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灝在宮裡受了傷一事,並未透露給芙蕖院的人,但他的傷口情況如何,魏廖卻是知道的。
依着亓灝現在的狀態,根本不適合隨意移動。
先是囑咐杜江將亓灝扶到軟塌上後,魏廖一邊將顧瑾璃胸口上的簪子小心翼翼的拔出來,一邊轉頭交代杜江如何處理亓灝的傷口。
雖然一心二用很是不妥,但是兩個人的“傷情”不分上下,而魏廖也只能如此了。
愛月眼巴巴的瞅着魏廖,生怕他一個分神會不小心把顧瑾璃的小命給丟了。
荷香站在一旁,餘光瞥見杜江將亓灝身上的“血衣”脫掉後,不由得倒吸一口氣。
因爲,亓灝身上的傷有好多處,而且每一處傷口都很深。
愛月察覺到荷香的異樣,便順着她的眼光望去。
待見到那血肉外翻的長長血口子,她的小臉也滿是震驚。
“這……王爺他……”
很想張口問一下亓灝的傷是怎麼來的,怎的這麼嚴重。
可是,想着亓灝最近對顧瑾璃所做的“惡行”,愛月冷哼一聲,別過臉,強迫自己將疑問壓下。
杜江自然感覺到了荷香和愛月的視線,他低下頭,努力閉緊了嘴巴,他怕自己一個衝動,沒忍住把亓灝大鬧御書房的事情給說出來。
說實話,他知道顧瑾璃最近承受了很多,也理解她恨亓灝。
可是,亓灝爲了顧瑾璃做過什麼,沒有人比杜江更清楚的了。
亓灝承受的壓力,真的一點都不比顧瑾璃小。
顧瑾璃的煩惱和憂愁,可能只來自於亓灝一人。
可是,亓灝除了要面對誤解他的顧瑾璃之外,還要面對一直都在施壓的老皇帝,居心叵測的朝臣,時刻算計奪權的宣王和清王,還有其他一心想要將他鬥垮的人,比如顧成恩,沈明輝,或者是陳澤軒……
內憂外患,他怎能不會身心疲憊?
只是,習慣了將一切都壓在心底,獨自一個人默默承受罷了……
“魏太醫,王爺的血止不住了,怎麼辦?!”忽然見被顧瑾璃用簪子刺中的地方血流不止,杜江眼神一晃,立即緩過了神,大叫道。
魏廖給顧瑾璃敷藥的手一頓,語氣不安道:“王爺本就在御書房裡被清王剛射了一箭,現在又傷在同一處,血要是再止不住的話,恐怕……”
“那……那該如何是好?!”杜江有些着急了,按着亓灝傷口的手也用力幾分。
“扎針!”魏廖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我說穴位,你來扎!”
“好!”杜江也顧不得其他,只好點頭應了一聲。
魏廖一邊重新給顧瑾璃把脈,一邊道:“太乙穴,大橫穴。”
對於尋常穴位,杜江還是知道的。
可是,他畢竟不是大夫,不可能將人體的每個穴位都瞭解的那麼透徹。
他捏着針糾結的在亓灝身上摸索了一會,一時有些不確定。
荷香眸光一動,不自覺的又看了一眼亓灝。
雖然對亓灝心有怨言,但還沒到要親眼看着亓灝死的念頭。
她猶豫了會,上前道:“我跟着主子學過醫術,有些穴位還是知道的。”
杜江立即明白了荷香的意思,眼睛一亮,他感激的道了聲謝,立即站起身來,給荷香讓了個地方。
荷香找到那兩個穴位後,對魏廖道:“魏太醫,請繼續。”
愛月瞪了荷香一眼,似乎是在責怪她多管閒事。
荷香搖了搖頭,也很是無奈。
亓灝怎麼說都是寧王爺,先別計較他與顧瑾璃之間是怎麼回事,兩個人爲何會傷成這個樣子,只說他傷在顧瑾璃的房間裡,顧瑾璃就脫不了干係了。
性命沒事最好,若真的有什麼意外,那整個芙蕖院的人都要遭殃了!
愛月這次竟看懂了荷香眼裡透露出來的信息,撇撇嘴,轉頭繼續瞅着顧瑾璃。
魏廖掃了一眼荷香,見那兩根銀針扎的位置正對,緊皺的眉頭便舒緩了幾分,於是又爆出了幾個穴位名字。
荷香一一對應,均都扎對了。
待一週針扎完後,魏廖道:“荷香姑娘,我還需要再給王爺開幾副藥。”
荷香會意,點點頭,走到桌案旁拿起了毛筆,等待着魏廖的藥方。
魏廖在報出了一系列的藥名,荷香手下速度很快,記得也準確。
在所有的藥名都寫完後,她舒了一口氣。
“荷香姑娘,你在這裡幫我守着王爺,我去抓藥!”杜江在這裡也幫不了什麼忙,因此不等荷香反應過來,他已經奪過藥方消失在了房間裡。
愛月看看亓灝,又看看顧瑾璃,只覺得他們二人此時的表情竟是一模一樣。
發白的臉上沒點血色,讓人看了忍不住的揪心。
“魏太醫,王爺他身上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荷香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剛纔聽魏廖那話,亓灝是被清王所傷,而且還是在御書房裡,這不免讓人容易想多。
荷香不是一個多嘴多舌的人,她之所以問魏廖,只是想確認一下亓灝的傷是否跟顧瑾璃有關。
魏廖抿了抿脣,半晌才道:“寧王爺知道顧側妃小產後便進了宮,不知什麼原因竟提着劍闖進了御書房裡。”
“我不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如果清王不及時出現阻止王爺的話,王爺現在不是受重傷這麼簡單了,極有可能以殺君之罪處以極刑了。”
魏廖的語氣平淡中帶着一絲複雜,他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並未帶任何主觀色彩。
當然,即便是魏廖猜到了亓灝闖御書房的原因,但他也只是一個外人,沒有資格去評論什麼。
愛月雖然眼睛瞅着顧瑾璃,但耳朵卻是一直豎着的。
她聽到了魏廖的話後,立即轉過頭來,失聲驚叫道:“魏太醫,你是說,主子小產這件事情,跟皇上有關?!”
魏廖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猜測總歸是猜測,畢竟他無憑無據的。
再說了,這麼大的事情,牽扯到了老皇帝,誰敢吱聲?
魏廖的沉默,看在荷香和愛月眼裡,幾乎等同於默認。
愛月瞪大眼睛,嘴巴也張得老大。
她想不明白,老皇帝爲何要對顧瑾璃下手。
就算不喜歡顧瑾璃,可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皇家的血脈,他怎能對自己的皇孫下如此毒手呢?
更讓人不敢置信的是,亓灝竟會因爲小產一事而提劍跑宮裡去,這簡直……
愛月不懂,但是荷香卻能差不多明白過來。
她快速轉動着腦子,腦海中產生一個不確定的想法。
內心很是掙扎,她在糾結等顧瑾璃醒來後要不要告訴她。
緊接着,她又趕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眼下顧瑾璃還昏迷着呢,一切等她醒來再說吧。
魏廖給顧瑾璃也紮了一圈針,開好藥方子後,他將藥方給了愛月。
愛月依着藥方上的藥名悉心抓藥,杜江也端着熬好的藥湯給亓灝服下。
魏廖處理好了顧瑾璃和亓灝兩個人的傷口後,不敢立馬走人。
因爲擔心傷口感染導致病情惡化,所以他在一個時辰後,確定不會有什麼問題後才離開。
荷香把魏廖送出門口後,嘆了口氣。
按理說,之前亓灝與顧瑾璃還未情斷的時候,大多數的時間兩個人共處一室是沒什麼毛病的。
而情斷了,顧瑾璃又是那般厭恨亓灝,如果醒來看到他在自己的房間裡,肯定又免不了一番動氣。
但是,亓灝受了傷,她們身爲奴婢,總不能不近人情的把亓灝給趕出去吧?
望着天上的月亮,荷香覺得心情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