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夜誅沙看似像是心臟,但它的顏色是妖冶的藍色,莖根處彼是熱烈的紅色,如血一般,鮮豔欲滴。
這樣一種花出現在這裡,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即使這裡關押着魔,可甬道石壁上的夜誅沙明顯是有人用心刻畫。
陶夭夭不解的停下了步子,仔細的看了看牆壁上的夜誅沙,最終邁起步子,走出了甬道。
甬道連接的另一邊,是一座懸浮在空中的巨大圓臺。那圓臺周圍雲霧頗許,空無一物,只有一條路和甬道相接,寬不過一人可通,長長連起。靜看去宛如一條白色的細線,橫生而出那座同樣白玉一般寬大的圓臺。
寬大的圓臺正中間,有兩個白色的石柱矗立在那,石柱上各種符文橫布其間,一圈又一圈的繞着石柱,沒有留下絲毫的空隙。
再往下看去,石柱的中間部位纏繞着幾條黑色的粗大鐵鏈,長長的連接到地上,一直延伸到一位女子的身上,狠狠的將她的四肢捆住。
那位女子跪坐在地上,佝僂着腰,頭無力的垂下。長長的藍髮隨着披落,擋住了她的臉龐,垂到地上,柔柔地和地上黑色的鐵鏈混糅在了一起,造成了不一般的視覺衝擊。
女子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純藍色衣裙,衣裙有些破爛,勉強遮住了身子。粗硬的鐵鏈牢牢鎖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拖住了她露出的嬌嫩腳踝。腳踝處的鐵鏈蜿蜒的落在地上,然後上升扣起形成一條黑線,乍一看過去頗爲悽慘。
陶夭夭的咯噔一聲,不由心想,這就是那位傳說中被鎮壓的魔嗎?
陶夭夭不由自主的朝圓臺走去。她越走越近,眼看就要到圓臺上了,這時一直不動的女子動了。沉寂的鐵鏈因爲她的動作而發出聲響。
女子緩緩的擡起了頭,藍髮依舊垂落在她的臉頰,不過因爲擡頭的動作而稍許朝兩邊分散,露出了部分白皙的臉龐,以及那一雙湛藍色的漂亮眼眸。
陶夭夭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腳步,視線與擡頭的女子相對,一時看的出了神。而擡頭的女子臉上露出的嘲諷表情在看到陶夭夭之後轉而變成了驚訝,她咧開的嘴角忽然僵住了,似乎在疑惑爲什麼會有一個陌生人出現在這裡。
女子的眼眸像是盛滿了一汪藍色的海水,剔透美麗,即使被藍色的長髮的擋住了些許,也依舊遮不住那雙藍眸的亮麗。
陶夭夭靜靜的站在那,女子亦靜靜的看着她。
陶夭夭覺得有些震撼,這就是傳說中的魔嗎?長的可真好看,看着一點都不像他們說的那樣,窮兇惡極,冷漠狠毒。
不過陶夭夭一直記得陶容伯伯跟她說過的一句話,看人不可觀其面,世界上沒有完全美好的東西。有句話叫做世人看人大多眼淺,只見皮相,未見骨相。
但是陶夭夭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直覺。
許久,狼狽的女子開口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安靜。女子狠狠的扯了扯嘴角,嗤笑一聲,藍色的眼眸
裡閃過一抹鄙夷。
“呵,玄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讓你一個小丫頭過來看守我。”女子的聲音像是被損傷過了,被灌上了一層鉛重的沙啞,又或是因爲極少開口講話,說的話帶着點點嵌入其中的生硬。
女子看上去狼狽不堪,但她的神態卻看不出任何頹唐之色,反是揚眉輕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陶夭夭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回道:“我不是玄玉長老派來看守你的……”
陶夭夭眨了眨眼睛,想確認自己沒有看錯,等清澈的琥珀色眼眸中仍舊倒映着眼前女子的身形時,陶夭夭小激動的彎了彎眉眼。然一想到女子現在這樣的處境,又懊惱起來,神態有小心的問道:“你是……魔嗎?”
女子因爲陶夭夭的話感到疑惑,她驚訝的揚了揚眉,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又覺有趣,咧開的嘴角扯的更大了。
“你不是玄玉派來的?那你是誰?怎麼可以輕易的進入這裡?不要跟我說你是玉仙門新任長老,那我可真的會笑死。”
女子擡手撥開了自己眼前的頭髮,將一張臉完全呈現,眼裡滿是譏笑。
“還有,我不是魔那是什麼?整個玉仙門不都傳言說這裡被鎮壓着一個魔嗎?呵呵……”
陶夭夭:“……”
因爲第一次見到的魔的那點小情緒瞬間煙消雲散了。眼前的女子給她的樣子不是個好相處的,甚至怨氣極大。
陶夭夭不知道這個魔被關在這裡多少年了,但如果是她被關在這裡長時間不見天日,獨自一人承受孤寂無人的煎熬,怕也會受不了吧。
“我是玉仙門的弟子,陰差陽錯誤入此地。”陶夭夭想了想,慢慢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可以進來,也許今日玄玉長老有事不在吧。”
“呵,小姑娘說話可真逗。你是當我被關久了腦子都壞掉了嗎?這種蹩腳的理由你以爲我會相信?玄玉設置的那些結界都是擺設嗎?”女子冷哼一聲,彎腰坐直了身體,鐵鏈碰撞的聲音清晰入耳。
陶夭夭:“……”
陶夭夭忽然就覺得不知道該如何跟眼前這一位交流,她看起來有哪裡像說謊的樣子了嗎?
“不管你信不信,事情都是如此。”陶夭夭緩緩道,臉上難得不見任何表情。
女子雖然懷疑陶夭夭的話,但也是聽進了心裡,因爲如果跟前的小姑娘若是破陣而來,即使玄玉不在,玉仙門的那些人也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她也沒有感受到剛剛界外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
雖然她被關在這裡一千年,但實力還沒有被消磨掉,想要察覺周圍的變化並非不能做到。
尤其是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姑娘表露出來的修爲只有元嬰初期,怎麼可以自如的走進禁地。
元嬰初期這個程度在人界來說算是不錯,但在她,還有玉仙門的一些老怪物眼裡,那就不夠看了。
陶夭夭見女子一直盯着她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
的歪了歪頭,擡眼看了眼女子,小聲的嘀咕道:“難道我臉上有東西?”
“嗤……”女子的眼神忽地眯緊,看着陶夭夭冷冷的開口道:“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懶得猜,反正我的處境再差也差不過給關在這裡。”
女子說着說着拖長了尾音:“呵,你要是可以破開困住我的封印倒也不錯。”
陶夭夭沒有錯過女子說這句話時眼裡閃過一抹憤恨。在被關在這裡一千年間,她有無數次想掙脫開身上的鎖鏈,可沒有一次不是被她身邊的封印狠狠打回。
在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中,她的魔力消耗的比往常更快,明知道是徒勞但她還是忍不住。
她有時候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每天都被無邊無際的孤獨與黑暗吞沒。
最可怕的不是這個!最可怕的是每每午夜夢迴,夢見那個將她親手封印在這裡的人!
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
女子藍色的眼眸裡忽然慢慢凝聚出一股憤怒的火焰,她身上的戾氣不斷溢出,眼神變得銳利,神情突然猙獰起來。
不一會兒,渾身散發着怒氣的女子咻地衝向上方,帶起一道藍色的尾光。
粗壯的鐵鏈嘩啦啦摩擦着石面,震顫不已。
陶夭夭擡頭尾隨着女子的動作看去,心裡疑惑不解,又隱隱有些擔憂,這個女子想做什麼?情緒突然就發生了變化?
“嘭”的一聲巨響,圓臺微微顫動起來,一道藍光猛地墜地而下,擊向地面,頓時悶響大震。
“咳咳……”女子虛弱的咳嗽聲從藍光掉落的地方傳來,只見女子周身的藍光散去,艱難的半扶起身子,一手撐地,一手捂着嘴角咳嗽不止。
“你沒事吧?”陶夭夭忍不住上前一步,擔憂的問道。她的指尖下意識的凝出了一抹治療術,但想到女子身上的封印以及自己沒什麼作用的仙術,又慢慢放下了擡起的手。
她沒想到這個魔居然在明知不可爲的情況下還去撞擊封印,讓自己受傷。
“死……不了。”女子斷斷續續的說出這三個字,然後放開撐地的那隻手,讓自己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陶夭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站在那兒。
氣氛有些壓抑。陶夭夭止不住在想這個魔爲何會被鎮壓在這裡,是爲了不讓她出去害人嗎?可她爲什麼覺得這一刻女子眼裡流露出來的哀傷,不像是因爲這個原因。
過了好一會,女子的氣息穩定之後,纔再次開口說話。
“你怎麼還不走?”
“一會就走。”陶夭夭雖然心存疑惑,但也沒打算問出來,女子的情緒如此不穩定,問其往事這不是揭了別人的傷疤再順便往上面撒點鹽嗎?
“既然現在不走,那就陪我說會話吧。”女子的語氣細聽之下可以辨出裡頭的哀求和無奈,似有微微的顫抖。
陶夭夭一怔,點點頭道:“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