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十年
次日清晨,天還未亮,明月漸漸墜下,正像個小燈籠似的抓着樹梢,好似不願沉下去一樣。
蕭望每天都起得比雞早。
他昨晚吃飽喝足睡得神清氣爽,他準備出去打拳練槍,順便叫個腿腳快的兄弟去鎮上給甜甜他們買包子豆漿,等他跑個來回把熱騰騰的吃食帶回來,甜甜和倆娃娃也差不多起牀了,可以直接吃早餐。
蕭望要打拳,上身就隨便穿了個褂子,下身則穿了個長褲,打着赤腳出了山洞,剛走沒多久,就瞧着不遠處的樹底下坐着個人,凝神一瞧,卻是狐三帶回來的那隻妖精,叫什麼來着?綠什麼的……
“大清早,你在這裡做什麼?”他本來嗓門大,但這會兒怕吵醒睡覺的孩子們,蕭望壓低了聲音問。結果就見那人身子一抖,縮着頭在那裡跟只鵪鶉似的,莫非在做壞事心虛?
蕭望立刻神識掃了過去,結果沒看到她做啥壞事,只是手裡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東西,聞着還挺香。
綠釉小心翼翼一點兒一點兒轉過身,她生得很美,神態不似蘇甜那般清甜,也不像從前玄紅那邊妖豔奪目,而是介於兩者之間,又多了一些怯懦,楚楚可憐之中,又透着一股子媚態。
見了蕭望,她看了一眼後就驚慌失措地低下頭,接着起身,戰戰兢兢地將手裡的吃食遞了過去,“大王,這是我煲的湯,您昨夜喝了酒,需要好好補補。”
黑風山的妖怪們都在討好綠釉。
然在綠釉的認知當中,只有討好了這山上的山大王,她日後纔有好日子過,遂煲了補湯過來孝敬蕭望。她這些年伺候那妖道,伺候皇上都有些心得,雖然日子過得是挺慘的,但她也能活到現在,其實也是有點兒手段的。
她起得早,身上白衣似雪,臉上不施粉黛,卻有頭上的羽毛替她添妝,顯得自然又不失嬌豔。
而早上麼,雄性們都會有那樣的慾望,她這般含羞帶怯又戰戰兢兢的模樣,肯定能讓山大王心動,哪怕第一次他會剋制,但她多來幾次,一定能將他拿下。
她將藥湯遞了過去,袖子捲到了手肘處,露出了修長白皙的手臂,然手臂上還有一道紅梅,可以看出那本是一道疤,被她添了幾筆,畫成了一枝梅。
若他看到問起,她還能說上幾句,可憐總能讓男人生出惻隱之心,憐香惜玉之情。
手扔了一會兒,卻沒見人接,綠釉有些吃驚,擡頭就看到這黑風山的老大正沉着臉,他說:“我還用得上補藥嗎?現在下不了牀的是我媳婦兒,不是我!”
哼,用那雙牛眼睛狠狠瞪了綠釉一眼,蕭望將手中的槍一揮,邁着大步往弟兄們住的地方走,挨個敲門,把大家都叫起來晨練了。
綠釉看着蕭望的背影心頭着實無語,暗暗罵了聲蠢貨。
然蕭望他現在心頭亮堂得很。
他的記憶早已甦醒,他是銀河,也是蕭望。
而當年的銀河面對女妖示好只能視如不見,他是帝流漿,可是說是萬妖之祖,哪怕心裡頭早就有了流氓氣質,在那些敬仰他的修士面前,他也只能高冷,身上壓着偶像包袱。
但他成了蕭望過後,隨心所欲生活了那麼多年,什麼話都說得出口,所以當蕭望自由自在的有什麼不好,只要甜甜喜歡,那就夠了。
接下來的幾天,綠釉又用以前的經驗來誘惑了幾次,結果蕭望都沒接招,倒是蘇甜最後忍不住了,她是神仙淺眠得很,每天天不亮那綠釉在山洞外頭晃蘇甜都知道,前幾日她沒說什麼,如今三番五次的來叫她有些不樂意了,蘇甜又不傻,這幾次下來,她也知道,這綠釉沒瞧上黑風山的其他妖怪,是打算來跟她搶蕭望來了。
這日,她比蕭望還起得早,綠釉一來蘇甜就出了房門,問:“今天又做的什麼?燉的野雞湯?”
蘇甜咂咂嘴脣,“聞着好香。”
綠釉乍看到出來的是蘇甜還有點兒慌。
她對蘇甜沒多少畏懼感,畢竟這幾天也看到了,蘇甜雖然長得很漂亮可愛,但也不打扮,每天都陪孩子玩兒,寸步不離小孩,都沒分出多少時間陪老大,跟黑風山的其他妖怪也不親近,最多跟山上那水裡頭的妖怪有點兒接觸。
男人的寵愛只是一時的,他們最是喜新厭舊。她仗着那一時的寵愛就洋洋得意,不想方設法抓住蕭望的心,遲早要被取代。
“恩,我去山裡抓的野雞,採了香菇燉的。”綠釉淺淺一笑,“不知道大王,和你們喜不喜歡。”
“那種普通的野雞味道不怎麼樣,有點兒修行的雞妖燉出來的湯味道才鮮。”蘇甜甜甜一笑,做了個呼吸的動作,輕聲道:“好香……”
綠釉就是隻山雞精。
她原本覺得這蘇甜看着平凡,身上也沒妖氣,最多靈秀了一些,如今看她說話的時候身上好似有靈光閃現,又有淡淡威壓,讓她險些雙膝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卻在這時,山洞內的蕭望又嚎了一嗓子,“老婆我要吃雞!”
綠釉頓時臉色一白,卻見蘇甜眉一挑,微微一笑,“他在說夢話呢。”
本來打算出來露臉的蕭望邁出的腿都縮了回去。
“他也沒別的愛好,就是愛吃雞,這幾天忍得很辛苦,睡覺都在磨牙,還老說夢話,說有隻雞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都快忍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了。”
綠釉:“……”
她連忙把手裡端着的湯遞給蘇甜,“這裡有雞湯,你們先嚐嘗看,喜歡的話,我天天叫朱佑抓雞給你們做湯。你們慢用,我先回去了。”說罷,綠釉慌慌張張地離開了,而等她走遠,蕭望這才冒了出來,“甜甜,你不高興了?”
蘇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明明現在一幅糙漢子的樣子,總還能招些桃花。
若是他還是銀河那風姿,指不定天上那些神仙都得下來跟她搶相公。想想也是心累。
“嗯。”她輕哼了一聲,將手裡的湯鍋遞給了蕭望,“聞着挺香的,等孩子們起來了喝。”
蕭望哈哈笑了兩聲,“你爲我不高興了,我就高興了。”
“再說一遍?”
“你不高興我也不高興,我不高興我就想吃雞。嗯,明天就告訴兄弟們我想吃雞了。”
蘇甜:“……”
別,就你那羣兄弟的領悟能力和猥瑣程度,沒準就真把山雞精扒乾淨送你牀上來了,你還是悠着點。
山中無日月,每天一羣人或打打鬧鬧,或潛心修行,時間也就一天天過去了。
春去秋來,花謝了再開,長眉老樹再次紮根黑風山上,垂下柳條,剪着春風。
一晃眼,又十年。
黑風山平靜的生活被白侗和小鳳凰的突然到訪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