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上顧駿橫的許易安再也沒法做到像她上臺做自我介紹的時候那麼自信大方放得開,但她也絕不是那種躲在某個角落裡多愁善感地默默暗戀折磨自己的人。
雖然是同班同學,但又不是大學以前那種固定座位坐個前後左右座就能經常眉來眼去培養感情的時候了,要怎樣才能接近他呢?
經過幾天的觀察,許易安發現顧駿橫身邊有個形影不離的兄弟——楊瀟。
全班四十多個人,不是每個人的名字都讓人一下子記得住的,但別人的名字記不住,有三個人的名字還是所有人都記住了的。
這三個人就是女明星許易安,男明星顧駿橫,還有楊瀟。
因爲跟楊逍諧音嘛。
而且許易安極爲欣喜地發現,楊瀟是個非常好接近的人,他的好接近,和顧駿橫對每個人都表現出來的彬彬有禮不同。
顧駿橫的彬彬有禮是讓人覺得帶着距離甚至高攀不上的,跟他說話會不由自主地緊張,說一半就忍不住吞一半回去,生怕自己說多錯多,錯得越多就越是無法與他匹配。
而楊瀟是真的和氣,他不耍帥,對別人總是眯起眼睛笑出臉頰上兩坨蘋果肌,一看就很好說話,讓人立刻萌發出聊天的慾望,暢所欲言言無不盡。
許易安就總是打趣他:“楊瀟楊瀟,你的紀曉芙呢?”
楊瀟總是回答:“清照清照,你的趙明誠呢?”
他們倆第一次這樣打招呼就如此默契,一旁的顧駿橫猝不及防地失笑莫名:“你們倆好像在對暗號!”
許易安想,她要跟楊瀟也變成好朋友,這樣她就可以也常常和顧駿橫在一起了。
當然,也因爲她很喜歡楊瀟,跟他很合得來。
以許易安和楊瀟的討喜性子,要變成好朋友那簡直就是分分鐘毫無難度的事情。
沒幾天,他們仨就開始一起去上課,上課坐一起,一起去食堂,一起上自習,一起去學校各個辦公室辦各種尚未完成的新生入學手續。
那是最美好的初秋時節,那段日子裡最美好的又是傍晚時分,夕陽照在青青的草地上,胖胖的小松鼠蓬着一身絨絨的皮毛,還有來來往往疏疏落落的人羣,遛狗的,推着嬰兒車散步的,以及來參觀的中小學生,川流不息的是一幅幅溫馨美妙的畫面。
而他們三個同樣修長清秀的身影,就並肩走在這樣的畫面裡,堪堪就是那幅風景的點睛之筆。
年輕的男孩女孩常在一起,要招八卦那更是分分鐘毫無懸念的事情。許易安同宿舍的女孩子們問她:“安安啊,你到底會選楊瀟還是顧駿橫啊?”
許易安舉起一根手指擋在嘴巴前“噓”了一下,低聲道:“當然是顧駿橫!”
大家滿懷同情地齊聲哀叫:“可憐的楊瀟!”
許易安不以爲然:“瞎嚷嚷什麼?誰說人家楊瀟會怎麼樣啦?”
陳鏡風敲敲她的腦袋:“自欺欺人!自己跟個妖精似的,跟人家走那麼近,是個正常男人都會怎麼樣好嗎?”
許易安反應奇快:“切,說不定他也喜歡顧駿橫,我們倆還情敵呢。”
大家“啊”的一聲,齊齊作暈倒狀。
只有陳鏡風木着臉搖頭:“最毒婦人心啊!你太狠了!對人家絕情不算,還詆譭人家!”
說是一起上自習,但在大一剛入學的時候,其實大多數孩子——尤其是非理工科的孩子——都沒那麼塌得下心來。他們仨當中只有顧駿橫是真正上自習的人,許易安和楊瀟總是在完成了偶爾會有的作業之後,看不了幾頁書就開始悄聲聊天。
但因爲顧駿橫是不會參與他們的自習室悄悄話的,所以很多許易安覺得特別有亮點的話題,她會特意留到其他時候,有顧駿橫參與的時候,再說。
有一天許易安在網上看見一個帖子,笑趴了,吃飯的時候就跟顧駿橫和楊瀟說:“今天看到一巨搞的!有個人說:‘我們到加拿大的首都渥太華簽證順便旅行。’”說到這裡,她頓住,憋着勁等他們倆跟她一起大笑。
誰知兩個男生都一臉茫然,皺着眉頭腦筋急轉了無數下才遲疑地問:“這個……笑點在哪兒呢?”
許易安恨鐵不成鋼地直跺腳:“加拿大的首都!”
他們倆繼續茫然:“怎麼呢?”
許易安快瘋了:“是渥太華嗎?”
“……不是嗎?”
“是多倫多!”許易安還故意把最後一個字拖了個老長,得意得快飛上天了。
顧駿橫和楊瀟對望一眼,登時笑暈了:“哎呀呀,原來你的笑點在這裡呀!原來你的笑點就是你自己呀!”
許易安氣急敗壞:“真的假的?”
他們倆忍住笑望着她,同情地點點頭。
許易安崩潰了:“真的是渥太華?”
他們倆又點點頭。
許易安頓時趴倒捶起了桌子:十八年的信仰啊,就這麼土崩瓦解了!
由於太死不瞑目,許易安連飯都吃不下去了,當即跑回宿舍,把認識的女生都問了一圈,求證加拿大的首都到底在哪兒,而被採訪到的所有人都回答:多倫多。
但是她們打開電腦一搜,發現還確實是渥太華。
許易安激動地打電話到顧駿橫和楊瀟的宿舍彙報這一情況,楊瀟都暈了:“你不至於吧,大中午的我們都睡覺呢,被你從牀上拉起來就爲了說這個?好了好了,是某國的國際知名度實在讓人不敢恭維總可以了吧?”
顧駿橫則還是一如既往地言辭溫潤:“女生地理沒那麼好很正常啦,你就別鬱悶了,啊。”
許易安當時覺得,還是顧駿橫有風度,還是顧駿橫對她好。
她還沒有那樣的敏感,或許也只因是他說的,是他用那樣謙謙君子的語調來說的,她就覺得是對她的安慰,怎麼也沒法覺得“女生地理沒那麼好很正常”這樣的總結其實是一種狂妄自大和性別歧視。
那天晚上上自習,許易安一聲不吭,始終微皺着眉埋頭苦思,時不時用鉛筆在書上寫着什麼。楊瀟隔一會兒就看她一眼,而顧駿橫一如往常地專心致志。
過了約莫半小時,楊瀟拍拍顧駿橫,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顧駿橫扭頭看了一眼許易安,不由微笑,湊過來低聲問:“今晚上這麼勤奮?還在介意白天那件事呢?”
許易安咬着筆頭,毫不掩飾:“嗯,我太不淵博了,得頭懸樑錐刺骨才行了。”
楊瀟湊過來瞄了一眼,差點沒神經錯亂:“你明明在玩遊戲!”
許易安嚴肅地瞪了他一眼:“這是數獨遊戲!我要提高我的數學水平好嗎?”
楊瀟快被她整暈了:“難道你不是應該狂啃地理書嗎?”
許易安振振有詞:“比起地理來,大多數女生通常更不擅長數學,所以我要直接攻克最難的一關。而且我們是商科,學好數學比學好地理更有用。”
顧駿橫替她說話:“你別說,她邏輯還挺對。”
楊瀟還在損她:“那玩數獨有什麼用?太簡單了,你要是還上小學嘛它可以幫你提高數學能力。”
這回許易安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就埋頭繼續了。
這一整個晚上,許易安都因爲冥思苦想而斯斯文文。顧駿橫好幾次驚歎平常最鬧的人現在居然最安靜,楊瀟怕許易安沒聽見,壞壞地挑撥她一會兒要反罵回去。許易安一概不理,後來兩個男生也不逗她了,安安靜靜學到教學樓要關門,才站起來收拾東西。
許易安戀戀不捨地放下手中的數獨大全,一擡眼看見兩個男生都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一驚:“怎麼了?”
楊瀟支支吾吾:“那個……安安,你不是生氣了吧?”
顧駿橫歉然地望着她:“對不起安安,我們知道今天的事情讓你很不好受,我們不應該一直拿那件事情跟你開玩笑的。”
楊瀟撓撓頭:“不過我們之所以那樣,是因爲我們真的沒覺得你弄錯了加拿大的首都有什麼大不了的,真的。”
顧駿橫再解釋一句:“男生經常沒那麼細心,不過我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你多包涵好嗎?”
許易安愣了一下,明白過來。
這回輪到她不好意思了,她撓了撓頭:“啊……不是不是,那個……我之前是覺得挺沒面子的,但是……我今天晚上主要是因爲……覺得數獨遊戲太好玩了,所以……玩入迷顧不上說話了……該我跟你們道歉纔是:一直沒搭理你們,對不起啊!”
楊瀟和顧駿橫滿面驚訝,對望一眼,忽然笑噴。
當然,笑噴的是楊瀟,顧駿橫往常只會冉冉微笑,笑意主要堆積在眼睛裡,而這次他咧開嘴,露出他難得的那麼大的笑容。
楊瀟指着許易安:“你你你,你也太可愛了吧!”
顧駿橫則擡手揉了揉許易安的腦袋,他的動作和表情也全部都在傳遞着跟楊瀟所說的同一個意思。
許易安很高,長大之後很少再有人對她做這個動作。但是顧駿橫身高超過了180,並且他又是少見的那種跟高個女生在一起也不顯矮的男生,於是他這個動作做得萬分自然,配着他的氣質,亦是說不出的熨貼好看。
許易安不由自主就紅了臉。
她忽然就更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