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擔心柳細月和劉佩龍都不是好惹的主兒,就怕到時候雙方撕破臉皮吵鬧起來,弄得好端端的一個烏衣聚會,大家都下不了臺。
一顆一顆的汗珠從宋保軍額頭涌現,順着臉頰順下,滴到地面。
眼看箭矢離弦射出之際,突然嘭的一聲巨響,將衆人齊齊嚇了一跳。
那是茶州大學國際關係學院的大二男生虞超傑,喝得醉醺醺的,滿臉通紅,腳步踉踉蹌蹌,剛把一瓶沒開過的波爾多幹紅葡萄酒摔在了宋保軍的腳下。玻璃渣四散飛濺,暗紅色的酒液呈放射狀翻滾灑出。
幾個離得近的女生連忙尖叫着跳起避開。
劉佩龍的眼睛立即落在箭靶上,箭矢有些歪了:六環。
裁判示意得分有效,宋保軍總分二十六分,和劉佩龍同分!
總算宋保軍的人格融合不夠完美,突然受驚,出手角度略微偏斜,導致最後失去準頭。如果他幽能足夠充沛的話,就算泰山崩於前也不會爲之變色。
易琮寧大聲喝道:“虞超傑,你到底要幹什麼?”
那男生噴着酒氣坐倒在地上,連連擺手道:“不、不好意思,喝,喝多了,手、手滑!”
易琮寧又是惱火又是無可奈何,吩咐侍者帶他下去醒酒。
這傢伙突如其來,好不好就在宋保軍射箭的一瞬間摔瓶子,令人覺得其中必有蹊蹺。柳細月自然大爲不服,先朝裁判叫道:“這局不算!沒看到有人故意干擾麼?”又攔住虞超傑道:“是誰指使你來的?”
虞超傑瞪着眼睛唯唯連聲,卻是說不出話來。
宋保軍拉住柳細月,笑道:“算了,讓他一局又何妨?全省射箭冠軍都爲我擦鞋子的,你說我怕過誰來着?既然同分,那麼我們再比一次,雙方分個雌雄,也好讓劉公子心服口服。”
劉佩龍道:“我怕你?”
宋保軍仔細記住了那個醉酒男生的相貌,見他雖然滿臉酡紅之色,眼睛卻顯得十分清明,手腳僵硬分明就是裝出來的。一時也不點破,說:“劉公子,不管你喜歡玩什麼花樣,我陪你到底就是。”
易琮寧不欲把事情鬧大,命人很快拖着虞超傑走了。
接下來算是兩個人的中場休息,沒比過的幾個哥們分別射了箭,又在易琮寧的主持下評出名次,倒數十名喝酒。
比賽中沒得分的都評爲並列倒數第一,每人十杯滿滿的白蘭地。沒得分的正巧有十個人,於是由柳細月幫忙射過一箭得了一分的喬喬倖免於難。
一共是一百個高腳杯的x.o等級白蘭地。每個杯子容量爲三百五十毫升,換算成重量將近三兩五錢,十杯加起來三斤五兩。
白蘭地酒精度數四十度左右,就算是一個壯漢一次性喝下三斤半的四十度白酒也得爛醉如泥,何況現場還有不少女生。
沒過多久已有人趴倒在地,還有人開始嘔吐,另外有人顛三倒四的到處求人幫忙喝酒。
眼看場面大亂,易琮寧強行中止比賽,現場評出第三名。是由一個三箭射出十四環的男生獲得,那輛酷炫至極的電力摩托車“電磁風暴”就屬於他了。
第一第二名尚要在宋保軍和劉佩龍之間決出。在整個凌亂嘈雜的場面中,這兩人如同決戰紫禁城之巔的葉孤城與西門吹雪,坐在椅子上,兩者相距五六米遠,冷冷的對視,並不吭一聲,身邊是喝五吆六的醉漢與之相映成趣。
易琮寧弄走幾名醉客,宣佈二人的賭鬥重新開始。
“這局你先來,如何?”劉公子笑道。
宋保軍淡淡一笑,道:“又有何難?”反手抓起反曲弓。這次他拿的不是原先那把三十六磅弓,而是箭術俱樂部收藏的一百磅弓。
裁判驚疑不定:“先生,你確定?”因爲見識過他的專業射箭手法,裁判和教練已經不敢小看,沒有剛纔反應那麼激烈。
宋保軍點點頭道:“是的,開始吧。”
裁判見勸阻無效,發出可以開始的指令。
一回頭,只見幾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包括神經兮兮的柳細月以及瞪眼咬牙的莫艾霞,還有從始至終默不作聲的袁霜。
宋保軍站在線前,暴戾人格開始融合,細胞記憶開始甦醒。
心跳加速,讓血液更快的傳輸到全身各處。肺部擴張,呼吸加快,帶來大量氧氣。腎上腺素激增,等於服用了過量的興奮劑。血紅細胞大量產生,極大的增強血液載氧能力。
他左手持弓,右手持箭,一拉之下就把弓弦拉開了。
劉佩龍蹭的一下站直身軀,驚得雙眼圓睜,手裡酒杯叮的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而裁判和箭術教練同時張大嘴巴,彷彿看見了全世界最不可置信的事情。
那宋保軍又瘦又矮,面孔蒼白,外貌文弱無比,誰能想象他竟然看似不費吹灰之力拉開了一百磅的強弓。不是那種咬牙切齒,用盡全身力氣去拉,乃至掙得滿脖子青筋,而且姿勢又難看的模樣,而是輕輕鬆鬆的、順順當當的一拉就開。
至於其他的公子小姐不瞭解射箭上的知識,不知道一百磅的弓想要拉開其中困難有多大,沒有他們那麼震驚。
宋保軍開弓搭箭,先是“嘭”的一聲弓弦響,再是刷的一聲。箭矢已不見影子。
衆人不禁去看箭靶,看他究竟射中幾環。
然而左看右看,沒發現箭矢。劉佩龍就是一聲大笑:“哈哈,我道你小子唬誰呢!都脫靶了!”
卻見裁判員臉色慘青,指了指三十米開外的箭靶。那上面紅心處一個空洞,由壓縮草墊製成的箭靶靶心已被射穿,草芯紛紛揚揚散落。箭矢緊緊釘在箭靶後方的牆壁上。
劉佩龍不禁喉頭咕隆一聲,倒抽一口涼氣。
箭靶竟然被射穿了!
宋保軍說:“還要比嗎?全省大學生運動會射箭比賽的季軍?”
劉佩龍想要說箭靶都壞了應該不能不計入成績,然而這句話在喉嚨裡滾來滾去始終沒說出口。
“呵呵,你小子不就是想整整我,讓我在大家面前丟臉嗎?以後請你在打算整我的時候先去調查一番,看看我宋保軍是什麼樣的人。”
宋保軍放下一百磅弓聳聳肩,掏出香菸叼在嘴上,滿心歡喜的柳細月馬上搶過打火機爲他點燃,繼而左顧右盼,得意洋洋,像是驕傲的小妻子。
“你是什麼人?”劉佩龍沙啞着嗓子問道。
宋保軍對他看也不看,頭顱高高昂起,道:“劉公子此言差矣,我不是什麼人,但是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就問你一句,服了麼?”
劉佩龍內心極度矛盾,囁嚅着說不出話來。一箭能夠射穿箭靶的牛人,確實不用再比了。再怎麼繼續下去,被羞辱的始終還是自己。
大家眼看他陷入尷尬的境地,誰都沒好意思出聲。你劉佩龍想整別人,反而一腳踢到鐵板,這實在不好說話。
柳細月笑吟吟道:“劉公子,不是我針對你哦,做人呢,願賭服輸是一項基本美德。那二十萬我不太在乎,只要你現場繞游泳池爬一圈我就心滿意足了。”
“大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佩龍也就跟大家開個玩笑而已。真要爬的話,那也太傷體面了。”就在局面僵硬難堪之時,葉成器不知從哪冒出來,衝柳細月謙和的一笑,轉向宋保軍卻立即變成冷冽:“宋先生,我好心好意請你來喝酒,誠心誠意與你交朋友,你非要鬧得我們的宴席不可開交嗎?”
他一句話舒緩柳細月的情緒,不僅把劉佩龍的賭約輕輕揭過,還向宋保軍興師問罪,果然不愧是烏衣會的副會長,說話極有水平。
雖然是劉佩龍提出要去羞辱宋保軍,但在局面不可控制之時,葉少必須站出來予以維護,否則會對他的威信造成損害。
其他幾個還想看熱鬧起鬨的人見葉少出來了,都不再說話。
宋保軍對他的恐嚇不爲所動,說:“葉少,你真想當這個和事佬嗎?”
“怎麼?”葉成器眉頭就是一皺。
宋保軍說:“既然葉少想賴了這把賭賬也成,要不我和你再賭一把怎麼樣?我若是輸了,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我還會親自向劉公子道歉,如何?你若是輸了,劉公子把欠我的二十萬賭債翻倍還清。再添個彩頭,你給大夥兒現場獻唱一曲。”
葉成器心道這傢伙心機好重,一句話就把自己擠兌得下不了臺。賭麼,不見得是輸是贏;不賭麼,以後肯定會與劉佩龍心生嫌隙。當下問道:“賭什麼?”
宋保軍道:“葉少,你看這裡不算工作人員的話,大概有多少人?”
易琮寧在旁邊幫着數了數,說:“除去工作人員和送入客房休息的醉酒朋友,我們目前在場的共有二十九人。”
宋保軍道:“那麼我賭這裡二十九個人中有兩個人的生日是同月同日,如果沒有是我輸,有的是你輸。葉少,賭麼?”
衆人聞言頓時紛紛在心中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