多見。”
叢媽媽覷了覷筱雨，她覺得有些看不透這位表姑娘。
叢媽媽決定，索性說得直白些。
“表姑娘可要提防這墨香，這男人可沒有不好美色的，她又是在表姑娘身邊兒伺候的，近水樓臺可先得月啊。”
筱雨望了叢媽媽半晌，方纔笑道：“媽媽說的是，我記住了。”
筱雨決定帶去楚國公府的名單上，多了叢媽媽的名兒。
筱雨選的另一位媽媽夫家姓趙，比起叢媽媽的婉轉來，趙媽媽可就是個潑辣的人物，說話不帶髒字兒，卻能把人噎個半死。
一柔一剛，兩個媽媽性子互補，倒是剛好。
至於丫鬟，筱雨讓叢媽媽和趙媽媽幫她推薦。
兩位媽媽一人指了一個丫鬟，分別叫冬青和鈴鐺。這兩丫鬟跟叢媽媽和趙媽媽的性子也相近，一個文靜，一個活潑。
筱雨最後自己定了一個八個丫鬟當中相貌最好的丫鬟秋蘭。
當然，她選中秋蘭倒不是因爲她最漂亮，而是因爲她年紀最大，在八個丫鬟當中，也是最有聲望的。
筱雨需要仰仗叢媽媽和趙媽媽爲她打開在楚國公府中的門面，而秋蘭，筱雨的打算是想把她當做心腹丫鬟來培養。
丫鬟們聽秋蘭的話，今後筱雨的一切指令都有人可以代她傳達。
而秋蘭到了適婚年齡，將來她成了親，也可以做媳婦子繼續留在她身邊。
確定留下來的人之後，筱雨拿了銀子請了宋府來的所有媽媽和丫鬟吃了一頓酒席，然後將其餘的人送回了宋府。廉氏便當場將筱雨留下的人的賣身契給了她。
這就表示着，她們今後的生死都掌握在筱雨的手上了。
叢媽媽和趙媽媽，冬青、鈴鐺、秋蘭和墨香，這六個人就是筱雨將要帶去楚國公府的人了。
宋氏首先來爲她看過這六個陪嫁的下人。
“叢媽媽和趙媽媽都是老人了，你有什麼不懂的，多問問她們。”宋氏道：“你選的那三個丫鬟倒也不錯，別的不說，忠心是不用懷疑的。只是這墨香……”
宋氏壓低聲音道：“你自己個兒可要注意着些，這相貌，擱哪兒也不讓人放心。”
筱雨笑道：“娘說的是，叢媽媽也提醒過我的。對墨香，我自有分寸。”
宋氏道：“你有分寸便好，娘知道你有自己個兒的主意，不過今後你是楚家媳婦兒，說話做事的多少會受到一些限制，這墨香……你提防歸提防，可別……”
宋氏拍了拍筱雨的手：“她到底是你婆婆送給你的人。”
筱雨應道：“我知道的，娘。”
對六人的安排，筱雨沒有多說什麼。只提過秋蘭是四個丫鬟中年紀最長的，讓其餘三人都聽秋蘭的吩咐。
秋蘭覺得這是新主子重視她，做起事來自然賣力。
宋府來的人減少了一半，原本擁擠的臥房變得寬敞了些。
秋蘭四個丫鬟住一間屋子，當晚秋蘭便叫住了冬青、鈴鐺和墨香，就將來如何伺候筱雨展開了一番討論。
“冬青心細，以後就管姑娘的衣裳被褥、釵環首飾、脂粉這些東西。鈴鐺呢，你是個話多的，以後小丫鬟傳話就由你來通報姑娘。”
秋蘭的吩咐冬青和鈴鐺當然都沒有異議，輪到安排墨香了，秋蘭卻是犯了難。
秋蘭不瞭解墨香擅長什麼，又想着她是楚三太太送給姑娘的人，她也不好像使喚冬青和鈴鐺一般使喚她。
秋蘭便試探地問墨香道：“墨香，你在姑娘身邊兒想管些什麼？”
墨香笑了笑道：“秋蘭姐姐，我就管姑娘的小金庫好了。”
秋蘭頓時愣住，冬青和鈴鐺也愣住了。
鈴鐺忍不住話，當即便皺眉道：“墨香姐姐，姑娘都說了讓我們聽秋蘭姐的安排，姑娘的私房銀子當然該由秋蘭姐掌着。”
冬青拉了拉鈴鐺，看向墨香的眼裡也明顯寫着不贊同。
秋蘭好脾氣地笑笑：“也不是這般說。衣裳首飾這種東西，我們怎麼安排姑娘不會同我們計較，但姑娘的銀錢，她願意交給誰管，這個我們該是沒辦法私下商議的……墨香你看看，你是不是先管着其他的？”
墨香扯了扯嘴角：“秋蘭姐姐安排便好。”
她這是明顯不高興了，言辭很是敷衍。
秋蘭爲難了片刻，道：“那……不如伺候姑娘洗漱更衣一類的事兒，就交給你了，成嗎？”
墨香輕笑了一聲：“那就聽秋蘭姐姐的吩咐好了。”
墨香說完話，便藉口要去做事離開了。
“秋蘭姐，你看她！”鈴鐺氣憤地跺了跺腳：“她那是什麼意思！”
秋蘭安撫了鈴鐺兩句，皺眉道：“她是楚國公府裡出來的，想必也瞧不上我們。但不管怎麼樣，今後我們都是在姑娘身邊兒伺候，可不能離了心……”
鈴鐺撇嘴道：“我纔不想跟她交好。”
冬青頓了頓道：“秋蘭姐，伺候姑娘洗漱更衣這種事，也該是你做纔對。讓她做……難保她不會趁着機會，勾|引楚將軍。”
鈴鐺趕緊點頭：“對啊對啊，在姑娘臥房裡伺候，楚將軍肯定也在的，那墨香還不使出渾身解數在楚將軍面前搔首弄姿……她做的那活兒，可是最靠近楚將軍的時候。”
秋蘭嘆道：“我知道。”秋蘭頓了頓：“這事兒也沒定，等明兒稟報了姑娘再說。”
第二日秋蘭便告知了筱雨這件事。
秋蘭道：“同姑娘想的一樣，墨香得知是近身伺候，也沒反對……”
筱雨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又問秋蘭道：“冬青和鈴鐺是不是對墨香很不滿？”
秋蘭點頭：“昨個兒談到這件事的時候墨香的態度有些傲慢。她相貌本就上乘，別說冬青和鈴鐺，便是我，也有些嫉妒。她們不滿也實屬正常……”
筱雨笑了聲：“不用解釋，這種心理我也理解。”
說着筱雨正色道：“不過你要勸着她們兩個，別跟墨香鬧僵。我身邊的人要是內訌，豈不要被人看笑話？”
秋蘭點頭應道：“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