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怎麼了,綢帶栗子球?”
百無聊賴地坐在公園的長凳上,龍可悄悄地跟懸浮自己身邊的卡牌精靈聊着天兒。在聊得正開心的時候,突然間,她發現精靈的注意力好像被什麼事物吸引了過去,於是她好奇地如是問道。
“庫哩庫哩。”
綢帶栗子球用扎着大紅綢帶蝴蝶結的尾巴往龍可視線的另一邊指了指。
不明自然的龍可自然是循着指向扭頭望去。
恰是在這時候——“這……”
一個有着一雙玄紫眼瞳的人已經緩步來到她的身邊不遠處,只見那張俊朗的臉上此刻是一陣的愕然,隱約浮起了絲微的笑意。
“這是栗子球嗎?”
他柔聲問道,同時附身下來的視線剛好與精靈平視,似乎擔心驚擾了眼前的幻象。
望着身邊這個陌生人,龍可聞言遲鈍地把頭點了點。好不容易纔稍稍反應過來後,她又連忙扭頭看向自己身邊的卡牌精靈爲對方介紹:“這孩子叫綢帶栗子球哦。”
可話纔剛說完,她又禁不住一個怔愣——“誒?”
這時候的她終於意識到不同平常的細節,於是連忙望向自己面前的人,躊躇了半晌後還是忍不住遲疑地探問:“你也……看得見?”
“龍可。”
這時,一陣喊聲突然從遠處傳來。
當龍可和那個人循聲望去的時候,那個喊聲的聲源已經走到他倆的身邊。
“遊星……”龍可扯了扯來者的衣角,小聲地喚了下對方的名字。但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也是一臉的怔愣——定定地望着此時站在龍可旁邊的那個人。
“遊……戲……前輩?”
良久,遊星纔不甚確定地探問了一聲。
只見話音剛落,龍可身邊的那個人露出了淺淺的笑,應道:“好久不見了,遊星。”
“前輩,真的是您!”
得到確定的遊星驚訝得當場瞪圓了雙眼——素來就算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的他,此刻幾乎按捺不住內心的驚訝,“您怎麼會在這裡?!”
聞言,那個人的微笑似乎多了些困擾,也多了些無奈。
“說來話長。”
不着聲息地輕嘆一下,阿圖姆很快便斂起了笑容,“還有,我不是真正的武藤遊戲——我的名字是阿圖姆。”
“但是……”遊星想要說些什麼,但突然間,他又好像是想明白了內裡的關係,“難道說……你就是寄居在遊戲前輩體內的那位無名的法老王?”
阿圖姆點了點頭。
就在遊星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時,他們三人都聽見一陣女聲在呼喚阿圖姆的名字。
在循聲望去的同時,遊星好奇地問:“你的朋友?”
“啊,算是吧。”同樣是望了過去,阿圖姆應道,“託她的福,我才能來到童實野町——呃,我是指新童實野市。”
“前輩您是剛到?”遊星問,“那找到了住處沒?我這邊還有多餘的房間。”
“不麻煩你們嗎?”
阿圖姆對這個提議似乎挺感興趣的。
“不麻煩——不如也請你朋友過去我們那邊坐坐?”這麼說着,遊星又考慮到現實情況,“不過我們那邊可是一屋子都是男生……”
“我去跟她說說吧。”
剛說完,阿圖姆已經走了過去。
看到阿圖姆終於走了回來,依琪諾一邊把右手放進褲袋,一邊悄然把張望的目光投往他的來向,只見那裡有一個少年和一個女孩正往這邊探望。之後她收回了視線,歪着腦袋問阿圖姆:“找到熟人了?”
阿圖姆點了點頭。
“那就好了。”依琪諾鬆了下肩頭,然後微笑,“那,我們兩個就在這裡分別吧?”
阿圖姆一怔,心裡直覺有些不對勁,但話到嘴巴卻又咽了回去。實際上,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又補充似的說:“謝謝你,依琪諾。”
“舉手之勞而已,別在意。”說着,她已經轉過身去走出了幾步遠的距離,不過還是舉起左手懶洋洋地揮了揮,“拜拜。”
望着依琪諾的背影,阿圖姆回想着剛纔的那種不對勁的感覺。
(—我前不久因爲一次意外而失去了部分記憶,所以……—)
——他當然記得在兩人一開始見面的時候,自己是這麼搪塞的。
但竟然能夠全程都沒有疑問和探知的意圖和舉止……他真不知道是這個認識了還不到兩天、卻莫名其妙地給他提供幫助的少女神經過於大條,還是她根本就意識到他的不誠實。
其實認真想來,這個少女對其自身的事情近乎隻字不提,感覺是那麼的神秘。
但,莫名其妙地……
總之,他有預感:自己和這個少女,會有再見的一天。
“阿圖姆。”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被打斷思緒的阿圖姆迅速循聲轉身過去,只見龍可已經小跑着來到自己跟前,而遊星就跟在龍可的身後不遠處。
阿圖姆有些擔心地問:“沒事吧龍可?”
龍可聞言搖了搖頭。在緩過氣來後,她問:“阿圖姆,我們走咯?”
“嗯。”
回頭朝依琪諾遠去的方向望了眼,很快阿圖姆就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微笑着朝龍可點了點頭,然後和身邊的二人一同離開了公園。
匆忙拐過最近的一個轉角,一直在咬着牙的依琪諾連忙抽出自己一直藏在褲袋中的右手,並忙不迭地褪下那隻手的手套,左手也隨即覆了上去,急切得像是要用偏低的掌溫導走莫名高起的熱度。
而此時此刻,掩映於她左手的指間……就在她的右手背上,一個繞成圓環的長龍紋章正悄然閃着紅光,如同靜靜地翻騰涌動的岩漿。
“真沒想到……紅龍的共鳴竟會是這麼敏感。”
擡起左手扶住右手捂在胸前,她忍不住一邊咬牙一邊呢喃。
夜裡。
躺在牀上,阿圖姆雙手抱着腦勺,一邊安靜地仰望天花板,一邊回想着今天發生的種種。
在跟着遊星回到他和他朋友的住處後,阿圖姆見到了遊星他的朋友們——有着一頭黃色頭髮和一雙紫色眼睛的那個叫傑克;橙色頭髮的是烏鴉;頭髮和衣裙都是紅色的那個少女叫秋;至於那個扎着高馬尾、看上去幾乎和龍可一模一樣的男孩叫龍亞,是龍可的孿生哥哥。
只是……
當龍可和龍亞站到一起的時候,阿圖姆總是忍不住想起他和遊戲。
於是,一聲輕嘆。
了無睡意的阿圖姆只覺得腦袋一團亂麻,卻又無比的清醒。
於是他從牀上爬起,輕手輕腳地走入洗手間,打算洗把臉來好好清醒一下自己的思維。
定定地望着鏡中那個臉上還是滴着水的影像,阿圖姆禁不住垂首斂目,輕輕地把自己的額頭靠了上去。
合着雙眼感受額前的冰涼,感覺就像是自己還在戴着荷魯斯之眼的時候——那是一種和遊戲給予的感覺,大相徑庭。
還記得當初從達茲手上奪回夥伴的靈魂那一晚……
在心之房間的走廊上,自己無聲地把對方緊緊地鎖在懷裡。
——不要再不見吧……可以嗎?
這樣軟弱的話他說不出口,所以他唯有把自己的心意統統轉化爲這個擁抱的力度。
(—沒事吧,另一個我?—)
那時候,夥伴伸出小小的雙手捧住他的腦袋,那顆小小的腦袋也靠了過來,額頭抵着額頭,兩雙玄紫的眼睛相互凝視。
直到現在,阿圖姆依然還記得當時凝望那個眼神的感覺。
——好想……吻上這雙溫柔的眼睛。
突然間……
(—另一個我……—)
阿圖姆驀地睜開雙眼,連忙舉頭往四周張望。
結果除了他以外,被夜色籠罩的四周,空無一人。
(幻聽了?)
失落地把目光收回,阿圖姆在心底裡自言自語,嘴角也下意識扯起一絲自嘲的笑意。
靜默間,他讓自己的視線再次落在鏡子上。
望着眼前的那雙紫色……只有在這時,他纔可以稍稍幻想一下,夥伴還在身邊的感覺。
但他並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玄紫色的瞳中盡是濃濃的眷戀和思念,與鏡像互成倒影。如煙的寂寞無聲縈繞着他,揮之不去。
“夥伴……”
對着鏡中的自己,近乎囈語般的一聲呢喃。
只是……
——不知百年前的你,能否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