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遜負氣而走, 回到自己書房就吩咐人:“把三奶奶院子裡所有的奴才都給我拘起來,嚴刑拷打。”
他壓根不信方氏的話,可方氏對江煙的仇恨他是信的。他不問事由, 先問她, 是想探探她態度到底如何。
既然她都不要臉, 自己還顧忌什麼?
方氏的丫鬟都被帶了來, 只少了她身邊的媽媽。
孟遜吩咐頌功:“你去, 務必把人給我帶來。”
頌功有心不敢,可他也知道自己在家,都能讓江煙被方氏搓弄沒了, 死罪能免,活罪能饒, 只好乖乖帶人去抓張婆子。
方氏怎麼肯放人, 她做的一切, 大都在張媽媽身上,一旦人被孟遜抓走, 還能活着回來嗎?她死死抓着張媽媽不放,對頌功道:“人是我弄死的,三爺要殺要剮,只管衝着我來,跟我的丫鬟婆子都沒關係。”
頌功最近失寵, 已經很不被孟遜待見, 如果連個婆子都抓不回去, 他也別指望還在孟遜跟前混了, 拿出錦衣衛的手段來, 也不顧身份有別,上前輕輕把方氏一推, 底下人便把張媽媽給捆了起來。
張媽媽這會兒也害怕了,她是真沒料到孟遜居然如此大膽,做事一點兒顧忌都沒有,這還在家裡呢,跟抓要犯也沒什麼差別了。
她大聲喊:“奶奶,救救奴婢啊。”
頌功嫌她煩,找了塊破抹布塞了她的嘴,道:“有什麼話,去跟爺說吧。”
像拖死狗一樣把她拖出去,只留下方氏站在原地直哆嗦。她顫巍巍的想,不能留在這兒了,他一定會弄死我的,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爹孃。
方氏轉身就走。
到了門口被人攔住,方氏恨聲道:“放肆,你們憑什麼攔我?”
頌德道:“三爺吩咐的,如果三奶奶非要走,那就別再回來了。”
根本不用嚴刑拷打,很快張媽媽就招了。
牙婆是她找的,人是她送出去的,時間地點都很詳細。
孟遜命人把她看好,親自帶人去尋那牙婆。
牙婆正在回京的船上,悠哉遊哉的數着銀票,做着發財的美夢。
這一趟輕輕巧巧,就到手兩千兩,而且還順帶着買了幾個年紀小的姑娘,瞧着姿色不錯,略加□□,想來幾年後又是一筆大錢。
人都是貪心的,如果是從前拿着這一把銀票,她一定會想就此金盆洗手,再不幹這缺德事了。
可真的因爲只賣了一個妾,就賺了兩千多兩銀子,她會想,如果再賣一個呢?那就是四千兩。賣十個,那就是兩萬兩。
兩萬兩啊。夠自己啥也不幹,活一輩子的了。
船忽然怦的一聲巨響,這婆子嚇了一跳,忙把銀票揣好,理了理頭髮,要出艙看看是怎麼回事。纔到門口,簾子被人掀開,闖進來一個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
這婆子嚇一跳:“你,你誰啊,怎麼闖進來了?”
就是這婆子麼?好大的狗膽,自己的人她居然敢碰?
孟遜冷笑一聲,喝命:“打。”不由分說,先左右開弓打了她十多個耳光。
這婆子一嘴的血,牙齒還掉了丙顆,又疼又怕,嚇得雙腿直打顫,腿間有什麼東西滴滴嗒嗒的淌下來,連褲角都溼了。
孟遜這纔開口問:“江煙呢?”
爲用他提示江煙是誰,這婆子不敢隱瞞,含糊着道:“揚,揚州。”
孟遜冷笑:“帶路,若是讓我知道你撒謊,我扒了你的皮。”
這婆子撲通就跪下了:“爺啊,你千萬饒了奴婢的命啊,人是被送到揚州了,可都過了這好幾天了,怕是,早就被賣到不知何處了。”
這婆子果然沒說錯,等到孟遜帶人奔向揚州,江煙早就不見了,那老鴇哆哆嗦嗦的道:“前幾天來了一位貴客,一嘴的官話,他一眼相中了江煙,花重金將她贖了身。這位爺是哪兒的人,小人也不清楚,至於他去了哪兒,小的就更不知道了。”
孟遜把人打個臭死,也沒問出那位所謂的“貴客”到底是誰。
無耐之下,只好無功而返。
不過他也留了心,幾經打聽,得知那位貴客不過二十五六歲,聽他的相貌、身量,倒有點兒像是當今陛下的三皇子。
他無端端的,買個青樓女子做什麼?孟遜是知道江煙是良家子,可這位三皇子不知道,以他尊貴的身份,就算是好奇、貪鮮,也不會要江煙這麼一個身份低微的人。
多想無益,孟遜快馬加鞭,回了京城。
江煙還在回京的船上,如今只做個普通侍女打扮,靠着船窗望着外頭一望無際的水景發呆。
一個丫鬟打扮模樣的人進來,笑道:“你在這船上看景看了十多天了,就不膩?”
江煙笑笑道:“橫豎也無事可做。”
那丫鬟笑道:“哪兒是沒事可做,端看你肯不肯了。”
江煙並不說話。什麼肯不肯的?她連教坊司都待過,這一世又跟過孟遜,早知道自己命如漂萍,活着時是賤命一條,死了不過是慘鬼一隻,有什麼資格說肯不肯?
只不過給她贖身的那位公子氣質清雅,身份尊貴,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子弟。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可沒有一點兒淫邪,可見他另有目的。
既如此,自己何必恬不知恥的投懷送抱?
那丫鬟也不和她辯,換了身衣裳,道:“爺今天宴客呢,你枯坐也是沒意思,不如到前頭幫幫忙?”
江煙搖頭:“還是算了,我暈船,這纔好些。”
那丫鬟道:“也不知道你怎麼養的就這麼嬌,別說是暈船,哪怕是你要死了呢,爺的吩咐你敢不遵從?”話是這麼說,還是替她倒了杯溫糖水,道:“你這幾天一直都沒好好吃飯,卻沒少上吐下泄,爺囑咐了,叫你多喝些糖水。還有啊,我說你該不會是油脂蒙了心,有了不好的想頭吧?”
這是怕她尋死呢。江煙笑道:“怎麼會?在綺雲樓我都沒想着尋死覓活,如今得了爺的搭救,眼瞅着自有好日子等着我,我怎麼會尋死?”
那丫鬟鬆了一口氣,道:“你倒是個明白人,不枉爺搭救你一場,行了,你好好養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