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黑板上高考倒計時的時間縮成了兩位數,原傲蕾默默嘆了口氣,如果不是一個星期之前的那個下午,現在的她應該也和身邊的同學一樣對即將到來的高考即忐忑又興奮吧。
但就是那個下午,原傲蕾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還真是讓她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
從未謀面的爺爺找上門來,居然還是電視上可以看到的政界要人?她一直以爲平凡的爸爸,居然還是一家全國知名公司的總裁?一直以爲身世簡單,家庭背景小康的她轉眼間成了高幹子弟?誰來告訴她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一直崇尚理性萬歲的她在這時發現果然現實是狗血與生活齊飛,電視劇小說果然不是瞎編的。
回到家,隨手將書包扔到沙發上,看着在廚房忙碌着的母親,又看了看坐在餐桌一端看報紙的父親,原傲蕾揉了揉眼睛,這一切平靜的背後,到底隱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東西?
她知道自己外公家那邊是世代祖傳的中醫,在當地頗有名望,雖算不上大富大貴之家,但至少也算是書香門第,可是居然這樣的身世在爺爺的眼中看來也是門不當戶不對?然後自家老爸爲了和媽媽在一起不惜和爺爺斷絕關係,爲了保護媽媽和外公家那邊,爸爸還和爺爺簽了不平等的條約,不僅白白付出自己的精力去管理公司還一分錢都拿不到,然後還要另外找一家公司賺錢養家餬口,這就是現實中門不當戶不對棒打鴛鴦的真實寫照?
可是,原傲蕾腦海中又浮現那個笑的慈愛的老人家,並不像電視上演的那樣盛氣凌人趾高氣昂恨不得鼻孔都擡到天空上傲慢的模樣,當然,她也承認當時她有些暈了,書本上電視上一直不斷出現的人物突然出現面前,論誰都會像是被雷劈過的錯愕吧。
做好晚餐的媽媽見女兒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擔心女兒的學習壓力太大了,“蕾蕾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吃完飯爸爸媽媽帶你下樓去散散步休息休息好不好?”
因爲高考的緣故,現在原傲蕾在家裡的待遇從小公主直線上升到女大王,爸爸媽媽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臉色,生怕有什麼照顧不周的地方,簡直就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啊?”原傲蕾回神,暗暗懊惱,居然又出神了,不行不行,怎麼老是被影響,以後的事情還是等高考結束之後再說吧。
現在她還是不能太分心讓爸爸媽媽擔心,但是,想到那個老頭原傲蕾就暗暗咬牙,爲什麼就不懂得照顧即將要高考的人的心情呢?大言不慚的要求她考到他指定的學校,他沒有理由在控制了父親的人生,現在還想再要控制她的,但是,她小胳膊小腿的,既沒能力又沒勢力,反抗神馬的真是浮雲。
和爸媽散步回來,原傲蕾回到房間,看着桌上的複習資料,腦海中不免又浮現那個老頭理所當然的嘴臉,當然,考上那個學校對她而言問題的確不大,但是,以後的人生,就甘心這樣被束縛嗎?
將複習資料收好,原傲蕾換了衣服便直接上牀睡覺了,躺在牀上,打定主意的她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分數要是不夠就不能怪她了吧?
在另一幢別墅裡,一個頭發花白但仍舊正襟危坐在書桌前的老人細細的看着手上的一疊資料,照片上的女孩子笑的甜美可人,將新拿到的照片放進相冊中,這本相冊記錄了一個小女孩自出生到現在每一個時期的照片,見證了一個亭亭少女成長的過程,老人眼角有些溼潤,雖然兒子不孝,但是,這個是他唯一的孫女啊。
憶起前一段時間和她見面的場景,老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這個孫女比他那個兒子要聰慧太多,那雙清澈的明眸閃動着的靈氣和狡黠,還有面對他的落落大方(其實他不知道那個時候原傲蕾被雷到無意識了),絲毫沒有一絲怯意,但是女孩子對他明顯的敵意他也感覺到了,但是這又何妨,他是她的爺爺,不是麼?
根據她的成績報告看來,考上他所要求的那個學校對她而言,根本就不是問題,就算考不上,他手上也有推薦名額,所以怎樣都行的。
到了那個時候,原老爺子欣慰地嘆了口氣,那時他便可以和她多走動了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順將她納入羽翼之下,看着空蕩蕩的房子,想到老伴每次偷偷去見兒子,看孫女也不敢光明正大不敢讓那孩子發現,老人嘆了口氣,越老越怕孤,唯一的孫女,他又怎能不掛念着?
已經進入夢鄉的原傲蕾自然想不到,夢想是美好的,而現實是骨感的,這個世界還有一個詞,叫做“特權”,她那些小九九,放在原家老爺子那裡,通通不管用。
走出高考的考場,陽光灑在原傲蕾姣好的面頰上,發揮正常,明眸微轉,閃過一絲狡黠,嘴角是快要傾瀉而出的笑意。
看到女兒臉上露出輕鬆的表情,原向天和席莉也放下心來,以現在這個情形看來,估計是考的自己滿意就對了。
接過原傲蕾手中的文件袋,原向天開口問道:“蕾蕾想去吃什麼?走,爸媽帶你去吃好吃的犒勞一下。”
搖了搖頭,原傲蕾笑嘻嘻地指着不遠處的一羣同學,說道:“犒勞什麼的就放在明天吧,今天我要和同學一起去慶祝的哦,我們都約好啦,看,他們在等着我呢,你們幫我把東西帶回去,再給我點錢就行了。”
原向天掏出錢夾,抽了幾張紅彤彤的毛爺爺放在女兒伸出嫩白的手掌上,寵溺地揉了揉原傲蕾的頭髮,溫聲道:“晚上早點回來,若是晚了,記得打電話,我和你媽過來接你。”
點了點頭,原傲蕾笑着應了一聲,向馬路對面的人羣跑去。
一起奮鬥了三年,今晚必定是最瘋的一次,大家鬧着,互相敬着酒,一直以乖乖女形象示人的原傲蕾自然逃過一劫,雖然經常在家陪爸爸小酌的她有不錯的酒量,但是爲了避免被人灌酒,她選擇了低調行事。
微醺的結束晚飯後,有人提議去KTV,自然又是得到一陣附和,原傲蕾和身側的好友相視一笑,這是要拿出通宵的架勢了麼?
去完洗手間正打算回包廂的原傲蕾走到門口,看見何力靠在門邊,見她走過來,何力微笑着立起身子,“可以換個地方說話嗎?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基本可以想到他要說些什麼,原傲蕾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好吧,該來的總是躲不掉的,跟在何力身後往走廊盡頭的陽臺上走去。
“蕾蕾,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何力有些緊張地撓了撓後腦勺。
“可以,我們是朋友嘛。”原傲蕾笑得輕鬆,希望可以緩解尷尬氣氛。
“我喜歡你,這句話我很久之前就想和你說了,直到今天,纔有勇氣說出來。”定定看着原傲蕾,何力眼底閃現着別樣的光彩。
咬了咬下脣,原傲蕾斟酌着開口道:“謝謝你的喜歡,但是,很抱歉,我——”
“沒關係,”何力接口道,“你不用急着拒絕我,這四個字,放在我心裡很久了,如果給你帶來了困擾,我很抱歉,只是,我希望你知道我對你的感覺,如果可能的話,也許我會爲自己爭取到一個機會。”
看着何力小心翼翼地解釋,原傲蕾心下一陣溫暖,“恩,我知道。”
轉身看着陽臺外面燈火通明的夜市,何力嘆了口氣,終於說出來了呢,心底好像一塊石頭落地,問道:“蕾蕾打算去哪個城市讀書呢?”
“現在還沒有想好,等到分數出來後再決定吧,你呢?”臉上是淡淡的笑意,雖然很想珍惜這種美好的感情,只可惜她的心底,還有一個揮散不去的影子。
“我想去S市,那是個大都市,是一個很適合歷練的地方。”何力轉過身,認真的望着眼前的女孩子,她,會去嗎?
“S市吶,繁華大都市——”那老頭子不就是讓去S市的嗎,有嚮往過,但是因爲……原傲蕾眼神黯了黯。
“怎麼,你也想去嗎?要不然我們一起吧,以後也好有個照應?”何力建議道,去吧,若是去了,他的機會就更大了不是?
“呵呵,還是等分數出來後再決定吧,你看我們都出來這麼久了,還是趕快進去吧,今天就是狂歡的呀,何必要談論這些呢?”原傲蕾笑着看向何力,說實話,她其實也不知道,就眼前的情況看來,這個貌似還真不是她可以做得了主的。
點了點頭,何力應道:“好,還沒有聽過蕾蕾唱歌呢,進去唱首給我聽聽?”
“好呀~走吧。”
鬧騰到十點左右,原傲蕾手機響了,原向天問道:“蕾蕾,十點多了,我和你媽媽現在去接你?今天你剛考完試,還是要早點休息的。”
“好,我們在麥當勞旁邊的KTV,你們快到樓下的時候再發短信給我,我直接下去。”無奈地看了一眼依舊氣氛濃烈鬧着的衆人,自嘲道,她果然還是適合宅。
接到短信的原傲蕾和準備通宵的衆人告別,約定過幾天的聚會後,帶着笑意下樓,看見等在樓下的父母,迎上前去,席莉將手中拿着的外套披到女兒身上,愛憐地將原傲蕾散落在頰邊的髮絲攏到耳後,“今晚回家早些休息。”
高考的迷人之處,不是在於如願以償,而是陰差陽錯,我們只是站在人生的分叉口上,選擇接下來要進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