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棟對於家庭的遠期規劃看似很美好,但在這物慾橫流的社會上,所有美好的生活都是建立在強大的經濟基礎之上作保障的,否則就只能是嚮往。這些年來,雖然他憑藉着自己的不懈努力,讓自己和蕙如的小家庭過上了小康生活,但還遠遠達不到富裕的標準,每天還是要勤奮的勞作才能夠實現基本的生活質量,如果再加上一對燒錢如流水的小熊崽子,還真不一定能夠負擔得起呢,這讓他滿腔的雄心壯志都有種受挫感。
這事兒也就是他自己在胡思亂想,蕙如就從來不以爲然,這個問題要讓她來決定,她寧可選擇不生呀。爲了一個或者是兩個熊孩子,她得損失多少漂亮的衣服、包包呀,還要花時間花精力去照顧,那她未來的人生就算是貢獻給小傢伙了,誰來心疼她呢?
當然,她的這種想法如鴻毛一現就過去了,所謂的種物留存、繁衍、進化對於人類而言可是十分重要的,既是爲了可持續發展的需要,也是爲了文明的延續。換一種社會學的角度,人類繁衍可能根深蒂固的存在於人的思想潛意識之中,覺得有孩子的家庭才完整,促進夫妻感情,以及整個社會文化上對繁衍有這樣一種需求。這其實都是基因作用的延伸,如果非要將社會文化跟基因作用隔絕開來顯然是不可能的。
蕙如曾經在網上看到一篇冠冕堂皇的文章認爲,繁衍後代是爲了文明和基因的延續,爲了生存。但事實是真正爲世界做出貢獻並推動其文明歷程發展的,只是金字塔頂端的那羣少之又少的人,就宛如世界爲了挑出能推動它進展的人,而不得不讓一羣人進行繁衍誕下子嗣,從而從裡面能挑出最滿意的人們來幫助它達到目的一樣,這是從大的方面來說。
那從小的方面呢。其實大多數人繁衍後代不就是爲了老有所依嗎,或者是爲了兩人的愛情生活增添一個新的生命,好繼續成年人現實版愛的家家酒遊戲以體現他們所謂的愛情,又或者是認爲生一個孩子能給他們目前的生活帶來一個新的希望。
還有可能是兩個人根本連要生孩子的目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到了結婚的這個地步,按照大衆的步驟需要有個孩子來完成整個“儀式”,好讓自己稀裡糊塗的體驗一把當家長的經歷。或者繁衍完全是性生活中的一個意外,又或者是覺得生了孩子能靠着小孩得利,又或者是爲了所謂的血脈的延續等等。
從小的方面看,完全不像是爲了人類生存的延續又或者什麼,反而更像是爲了滿足人的某一個願望,或者是目的,或者是需求,從而將繁衍作爲達成這個目的的手段。而基因和血緣又成爲了孩子與親生父母的契約,因爲孩子能夠幫助父母達成這某一潛在的目的或願望,因此父母需要將其撫養成長。繁衍哪是文明的延續,更像是慾望的延續啊。
無論有什麼樣的結論,留有生命傳承可是人類不斷延續並逐漸發展壯大的方式,蕙如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處於社會主流觀念的對立面的。中國人生孩子主要考慮傳宗接代,所以蕙如很早以前就曾和天棟說過,將來肯定也是至少要生一個孩子的,前提是能夠確保給孩子一個好的起點,好的生活環境,這是作爲父母的責任感,也是對孩子負責任。
她爲了堅定自己的決心還舉出了儒家學說,孟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這不就是在催促着每個人都要爲生孩子而努力嘛。她對孟子此語的理解讓天棟不禁汗顏,無後爲大是這樣解釋的嗎?孟子的《離婁章句下》所說:“世俗所謂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顧父母之養,一不孝也;博弈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二不孝也;好貨財,私妻子,不顧父母之養,三不孝也;從耳目之欲,以爲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鬥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
如果“不孝無後爲大”,那麼這裡五不孝中肯定有一條是無後,但是五不孝沒有一條提及沒有後代,明顯不符合語意。當時的原文應該是這樣的,孟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爲大。舜不告而娶,爲無後也,君子以爲猶告也。”
綜合語境應該是這樣理解的:不孝順的行爲有很多種,沒有盡到後代的責任就像父母不存在一樣的行爲是最爲不孝順的。舜在沒有通知自己的父母就娶了自己的妻子,就像他的父母不存在一樣的行爲就是無後的解釋,君子還是應該事先通知父母纔對。
蕙如則對天棟的話嗤之以鼻,反而舉出東漢的趙岐在《十三經注疏》的批註中對孟子這段話的理解,趙岐所言:“於禮有不孝者三事,謂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窮親老,不爲祿仕,二不孝也;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無後爲大。”這不就是將無後解釋爲沒有後代的意思嗎?
天棟有點鬱悶了,好歹你也是大學畢業呀,雖然說是藝術生吧,但也不能對中華經典的傳統文化隨意曲解呀。他只能是耐心的講給蕙如聽:“趙岐把不孝有三定義爲了三種,可見他並沒有理解孟子的五不孝,就斷章取義把無後爲大解釋爲沒有後代。他這樣做的目的,很有可能是結合了當時的政治環境,故意曲解了孟子的含義。”
這是在譏諷自己沒有知識嗎?蕙如可是相當的不服氣,自己也算是飽讀詩書,怎麼就會被天棟所鄙視了呢。她非要強詞奪理一番,“無後一詞在《孟子》中也有再次出現,仲尼雲: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孔子實際上的意思是,第一個用陶俑殉葬的人,難道沒有繼承人了嗎?就是在說做壞事的人難道不怕禍及子孫。無就是沒有,後則是繼承人的意思,實際上,無後就是字面理解的沒有後代、沒有後繼者的意思。”
“好吧,算你贏了還不行嗎?”天棟對蕙如的這番解釋也是沒有辯駁的餘地,在這個社會上最愚蠢的事就是和女人吵架。男人和女人的需求和思維是不同的,遇事一味地講道理、提建議,會讓對方感到失望,畢竟道理誰都懂,對方需要的其實是你的在乎、信任和支持。由此可見,兩性相處最愚蠢的行爲,不是吵架,不是冷戰,而是講道理,即便你贏了理,也輸了愛。
這一點天棟還是很有體會的。有次蕙如很想買一款包包,簡直就是愛不釋手的感覺,但他看到五位數的標價之後,立刻試圖說服她不買。他還講了一堆大道理,義正言辭地從民族情懷、包包性價比、收益比、風險比等情況做出分析……結果蕙如聽完後,只是臉色陰沉地問了一句:“是你的那些道理重要,還是我重要?”
他立刻就意識到蕙如生氣了,馬上閉嘴乖乖的去付錢,這纔看到她的臉上有了笑容。後來,天棟就變成了蕙如說一不二,自己堅決服從的寵女友狂魔,兩人恩愛更甚從前。
其實,不管遇到任何事,女人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我不想聽你說什麼大道理,我只想聽你說句“我愛你,我願意遷就你。”
愛情本來就是一件講愛不講理的事,你越爭辯,越是不能如願;越講理,越是適得其反。正如有句話說:“對的不一定就是適合的,也不一定是別人想聽的。”講通了道理,卻傷了彼此的心,這才最得不償失的。
兩性相處,需要的是包容和關懷,不要再去盤算應不應該、合不合理、對或不對,而是無條件的用一顆寵溺、忍讓的心去更好地維護彼此之間的關係。
懂愛的人,都懂得適時讓步;據理而不力爭的人,才更容易被愛人厚待。道理講得多了,感情就淡了,都說,毀掉一段感情最快的方式,就是不停地講大道理。天棟經歷的越多就越會明白,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最重要的並不是誰對誰錯,而是寬容和謙讓,讓蕙如感受到自己的愛。否則,針鋒相對,只會消耗彼此的感情,擱淺彼此的距離。
有句話說得好:“女人,一個明明你哄一下,她智商就會變成0的生物,你非要跟她吵,吵完之後,她智商瞬間180,你又幹不過,氣不氣?”此話天棟深表贊同。
在感情裡,和愛人吵架講道理,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加深矛盾,愈演愈烈。對方需要的不過是當下被認可和被呵護的感覺,只要先順着她的心情,照顧她的感受,等她冷靜下來想通了,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真正聰明的人都懂得,當戀人之間有分歧、夫妻之間有矛盾時,不是站在她的對立面,用一堆大道理讓她孤立無援,而是始終像冬日裡的暖陽一直溫暖着她,讓她暖心且舒心。
兩個人在一起,難免會有矛盾,無非是生活上的摩擦,意見上的不合。生氣時,女人想要宣泄情緒,男人想要理清邏輯,道理說再多,誰也聽不進,根本就是無效溝通。與其講大道理,不如學着換位思考,對值得的人多一些愛和包容;與其講大道理,不如暫時保持沉默,給深愛的人多一些思考空間。
好的感情,不爭一時的高低,不講一時的長短。把講道理的時間用來提升自己賺錢的能力,把爭強好勝的精力用來好好愛身邊的人,這纔是兩個人正確的相處模式。天棟似乎已經學會了,那他是不是一個很懂愛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