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回到原宅的原傲蕾對着茶几上新鮮出爐的報刊發呆許久, 她知道,這是幕後黑手想要將她還有原家趕盡殺絕,從一開始她就錯失了先機, 纔會導致如今這個被動的局面。
從家裡逃出來之後便在原宅住下的白紫蘇此時扶着原老夫人從樓梯上緩緩下來, 看着一動不動臉色不佳的原傲蕾, 無奈地嘆了口氣, 當她早上從報箱中拿出這些東西的時候, 着實也嚇了一跳,隨之而來的擔心也讓她心神不安,本來家裡對蕾蕾姐就頗有微詞, 現在“證據”確鑿的事實擺在面前,不是要把蕾蕾姐往絕路上逼嗎?現在君遷君望筱舞都沒醒, 面對向家蘇家的指責, 其他幾大家族的遷怒, 又該怎麼辦?
“蕾蕾啊,”這一段時間的變故接二連三, 讓這個年過花甲的老人操碎了心,身體狀況越來越不好,但是她也知道她不可以倒下,孫女兒已經孤立無援,她要是走了, 蕾蕾該怎麼辦?“現在原家實在風尖浪口上呢, 你別擔心你爺爺, 雖然他被帶走了, 但是有人照顧着呢, 眼下最關鍵的便是給向家一個交代,我們世代交好, 不能因爲這些不實的報導傷了和氣,你看看都瞎說些什麼呢,你是君遷的未婚妻,怎麼會和君望在一起呢,真是瞎說……”
“就是啊,”白紫蘇拿起另一張娛樂版面,指着上面的兩個人,“再看這個,這個男人是舒寒,我可以作證他是喜歡我的,和蕾蕾姐沒有半點關係,太不分青紅皁白了!”
“好孩子,”原老夫人拍了拍白紫蘇的手,眼底滿是欣慰,“好孩子難爲你了,在這個時候,你還願意站在我們蕾蕾這邊,奶奶知道,你家裡那邊給了你很大壓力吧,孩子,別委屈自己,真不行,就離我們遠一些,奶奶和蕾蕾都不會怪你的,你的難處,我們知道。”
“不是的奶奶,我沒有委屈自己,也沒有什麼難處,蕾蕾姐是我的朋友,現在家裡是對她有些誤會,所以對我有所限制,但是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這一場莫須有的栽贓陷害的。”白紫蘇扯了扯嘴角,她纔不管爸爸指着她的鼻子罵她沒有良心不辨是非,也不想聽媽媽尖刻地讓她滾出去就不要再回來,也不想去看哥哥冷漠凍人的眼眸,他們其實才是一家人,她根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根本不該。
“蕾蕾啊,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吧,原家有難,他也該回來儘自己的一份力量。”原老夫人嘆了口氣,雖然老頭子之前也有和她說過原家此番不破不立,可是真到了面對如斯境地的時候,還是不免心寒。
“好,奶奶您先去吃飯然後乖乖把藥吃了,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還有我呢。”強顏歡笑着的原傲蕾掩去眼底的苦澀,現在這個時候,她一定要堅持住,奶奶病重,不能再讓她勞神了。
“是啊,奶奶我陪您去吃早飯,蕾蕾姐給叔叔打電話,咱們分頭行事。”白紫蘇笑着哄面前的老人去餐廳,給原傲蕾留下一個安心的眼神。
對白紫蘇笑了笑,原傲蕾拿起電話去外面的小露臺,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喂——”席莉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
聽着媽媽的聲音,原傲蕾的眼淚一瞬間就滑落下來,她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要回到無憂無慮的小時候,躲在媽媽的懷抱裡無風無雨。
“媽——”原傲蕾哽咽着喚出這個她已經講了無數次的稱呼,在這種孤立無援的時候,漫天的脆弱無助從四面八方襲來,她多麼希望,父母可以是身後最堅實的依靠。
“你,”席莉哽住,她剛剛纔看完今天的報紙,對這個女兒,她是失望的,她不明白,以前那個乖乖巧巧的小女孩,怎麼可以一轉眼之間變成像報紙上說的那樣十惡不赦,週轉於多個男人之間,離間別人家兄弟的感情不說,還利用男人幫她做違法的事情,她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可以一個又一個鐵一般的事實擺在她的眼前,她又不得不信……
“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我不知道你還打電話來做什麼?”
“爸爸在嗎?”努力忽視着心臟處傳來的刺痛,原傲蕾無意識間將下脣咬破,聲音顫抖着問道。
“你找他做什麼?”席莉皺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失望更甚。
“我有話要和爸爸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被最親密最愛的人誤解了吧,可是她真的是百口莫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讓她無從辯駁。
“你先和我說,原傲蕾我告訴你,你不要連你爸爸都捨得坑害。”席莉一臉悲痛,這個女兒,當真無可救藥了嗎?
“奶奶病重,讓爸爸來看看奶奶也不可以嗎?”
“哈哈哈哈,”席莉沒有時間去細想心間突然襲來的空洞代表了什麼,“原傲蕾你以爲我沒看今天早上的報紙嗎?現在讓你爸回去,是想讓他給你背黑鍋還是去勞心勞肺?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除非我死了,要不然他哪兒都別想去。”
“他姓原,是原家的一份子,他有責任更有義務回來!”原傲蕾當然知道自己的藉口根本騙不過媽媽,乾脆把話敞開了說。
“真是笑話,他們又什麼時候把你爸當做是原家的一份子了?這些年來,他們用盡手段對付我們,現在出了事情了,要你爸回去幫忙?這世上沒有這麼好的事。原傲蕾,枉我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可知道你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往我和你爸的胸口上捅刀子。”
“可是你們爲什麼不相信我?你們是我的父母,連你們都不相信我,你們……”明亮的清眸早已黯淡無光,相信她,有這麼難嗎?
“我們有眼睛,報紙上白紙黑字,還有你阿姨,我都不知道怎麼和你阿姨交代,蘊蘊還這麼年輕,你阿姨就這麼一個女兒!原傲蕾你有沒有良心,爲了原家連你姐姐都能出賣?”
“蘊姐的死我也很難過,那你要我怎麼辦?以命償命嗎?是不是我死了,你們就都開心了?你是要逼死我嗎?”閉上眼,不想再去管滿臉的淚水,不想管,什麼都不想管。
“對,去死,你去死吧,我們就當做沒有你這個女兒,那天你走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已經斷絕了關係,所以你不要再打電話了,你爸是不會幫原家的。”席莉心一橫掛了電話,原傲蕾,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居然還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要我們去幫兇手,你到底是被什麼蒙了心!!原老爺子,想不到時隔這麼久,你還是不放過我和向天,現在你用我親生女兒的手,一刀又一刀捅在我的心上,你贏了,你真的贏了。
白紫蘇從原傲蕾身後抱住那不斷顫抖着的身體,柔聲哄着,“蕾蕾姐,想哭你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舒服一點……”
“蘇蘇,我好累,我真的好累,爲什麼連我爸媽都不相信我,我支撐不下去了,我真的支撐不下去了……”
咬了咬下脣,白紫蘇握住原傲蕾的手,“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等君遷大哥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蕾蕾姐在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倒下。”
“君遷,對啊,我還有君遷和寶寶,蘇蘇,我要去向家,去醫院,我要和伯父伯母解釋清楚,事情不是報紙上說的那樣,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做過。”掙扎着要起身,原傲蕾急匆匆想要往外跑。
“別急別急,我現在就打電話讓舒寒開車來帶我們去向家好不好?你不要激動,你肚子裡還有寶寶,小心別動了胎氣。”白紫蘇每天都期盼着君遷大哥可以早些醒來,蕾蕾姐這段日子受的苦,實在太多了。
向宅——
“原小姐,我們老爺夫人說了不見你,你還是回去吧。”傭人一臉爲難的看着站在客廳裡不走的原傲蕾,着實無奈。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和他們見一面,你別管我,我就在這裡等着好了。”蘇蘇和舒寒在宅子外面等她沒有進來,不幸中的萬幸,她的身邊還有他們。
傭人搖頭嘆氣着從原傲蕾身邊走過,眼前這位小姐和自家少爺是多般配的一對啊,可是誰能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挺直背脊在向家的客廳裡一動不動地坐着,無視來來往往的傭人投射在她身上不友善的目光,萬箭穿心,其實習慣就好,爲了解救原氏的危及,她這些天的四處奔走,早已看盡白眼和譏諷,也讓她深刻明白了一句話——牆倒衆人推。
再加上今天報紙一出,她連向家準兒媳的身份怕是也要失去了,到時候要面對的,她無法想象,只是無論如何,右手撫向平坦的小腹,原傲蕾的眼神慢慢柔和下來,她也要好好保護這個小生命,她和君遷的孩子。
“你怎麼還沒走?”向遠喬夫婦下樓準備去醫院看兒子,見到客廳裡的人,不覺皺了眉頭。
“伯父伯母,”原傲蕾起身,她很知趣,她知道他們現在有多不待見她,所以改了稱呼。
“你來幹什麼,你還嫌害得我們不夠嗎?”向母忍不住出聲指責,曾幾何時,她是真的像待親生女兒一般的對待眼前人,可是得到的回報是什麼?
“我可以解釋,那都是誤會。”原傲蕾一字一句,態度誠懇,“君遷投資AT那30%的股份我知道給向家帶來了麻煩,但是早在之前我就已經把這筆資金遷出去了,所以不怕上面調查,這件事不會影響到向家。至於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新聞,都是無稽之談。”
“你想的太天真,不影響?怎麼可能不影響,你是要把我們向家毀掉嗎?還有你所謂的無稽之談,你自己看看吧。”摔下一個本子到原傲蕾的腳邊,向遠喬別過臉,似是不想再看她一眼。
翻開筆記本,熟悉的筆跡讓原傲蕾眼前一熱,是向君望,可是他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翻着翻着原傲蕾突然睜大雙眸,像是不可置信般,又快速翻了十幾頁,然後頹然地坐在沙發上,她不知道,她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君望對她有着那樣的心思,眼光落在手中此時如燙手山芋一般的筆記本上——
每一頁,都是她的簡筆畫像,雖然是鉛筆畫的很簡單,可是卻把她的神韻抓的恰到好處,還有不時寥寥數筆,有他的心情,也有她的情緒……
“她今天真美,美的讓我屏住了呼吸,只可惜,她在大哥的懷裡。”
“偷偷的一個吻,我的秘密。”
“真開心我是第一個看到她穿上婚紗的人,如果……”
“向君望你瘋了嗎?你要破壞你大哥的婚姻嗎?!!!!”
…………
原傲蕾知道向君望留下的這份東西在向父向母的眼中,無疑就是給她直接判了死刑,可這份讓她忍不住潸然淚下的默默守護,卻勾起了她的回憶,還記得爆炸的那天,他死死地將她護在身下,握着她的手,就一直沒有鬆開過,原來,他一直默默的愛着她。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先是把君遷迷得神魂顛倒和你訂婚,幫你投資AT,再然後和君望眉來眼去,怎麼,周旋在我兩個兒子之間,看着他們爲你勞心傷神,是不是特有成就感?”向母譏諷道,此時原傲蕾的不言不語在她看來就是默認,作爲一個母親,敢問又怎麼可以容忍一個女人橫亙在她兩個出色的兒子之間,還害的他們幾乎喪命?
一瞬間,原傲蕾全明白了,這幕後黑手就是要把她逼入絕境,這衆叛親離的滋味兒,一點一點滲透到她的心底,蝕骨的寒涼從心頭蔓延開來,孩子,她還有君遷的孩子,可是看着向父向母眼神裡毫不掩飾的厭惡,她實在開不了口,不想再背上用孩子去要挾的的罪名。
“你們可不可以讓我再見見君遷,求求你們。”跪在向遠喬他們的面前,原傲蕾放棄了最後的驕傲。
“醫生說了,我們君遷近期會有轉醒的跡象,至於要不要見你,還是等他醒來之後讓他自己做決定吧,你走吧,我們現在不想見到你。”向母揮了揮手,示意原傲蕾離開。
君遷,你快點醒過來吧,你的蕾蕾,快要堅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