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的大年夜洋溢着沸騰的歡快。寧真懷孕110天。
飯前到飯後,鬱嘉平的電話都沒有消停過。窗外已經有煙花綻放,寧真躺在牀上安靜的看書。
鬱嘉平屹立窗邊,整個人頎長挺拔,耐心的聽着電話裡母親的嘮叨。
“媽,寧真很好,你不用擔心,等六月考完編制就回杭州待產……”
“目前打算先留在h市,不過以後暑假和寒假都會回杭州的……你要是不放心,就來h市好了……”
電話另一端是鬱方豪和洪茹的爭執。
“這個臭小子,過年都不回家!他不回來就算了,連兒媳婦和我孫子都回不來,誠心要氣死我!你把電話給我,我跟他說……”
“行了行了,我還有事要交代嘉平呢……你有事回頭自己打電話給他……”
“哼,那個臭小子不接我電話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你們父子間的事……”
“不行我一定要跟他說,寧真怎麼能留在h市工作,以後我們的孫子還要重點培養繼承我鬱氏家業……”
“你省省心吧,嘉平想要小公主呢……”
“那怎麼行?這一胎我一定要孫子……”
鬱嘉平切斷電話,大步邁到牀邊,攬她入懷,她掙了一下,擡起瘦成尖下巴的小臉,眸子裡是水波粼粼,惱道:“嘉平,別鬧了,我還要看書呢……”
鬱嘉平平滑的指腹來回摩擦着她的眉眼,四個字襲上心頭:眉目如畫。光滑白亮的肌膚如同絲緞,水波搖曳的眸子微微上挑,自成別樣的媚色。
鬱嘉平俊朗的面容湊近她,薄脣吻上她的眉眼,睫毛顫個不停,水晶眸子情絲滿溢。她算不得極美,卻是越看越美。寂寞的如同一池春水,瀲灩清澈。
鬱嘉平喃喃嘆息:“寧真,我確實像老你許多。”
這就是寧真,不需要動如脫兔,站在那裡便是雋永的水墨畫,畫卷不因時光而褪色,反而愈久愈耐人尋味。懂得欣賞的人,是一輩子都看不膩的。
安靜、獨立、孤僻、乖巧、稚氣、世故、圓滑、嚴謹、冷漠。每一面都是寧真,卻又不是寧真。她像一處迷宮,繁花成錦。
從一開始,他便看到了面具深處的纖塵不染吧,這是比蘇州還令人沉迷的旖旎味。
得到寧真,是他此生最大的滿足。
他放開她,輕言儂語:“我衝牛奶,喝完牛奶我們就休息吧,別熬太晚。”
她迎着他俊朗溫柔的輪廓,穿着銀灰色珊瑚絨睡衣的鬱嘉平器宇軒昂,當真是穿什麼都風流倜儻,尤其是這樣的溫柔更是致命的殺傷力。
這段時間讓他住在這樣的環境,連日常飲食上還要迎合他們的喜好,她明白他在適應着爲人丈夫爲人女婿的身份,他做的真的很好,這種好是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
他們之間是星星之火慢慢醞釀的柔情萬種,一旦燃起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如火如荼。他們的身體不因夜夜的相融而退卻溫度,反而像是合二爲一的泥人,你骨有我,我骨是你。他們在深夜肌膚相親,在牀上纏綿悱惻的滾動糾纏,無關,就是不能,一分一秒都不能分開。
她的靈魂如同開得正好的煙花,燦爛的令他目眩神迷。他要給她豐沛恆久的愛,滋養她盛開不敗。
她在那些夜晚在刻骨的柔情中,在他的懷裡難以情禁的哭泣:“嘉平,你不要這樣對我,我會覺得死了也甘心的,嘉平,愛你一場怎麼夠……怎麼夠……”
他熱切輕柔的吻着她絲緞一樣的肌膚,迴應她:“傻孩子,那就一直愛下去……”
“年華易逝,恩寵難再……嘉平,我好害怕……”
“該害怕的是我,我比你老……”
這個時候,是年夜二十點。她收回迷亂的深思,輕聲道:“哥哥約了我們一起放煙花,等回來再喝牛奶……”
手機適時的響起,她按了接聽,回道:“哥哥,我跟嘉平馬上就出發了……”
鬱嘉平心裡是把何清恨的牙癢癢,面上已然猙獰一片卻不自知,還強迫自己抽動嘴角心平氣和,那個模樣不是一般的扭曲,寧真的眉眼彎起,輕笑道:“嘉平,你不是說哪個姑娘看上何清一定是眼瞎了麼,我們待會就能見到這個近視500度的姑娘了……”
此言一出,鬱嘉平臉色總算是好些了,從衣櫃摘下寧真的衣服扔到牀上,自己很快的扒掉身上的睡衣,赤|裸健壯的胸膛和八塊腹肌立刻便羞紅了她的臉。
她惱道:“你轉過身,我在換內衣啦……”
他光着身體大步走了過來,“我幫你穿……”
“你流氓……”她惱的不行,卻又掙不過他,很快便被他壓在身下肆意輕吻。兩人鬧了許久,直到手機再度響起,鬱嘉平咬牙切齒:“我們一定要趕緊把這個大齡光棍給低價賣出去!”
穿上正紅色的羽絨服和毛靴,又在鬱嘉平的堅持下戴了帽子口罩手套,全面武裝好,兩人才出了門。
張熙嵐是個性格大大咧咧頗爲灑脫的女人,自與何清共事開始就被他身上溫潤如玉的氣質所折服,更是在辦公室裡放口不追到他絕不罷休,她是h市本地人,年夜被家人嘮叨了一遍終生大事的問題,腦子一熱便跑過來跟何清一起放煙花。
其實張熙嵐的長相和性格背道而馳,小鳥依人,戴着厚厚的鏡片更顯得斯文的很。張熙嵐,何清還有小雅三人先到了公園,小雅自己在河邊放煙花,他們兩人坐在石凳上。
何清開了口:“熙嵐,我是一個生活很單一的男人,只想好好照顧母親和女兒,我已經過了愛人的年齡了。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她沉默了半晌,才說道:“我已經三十歲了,不是小女孩,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爲什麼連一個機會都不給我?”
何清對她的執拗沒有辦法,只能下了狠口:“熙嵐,我跟你說,我心裡有人了,待會你便能見到她,我跟她有着近二十年的情意,我視她爲妹妹或是女兒,卻又不僅僅如此,你明白嗎?我怎麼可能指望你明白,連我自己都不明白。”
何清悵然的嘆息:“明明是我自己放棄了她,可是她真的嫁人幸福了,爲什麼我這麼難過?算了算了,都已經是過去了……”
張熙嵐側臉看向仰頭的何清,何清細長溫柔的眉眼和優美的下顎弧度,何清是一個多麼美好的男人啊,白淨謙和文質彬彬。
厚厚的鏡片下,張熙嵐的眸光分外執着,她一定要這麼美好的男人的眼裡心裡只有她一人。過去的已經過去,終究能陪着何清歲月靜好的那個人,不是何清心裡的那個人。
直到張熙嵐看到被一個矜貴男人攬在懷裡的女人,絲緞一樣的黑色長髮垂在臉龐。整個人聘婷靜美,戴着口罩,露出的眸子清冷瀲灩宛如月色下波光搖曳的湖水。張熙嵐明顯的看出何清細長的眉眼裡彷彿是含了淚。
那個女人摘下口罩和手套,伸出纖細漂亮的右手,溫柔的說道:“熙嵐姐,我叫寧真,是何清的妹妹。經常聽何清說起過你,今天很榮幸。”
張熙嵐握住寧真的手,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張熙嵐忽然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寧真和何清纔像一個世界的人,這是誰也走不進去的世界。
當真是這樣嗎?鬱嘉平體貼的爲寧真戴上口罩,揉着她的雙手,恨不得把全身的熱量都給她,她眉眼綻放,是浴火重生的奪目和熱烈。
四人客套的閒聊,陪着小雅放煙花。時間過的很快,張熙嵐幾乎想要落荒而逃。
直到二十二點,何清說:“小真,鬱嘉平,你們送小雅回家,我送熙嵐回去。”
公園裡只剩下何清和張熙嵐。
高聳的喬木下,月光投射寂寞的暗影。
何清筆直的站在石子路上,堅定的說道:“熙嵐,這條路,你還想走下去嗎?”
何清的雙手插在休閒褲的口袋裡,整個人清瘦孑然。這一次他給自己機會,給這個執着的女人一個機會。
他和寧真,爲彼此殘廢了多少年。或許,他也該浴火重生了。
張熙嵐跟在他五步以外的身後,掙扎了許久,最終小跑到他的身邊,揚起如花的笑靨:“何清,我要走下去,你願意陪我一道嗎?”
煙花在天邊綻放。所有的疼痛都在落幕。
這就是人生,註定要爲一個人沉淪黑暗。
而依然有人,值得爲此破曉。
鬱嘉平和寧真先把小雅送回去,兩人並肩走在乾淨的馬路上。
兩個人中間流淌着流水般的靜謐和柔情。
鬱嘉平輕聲道:“寧真,你累了沒?”
她啞然失笑,在鬱嘉平的眼裡,她就是易碎的瓷器,要輕拿輕放小心呵護。這種感覺,令她沉迷其中。
煙花綻放,五光十色,燈火闌珊下,是她的柔情似水。
她往他的懷裡縮了縮,滿足的嘆息:“我哪有那麼嬌貴?”
兩人沿着馬路慢走。連影子都合二爲一。
鬱嘉平說:“寧真,一開始,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流氓?”
她低着頭用腳踢着一顆石子,一邊說道:“一開始,我很討厭你。但是我也是感激你的吧……”
她擡眼面對他輕輕的笑着,眸中卻似含淚,“住在我的四十平米地,吃我做的飯,包括那些歲月靜好的夜晚,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在我最辛苦的時期,一路相伴……我想過和你好好來一場……”
她笑的更歡,淚水卻搖搖欲墜,“但是我知道真相有多噁心……果然,你滿足了,然後就離開了……意料之中不是嗎……”
善和恩慈,本來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她知道從他身上是得不到的,所以承受着所有的羞辱獨自花開花謝。
圓月當空,他的心臟陣陣抽痛。
“寧真,你繼續說,我想聽。”他想聽她親口說那些與他有關的,雖然統統都是傷害。他錯過了她的痛苦,只能還她一生甜蜜。
“其實我始終沒有那麼恨你吧。嘉平,你終究做到了別人做不到了……你是第一個做到的……所以後來你窮追不捨,我居然無法抵抗……你的好,曾在我的每一個夢裡徘徊……”
所以她認輸了,乞求他娶她,甪直那一夜,那麼瘋狂的一夜,宛如煙花開的正好,也凋零的迅速。
她的淚水掉了下來:“嘉平……我從沒有想過,也不敢去想,原來你是愛我的……原來你能如此愛我……”
她一把抱住他,臉摩擦着他的胸前,淚水很快就溼了外套。他揉着她的髮絲。
她說:“嘉平……你如果做不到了,一定要提前告訴我……”
她是一個多麼敏感纖細的人,已經再也禁不起一絲風吹雨打。
他挑起她的下巴,她含淚的眸光在玉蘭燈下璀璨斑斕。
他輕輕的啄着她的紅脣。
“傻瓜……不愛你……我會死的……”
鬱嘉平這個不懂愛的男人,風花雪月來的太晚,卻同樣轟轟烈烈。
他要給她轟轟烈烈的細水長流。
多寫一些兩人的生活~?~所以番外寫的很不像番外是不?作者有話要說:私心想嘎嘎,小包子會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