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就在獄卒拿着鐵刷子準備往顧瑾璃身上刷的時候,獄門被人一腳踢開。
緊接着,一道冷光閃過,獄卒“啊”的慘叫一聲,“咚”,是鐵刷子和什麼利器掉在地上的清脆聲音。
獄卒一邊捂着涓涓流血的傷口,一邊面色蒼白的看着地上那隻被削掉的血淋淋的手掌,大叫道:“啊,我的……我的手,我的手!”
尹太傅和郭明順在看到亓灝一襲黑衣大步進來,二人對視一眼,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寧王爺,你這是在做什麼??”郭明順瞥了一眼那見到亓灝,嚇得縮到角落裡的獄卒,聲音透着滿滿的不悅。
亓灝沒有說話,連給郭明順和尹太傅一個眼神都沒有,而是將視線落在已經慘不忍睹的顧瑾璃身上,藏於袖中的雙手緊緊攥拳。
入眼之處,完全是一片血的海洋。
要不是顧瑾璃此時被鐵鏈給固定在架子上,想必她早就像是一灘爛泥倒在了血泊之中。
亓灝的心,揪得生疼,生疼。
他每向前走一步,那迎面而來的血腥味便會濃重一分。
就像是走在刀尖上,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雙腿跟灌了鉛似的,竟越來越挪不動了。
站在離着顧瑾璃還有幾步遠的地方,他停了下來。
不敢再靠近,因爲越是往前,他越能看清她身上那無數道猙獰的傷口,還有那被鐵鉤貫穿的血洞……
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他轉頭冷聲道:“鬆綁。”
尹太傅將亓灝臉上那隱忍的憤怒和明顯的心疼看在眼中,一甩衣袖,走到他面前,幽幽道:“寧王爺,你什麼意思?”
桌上的燭火還在跳動,微弱的光芒映照在亓灝臉上,仍褪不去那像是覆了一層寒冰似的冷意。
他深深的看着尹太傅,緩緩道:“此事很是蹊蹺,本王覺得是有人故意想借着顧瑾琇的手來……”
“夠了!”尹太傅的反應如尹素婉一樣,聽不得亓灝爲顧瑾璃辯解一句話,只當他是爲顧瑾璃開脫包庇,因此梗着脖子惱怒道:“亓灝,你莫要忘記了,婉婉的腿是誰害的!”
“林兒現在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又是誰害的!我們尹家一對兒女,是因爲誰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麼多年,憑着尹太傅與亓灝之間的關係,怎麼着都不該走到直呼其名的地步。
何況,二人除了是親密的翁婿關係之外,還在一定意義上是上下級關係。
所以,尹太傅這連名帶姓的喊亓灝,未免有些以下犯上。
當然,這也意味着他確實生氣到了極點,以至於越說越過分。
“你摸着良心說,我尹家這些年來,對你如何?爲你鞍前馬後,忠心耿耿,你爲了這麼個小賤人,竟不惜辜負婉婉,辜負老夫多年來的付出?”
郭明順站在一旁,瞧着尹太傅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也嘆氣的搖搖頭,以此表明對亓灝的失望。
不過,他不是寧王黨,也不是宣王黨,勉強算作明哲保身,不摻合渾水的中立派。
“尹太傅。”同理,亓灝面對如此失了分寸的尹太傅,眉宇間的神色也越發的凌厲起來。
“那刺傷尹二公子的匕首並非京中之物,可見兇手的身份也不是本地人士。再者,兇手不僅傷了尹二公子,還意圖將罪名推到顧瑾琇身上,此乃一箭雙鵰之計!”
“目的,爲的就是離間本王與尹太傅,且加深尹家和顧家的仇恨!”
頓了頓,他語氣低沉了幾分,“尹太傅乃聰明之人,不該上了那奸邪小人的當!”
這番話,雖聽起來不那麼讓人舒服,但亓灝確實是本着一番好意纔去提點尹太傅幾句。
然而,尹太傅聽罷,心裡的怒火更像是被澆了一勺油似的,燃得旺盛。
他老眼狠狠的瞪着亓灝,聲音提高了幾分:“先不管林兒如何,只說婉婉!”
“婉婉當初腿斷容毀,你還記得你對她說過什麼嗎?”
“你發過誓,這輩子必定要讓顧瑾琇和顧家付出慘重的代價!”
“可現在呢,你竟被這小狐狸精給迷了心竅!”
先是“小賤人”,又是“小狐狸精”,興許尹家接二連三發生了不少事情,已經讓尹太傅性情變得暴躁易怒,有時候甚至出口成髒,言行與他的身份極爲的不符。
亓灝的臉色越來越陰冷,抿了抿脣,他不再理會尹太傅。
繞過尹太傅,他親手上前去給顧瑾璃解着手腕上的鏈子。
“寧王爺,雖然顧瑾琇是您府上的側妃,可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您要是探監可以,若是徇私這絕對是不可能的!”郭明順見狀,急忙出言制止道。
亓灝也沒搭理郭明順,見那鐵鏈子還穿在顧瑾璃的肩胛骨上,他手上的動作一頓,不敢再亂動,擔心觸碰到了她的傷口。
輕輕將擋住顧瑾璃臉的亂髮拂開,待見到她一臉淚痕,他不禁一怔。
顧瑾璃在亓灝破門而入的時候,那幾乎要沉入深淵的心,像是抓住了陽光和雨露,不自覺的燃起了希望。
說實話,她一介弱女子,若不是脾氣倔了幾分,真沒有硬撐下去的勇氣和毅力。
從被抓進來的那一刻起,她便沒有將希望寄託於任何人身上。
顧淮,她的父親,堂堂丞相,再如何厲害也抵不過郭明順和尹太傅連手。
顧成恩,被調去了濟陽,遠水解不了近火,他怎能在眨眼之間插翅飛回來?
陳澤軒,此人心思難測,她自認爲與他僅僅是點頭之交的關係,他不可能爲了自己而得罪尹家。
至於亓灝……
她向來都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不敢奢求,更是不敢對亓灝生出任何幻想。
畢竟,他和自己之間,隔着一個尹素婉,隔着一個尹家。
他怎可能爲了自己,而影響到與尹家的關係呢?
怎麼說,在帝王霸業面前,女人永遠都是微不足道可忽略不計的……
可能,正因爲知道今日必死無疑,所以她才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態,絕不向那兩個老東西低頭。
然而,當他的聲音出現在門口,她竟發覺自己麻木的內心,不自覺的跳動了一下。
就像是春暖花開,大地回春一般,就連他那冷硬的聲音,聽在她耳中也是那麼的暖……
“拶刑”的十指連心之痛,沒有讓她落淚。
長鞭的遍體鱗傷之痛,也沒有讓她落淚。
即便是那貫穿肉骨的“鉤刑”,也不過是讓她呻吟痛呼而已。
可是,亓灝與尹太傅對話,卻讓她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
委屈,脆弱,還有那身心經歷的疼痛,可能也就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吧。
咬着破脣,她壓抑着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閉着眼睛,不讓眼淚流再流得肆無忌憚。
只是,隨着亓灝的動作,隨着他的靠近,那亂糟糟的頭髮遮擋下的狼狽,也隨之暴露。
顧瑾璃扯了扯脣,很想扯出一個笑容來,可是嘴角卻生疼。
亓灝看着顧瑾璃含淚卻故作堅強的模樣,心更劇烈的抽搐起來。
小心翼翼的擦掉她臉上的污血,他動了動脣,嗓子卻被堵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來。
從亓灝的眼神中,顧瑾璃看到了疼惜,看到了信任,她也很想說些什麼,但實在是沒力氣張嘴。
因此,二人靜默無聲,卻有什麼東西在靜靜的流淌着。
“賤人,老夫殺了你!”這時,在一旁看着亓灝與顧瑾璃含情脈脈的尹太傅站不住了。
他怒吼一聲,擡手從旁邊火爐裡拿出那燒得正紅的烙鐵,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直的往顧瑾璃身上燙去。
亓灝眸光一閃,來不及多想,一腳踢在了尹太傅的小腹上。
“啊!”尹太傅捱了這猝不及防的一腳,身子往地上滾去。
可是,那脫手的烙鐵,帶着火星,由着慣性還是往顧瑾璃的臉上飛去。
亓灝下意識的擡胳膊一擋,“呲呲呲”,是烙鐵與皮肉之間發出來的聲音。
“亓……亓灝……”顧瑾璃瞪大眼睛,看着亓灝冒着白煙的胳膊,鼻頭一酸,剛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亓灝掃了一眼地上的烙鐵,對顧瑾璃搖搖頭,一邊將袖子撕扯開,一邊,咬牙勉強道:“本王無礙。”
“呲拉”一聲,隨着袖子被撕裂,他那被烙鐵燙傷的胳膊也露在了空氣之中。
傷口不大,可是那胳膊上的肉卻被燙得外翻起來,看着好是嚇人。
“尹兄,尹兄!你沒事吧?”郭明順一邊扶起倒在地上的尹太傅,一邊誇張的大聲叫着:“哎呀,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該不會是傷到了吧?”
他這話,是在不着痕跡的責怪亓灝下腳太重。
“咳咳咳……”尹太傅撫着胸口咳嗽了幾聲,然後就着郭明順的手站了起來。
“你……你……”他擡手指着亓灝,老臉青白,氣得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
因爲情況危急,因此那一腳亓灝確實是沒把握住力道。
姻親關係上,尹太傅爲自己的岳丈,而且又當着同僚面前對他動手,尹太傅怎能不心生怨念?
忍着胳膊上火辣辣的疼痛,亓灝低聲道:“尹太傅……”
“哼!”尹太傅並未爲自己傷了亓灝而有絲毫愧疚,他瞪了亓灝一眼,甩袖轉身離去。
“欸,尹兄!”郭明順在後面追了一步,卻聽得獄門被尹太傅甩得“哐當”作響。
亓灝輕嘆一聲,心想只能改日有機會再親自去太傅府登門解釋吧。
將顧瑾璃手腳腕上的鎖鏈解開後,顧瑾璃的身子便軟綿綿的往地上倒去。
亓灝大手扶着她的腰,那粗重的鐵鏈碰撞在地上,發出“砰”的響聲。
攥了攥拳,亓灝望着懷裡的血人,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本王……先把你身上的鐵鏈取出。”
她的嘴脣血跡斑斑,可見被她疼的時候不曾吭聲過。
而現在,他就在她身邊,任何人都無法再能欺負她,她無需再逞強。
顧瑾璃倚在亓灝胸前,聲音虛弱道:“多……多謝王爺。”
那鐵鉤子和鐵鏈是怎麼穿進去的,就得怎麼扯出來,亓灝不忍心再看她痛苦一次。
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畢竟,這鐵鏈不拿出來,她的命可能就沒了……
亓灝移開眸子,那未受傷的手緊緊握住鐵鉤,另一隻被烙鐵燙傷的胳膊輕搭在她的肩膀上,悶聲道:“你若是疼,就咬本王。”
他的胳膊傷得也不輕,血肉感覺都焦了似的,不過只要她一轉頭,就能咬到。
顧瑾璃怔怔的看着亓灝,吸了吸鼻子,“嗯”了聲。
將顧瑾璃的肩膀固定住後,亓灝小心的將那鐵鉤一點點從那傷口裡扯出。
他不敢動作太大,只能屏氣凝神,努力將疼痛降到最低。
顧瑾璃眉頭緊皺,倒吸一口氣,待見到亓灝腦門上的冷汗比自己還多,她再次揚起蒼白的脣,“我……沒事。”
郭明順冷冷的看着亓灝,不悅道:“寧王爺,顧瑾琇是殺人兇犯,您無權將她……”
“郭大人放心,本王不會徇私。”亓灝沒有回頭,打斷他的語氣聽上去平靜:“不過,按着正常的程序,郭大人不是應該先審問嗎?爲何直接就大刑伺候了?這未免有屈打成招的嫌疑!”
“寧王爺,你這是在倒打一耙!你怎就知道下官沒有審問?”郭大人一聽,上前一步,義憤填膺道:“正是因爲這兇犯嘴巴太硬,拒不承認,所以本官這麼做也實屬無奈至極!”
亓灝聽罷,毫不客氣的反駁道:“郭大人幸虧這是直接上的大刑,要是真進行了二審,恐怕這審問的該是一具屍體吧!”
“欸,寧王爺,你這是怎麼說話的?下官……”
由於郭明順離得亓灝太近,連叫帶吼的動靜太大,現在顧瑾璃失血太多,本就虛弱得不行,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樣,亓灝擔心郭明順會吵到她,因此轉頭一字一句道:“要理論的話,稍後再說!”
大概是被亓灝眼中的那股子冷厲給嚇住了,郭明順嚥了口唾沫,不由得後退了一步,閉上了嘴。
周圍一片安靜,只剩下了那鐵鏈從肩胛骨中扯出來的聲音,還有血滴落在地上的“滴答,滴答”聲。
亓灝見顧瑾璃的嘴脣又被咬破,他直接將自己的手腕送到她的嘴邊,“咬本王!”
顧瑾璃已經疼得快要暈過去,可在亓灝面前,此時的自己已經夠狼狽不堪了,她不是尹素婉那樣嬌弱的女子,所以不願再讓他小看了自己。
而且,他那胳膊上也有傷,這叫他如何下得去嘴?
見顧瑾璃別過臉,亓灝眉心隱約跳動着怒氣,手下稍微用力半分,顧瑾璃“啊”的一下痛呼出聲,他將胳膊隨之又塞進了她的嘴裡。
她猛力一咬,眼睛溼潤了起來。
郭明順看着這地上一個半躺着,一個半蹲着的二人,冷笑一聲,然後順勢坐在了桌旁。
而那被亓灝用利劍削斷手的獄卒此時也還在角落裡縮着,爲了顧瑾璃,亓灝連尹太傅都敢踢,這要是等他回過神來,還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塊?
小獄卒不傻,跟那斷手相比,當然還是命更重要!
見郭明順對他擺擺手,他連忙感恩戴德的撿起地上的那隻手掌溜了出去。
給自己倒了杯茶,郭明順悠哉悠哉的一邊品着茶,一邊像是看戲似的欣賞着顧瑾璃臉上忍痛的表情。
亓灝的手腕被顧瑾璃咬的出了血,後背也被冷汗所浸溼。
半盞茶過去,顧瑾璃因失血過多,眼皮越來越沉,她頭一歪,昏了過去。
“顧瑾……瑾琇,瑾琇!”亓灝一驚,趕緊壓着她肩胛骨的傷口,將那最後大拇指長度的鐵鏈給一鼓作氣的拽了出來。
“刷刷”,在她身上點了幾處穴位,血勉強止住。
亓灝又喚了她兩聲,見她沒反應,於是手探向了她的腕上。
脈象雖微弱,可情況不算最糟糕。
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袍,亓灝仔細的披在顧瑾璃身上,然後抱起她就往門口走。
“寧王爺!”
郭明順眼睛一亮,“噌”的站起身來,攔在亓灝身前:“私自將犯人帶離,王爺這是在挑釁咱們亓國的律法,在挑釁聖上嗎?”
亓灝蹙眉,緩緩道:“郭大人,顧瑾琇怎麼說都是我寧王府的人,本王只是將她先接回王府養傷而已。若是郭大人擔心顧瑾琇跑了,大可派官差在王府裡看着她。”
郭明順眼珠子一轉,意味深長道:“寧王爺,帶走顧瑾琇,您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您當真要爲了她與尹太傅翻臉不成?”
“本王與尹太傅的之間的事情,就不勞郭大人費心了。”亓灝眯了眯眼睛,語氣不容拒絕道:“不管郭大人今日是否放人,顧瑾琇本王要定了!”
說罷,他用胳膊將擋在身前的郭明順一撞,大步離開。
走了幾步,亓灝又忽然停了下來。
轉身,他幽幽道:“郭大人,若是本王沒記錯的話,你似乎還有個侄子在濟陽做知府。”
“而這次濟陽匪患嚴重,不知是否存在官匪勾結的現象。剛好父皇派顧侍郎去濟陽除匪,要不然……”
“寧王爺,下官知道該怎麼做了。”不等亓灝說完,郭明順立即打斷了他的話,腆着臉,一改剛纔的態度,殷勤的給亓灝讓路:“顧側妃身子有傷,此案的結果一切等她傷好了再另行定奪。”
亓灝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大牢裡。
郭明順望着亓灝離開的背影,臉上堆起的笑意漸漸僵硬,老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亓灝明知自己與顧成恩和顧家之間有私仇,竟還敢拿着侄子來威脅自己?
無礙,反正主子的這次計劃已經完成。
看着剛纔亓灝與尹太傅那架勢,臉已經撕破了,即便是日後再和好,彼此心中也必定都扎着一根刺兒,要想恢復如初,談何容易呢?
“呵呵……”郭明順陰森一笑,那笑聲詭異,陰冷。
杜江等在刑部外面,見亓灝抱着顧瑾璃出來了,急忙上前道:“王爺,顧側妃她怎麼樣了?”
亓灝的表情隱在黑夜之中,半晌才道:“有動靜嗎?”
杜江道:“下午宣王和七皇子分別進宮面見皇上了,似乎都提到了顧側妃和尹二公子的事情。”
“宣王是去替顧淮給她求情的,至於七皇子嘛……他沒理由這般好心。”亓灝動作輕柔的將顧瑾璃放到馬車上後,對杜江道:“立刻查出那匕首的主人,還有,想方設法把太傅府那個僕人也給揪出來!”
杜江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顧瑾璃,小聲道:“王爺,那尹太傅那邊……”
亓灝抿了抿脣,低聲道:“這個本王心裡有數,你無須擔心。”
“是,王爺。”杜江應了聲,然後飛身離開。
考慮到顧瑾璃身受重傷,所以亓灝吩咐車伕將馬車趕得慢一些。
車伕聽命,於是幾乎用走的速度回的寧王府。
一路上,亓灝將茶水澆在帕子上,先簡單的爲顧瑾璃擦洗了一下臉和手。
雖然從王府出來之前,他身上帶着創傷藥,可顧瑾璃身上到處污血,尤其是那肩胛骨的傷口,被那生滿了鐵鏽的鏈子穿過,還沒進行處理,敷上藥也沒用。
因此,也只能先給她餵了幾粒從林笙那討來的救心丸。
視線落在她那紅腫的手指上,亓灝猶豫了片刻,輕輕握着她的手,喃喃道:“怎麼會有像你這麼傻的人?難道低一下頭就這麼難嗎?”
忽然想到了一個多月之前,在面對“顧瑾琇”身份的她時,他曾不止一次的羞辱她,輕則罰跪磕頭,重則用利劍傷她,挑斷她的腳筋……
那時的她,無論他對她的傷害有多重,他對她有多殘忍,似乎她從來都是逆來順受,可也從未示弱……
正因爲如此,他才更想折斷她的傲骨,踩踏她的自尊……
如果當時,她能對他服一下軟,興許在面對她的軟弱後,他會嗤之以鼻,也不屑再爲難她……
想到過去種種,他重重的嘆了口氣。
又將她額前的亂髮捋了捋,亓灝自言自語道:“聰明的女人懂得適時的示弱,而你是個笨蛋。”
顧瑾璃靜靜的躺在榻上,在聽到這句話後,細長的睫毛微不可見的輕顫了一下。
自嘲一笑,他又小聲道:“本王……也是個笨蛋。”
若是能在一開始就懷疑到了她的身份,她又怎可能平白無故受那麼多苦?
只是……他與她應該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吧?
搖了搖頭,他又忍不住的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