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麼?”莫建陽迅速左右掃視一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扯進臥室,低聲提醒:“這麼多年,什麼方法都試過了,對凌嘯晨有用嗎?沒有!一點都沒有!只要這個世界上有葉晚的存在,咱們的女兒,就永遠沒有機會。你不願意看着葉晚出事,難道,你願意看着自己的女兒一天一天憂鬱消沉下去,直到她想不開出事嗎?”
“不.......我不想......那是我唯一的孩子啊.......”莫夫人紅了眼眶,哽咽失聲:“最近,她連飯都不好好吃了,越來越瘦,我看着心裡都難受.......”
“知道誰更重要就行了!如果只是爲了錢,我不會下那麼狠的手,可是爲了我的女兒,我不惜一切代價,更何況,咱們需要.......”莫建陽手橫在脖頸上,做了一個“咔嚓”的動作,低聲提醒:“咱們根本就不需要!這一招,叫借刀殺人!”
“可是........如果出了事,會害了少程的,我們也脫不了干係......”
“連累?”莫建陽冷笑,步步逼近妻子,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質問:“借刀殺人的是他,別說查不到他,就算是查到了,又如何?他做的事情,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真出了事,我們對他那麼好,他一定會拼死承擔,傷不到我們。”
“可是,少程就毀了呀........”
“毀了?”莫建陽忽然變了臉,冷聲逼問:“我恨不能現在就毀了他.......他一天一天長大,骨頭越來越硬,羽翼越來越豐滿,我骨子裡的恐慌,也越來越深.......我做夢都在想,要用什麼方法除掉他,可是,如你所說,我還不敢.......”
“他是你的養子,你怎麼能那麼狠呢?”
“養子?”莫建陽冷笑,反問:“難道你以爲,我真的要把莫家億萬家產,全部送他?別做夢了!你可別忘了,當年他爸爸是因爲什麼而自殺的!如果有一天,他知道,逼的他父親走投無路絕望自殺的幕後之人是我,他會饒了我嗎?不會!他一定會親手殺了我!我收養他,不過是遮人耳目,不過是養虎爲自己所用,不過是將他擱在眼皮底下,更容易掌控罷了!早晚有一天,他發現了什麼,那麼,我是一定會想辦法,讓他失去復仇的能力的!”
莫夫人臉色蒼白,踉蹌着,跌坐在牀沿,緊張的手都變了顏色。
淮生推開房門,室內一片靜寂,他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晚晚.......”
沒有迴應,淮生眸光一緊,迅速換鞋走了過去。
客廳沒有人,廚房的燈光也已經關閉了,他趕緊跑到臥室,臥室一片漆黑,同樣沒有人。
“晚晚.......”淮生心底一凜,高聲喚了起來:“你在哪兒呢?”
不遠處的浴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他鬆了一口氣,忙走過去,站在門外,低聲追問:“你是不是在洗澡?”
“嗯.......”浴室內傳來葉晚悶悶的迴應。
她也許是在洗頭,所以不方便講話?
淮生鬆了一口氣,轉身去了客廳。
葉晚出來的時候,他還在發呆,本以爲她會窩進他懷裡,拉着他看那些生不如死的韓劇。可是,她沒有.......她直接掠過他,走進了臥室。
淮生快步跟了過去,在她彎腰收拾牀鋪的時候,輕輕抱住了她。
葉晚的背,很明顯的僵硬了一下,但僅僅片刻,她便冷靜下來,拍了拍他摟在自己腰間的手,輕聲說:“我累了,也困了,明天還要上班,睡吧,好嗎?”
她的語氣那麼輕,怯怯的,帶着一點點撒嬌的味道,淮生的心放了下來,也軟了,輕輕吻了吻她的後頸,低聲迴應:“好,那你先睡,我再工作一會兒。”
“嗯!”這樣的結果,正是此刻的葉晚想要的,她便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她看不到,背後的男人,在她輕輕點頭的時候,臉色,漸漸暗了下來。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但是,她好像真的很疲倦,倒在牀上,沒幾分鐘就睡沉了,他便關了燈,依依不捨的離開臥室,進了書房。
葉晚側身背對臥室的門,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滾落下來。
淮生很晚才睡,在書房裡發了一陣子呆,抽了幾支煙,又補了一會兒工作,凌晨時分,纔去休息。
第二天醒來,葉晚已經不在了,餐桌上放着香噴噴的早晨,是牛奶麪包片與火腿煎蛋,雖然簡單,卻是極少下廚的她用心做的,所以,淮生吃的很香。但心情,在早餐完畢,收拾餐具,看到餐具下面的白色信封時,驀然糟透了。
“陸淮生,我們離婚吧!這一次,我不再是賭氣也不是沒有安全感更不是跟你開玩笑。我很認真的告訴你,我和你,年齡相差太多,不適合。你是一個好男人,一定會找到屬於你的真正的好女人,而我不是......淮生,謝謝你在過去的日子留給我的所有美好記憶。這些記憶,我一生珍藏,但是,我真的不能假戲真做嫁給你。因爲......我不愛你......從前過去和現在,從沒愛過.......當然,我也不愛凌嘯晨了,也許,我命裡註定會陪我到最後的某先生,還沒有出現。所以淮生,請你放了我!謝謝.......”
陸淮生慢慢垂下手,緊緊閉上雙眼,發了一陣子呆,又緩緩擡手,將那封信和附着的離婚協議書一下一下,撕的粉碎。
心,從沒有這一刻這麼痛過,即使當年那個她離開,他雖然一時無法接受,都沒有這麼難受過。什麼叫撕心裂肺,什麼叫心如刀割,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愛一個人,守一段婚姻,真的要這麼艱難嗎?
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了,陸淮生還坐在窗前,桌上的咖啡早已經涼透,似乎,他並沒有碰過。從早上九點到現在,他一直坐在同樣的位置保持着同樣的姿勢。
楊鋒走過去,輕輕端起杯子,轉身要走,背後傳來淮生幽幽的嘆息:“楊鋒,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走近一個女人,比攻下一座城池還要艱難。”
楊鋒輕聲調侃:“可是對於其他女人來說,走近您,比攻下十座城池還難。”
“如果說我是石頭做的,那麼葉晚就是空氣做的。看起來是透明的,卻無時不在。你放棄,就無法呼吸;你伸手,卻怎麼抓都抓不住。”
楊鋒在心底嘆息,良久,輕聲問:“您要放棄嗎?”
“放棄?”淮生緩緩轉過身,面容憔悴,眸光卻依然清亮:“爲什麼要放棄?”
“如果您想要,多少女人排隊等着呢,何必弄的自己如此累?”
“多年前,我也經歷過得不到的痛苦,年輕氣盛的我轉身就走,連去努力爭取的機會都沒有給自己;多年以後,我又陷入這樣的境地。可是,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在成熟的年紀遇到了想要的人,我再也不會和從前一樣,輕易的轉身。因爲我已經知道,一個轉身,可能就是一輩子,等你想明白想回頭,緣分不會依然在你來時的路上等候。所以.....這一次,我決不放棄!”
楊鋒放下咖啡杯,走過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問:“道理您這麼明白,那還發呆幹什麼?老闆,您忘了,您向來是行動派。一座城池,不在話下!”
陸淮生輕輕轉動椅子,眸光灼灼的盯着他看了數秒,騰的站起身,抓起手機,大步往辦公室外走去。
楊鋒笑着搖搖頭,輕聲嘆息:“自古情關最難過!”
“葉晚請假了?她剛請了假,怎麼又許給她假期了呢?”淮生驚訝的看向姚主編。
姚主編挑挑眉,笑得意味深長:“您上次不是給她請了病假嗎?現在她說她舊病復發了,看在您的面子上,我能不准許嗎?”
淮生撫額,懊悔不已。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請了多久?”
“一個禮拜!”
“媽,連您也不肯告訴我晚晚去了哪兒嗎?”淮生震驚的看着倩儀微紅的眼眶,低聲追問。
“晚晚說想自己冷靜一下,你就別問了。”倩儀眼神躲閃,不迴應他的話。
“媽,您告訴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晚晚在逃避?她是故意在躲着我,對不對?”
“你們原本就是在演戲.......”
“我沒有!”淮生倔強的站在倩儀面前,語氣堅定:“我對她所做的一切,從來都是發自內心,我沒有對她演戲,我愛她,不管誰反對還是贊成,我決不放棄!您不告訴我是嗎?好,我不打擾您,我就在門外等!”
“哎......”倩儀還沒有反應過來,淮生猛地轉身,甩上門,在門外的臺階上坐了下來,緊緊抿着脣,眸光冷靜而堅定,沒有一絲要退縮的意思。
倩儀透過貓眼看了一次又一次,幾次出去勸他回去,他只是輕輕笑笑,又無聲的低下頭,擺弄着自己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正在滑動的,是一張又一張葉晚的照片。
相遇迄今,她的笑容和哭泣,像是電影一樣,在眼前回放。
心更痛。因爲只有感覺真的可能失去的時候,纔會如警鐘敲醒,讓自己知道,他到底有多愛.......
晚晚,你就是飛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把你追回來!別想逃,因爲你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