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十四節 心機

深夜的奉宸府一片靜謐,月光之下,只有後院一間貴賓房閃着燈光,裡面似乎在吵吵鬧鬧。

紹輝對承山的不斷挑釁已經忍無可忍,他居然讓公孫瑜給武則天多製造一些調情的春.藥,還鼓勵紹輝發揚薛懷義的優良傳統,不懲罰這種人,真是天理難容!

承山在公孫瑜的注視下也收斂了一下,他笑着說。“好啦,不取笑你了,還是講正事吧。”

“最能鬧的就是你了!現在倒要裝的一本正經!”紹輝根本不服氣,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爲什麼在武則天面前說自己什麼都不會,只會一些普通的防身法術。”

“我可不想太招搖。”承山早已深思熟慮。

紹輝的形象是一個和尚,但是他對經書佛理卻一竅不通,如果再不給他安排點法術,那他這個角色純粹就是個廢物,並且很容易讓別人生疑。

白日飛昇這種法術雖然看着神奇,但是對女皇武則天來說,卻沒有什麼用處。試想誰沒事會喜歡飛來飛去?只不過看着好奇罷了,或許可以唬一唬那些普通的老百姓,讓他們信以爲真,相信女皇武則天文治武功引來奇人異士。

紹輝有一個非常致命的弱點,他不會收集靈力,因此無法從各類經書古籍中學習佛法,萬一有人和他討論佛學理論,他立刻會破綻百出、露出馬腳。

於是承山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後,又簡單的向他講解了部分佛學常識,又教他背誦《心經》。二百六十個字的《心經》雖然篇幅不長,但卻包羅萬象,概括了《大品般若》的義理精要,只要用心參悟,肯定可以明白大乘佛教的核心要義,萬一被問起佛學理論,也可以抵擋一二。

紹輝非常聰明,一聽就會,把整篇的《心經》默記在心裡,他依然十分好奇,爲什麼公孫瑜選擇那種法術,而且他真的會煉丹製藥、起死回生?

“這你就不懂了吧,玉成子還是很高明的!”承山又在調侃公孫瑜,因爲公孫瑜搶先一步佔據了制高點。

道家自古就擅長煉丹製藥,講究道法自然、長生久視,武則天現在最關注的就是健康,因此公孫瑜只要表現出有這方面的超能力,肯定會被武則天重視。承山也很好奇,公孫瑜向酒杯中注入了什麼東西,纔會讓武則天感覺神清氣爽、行動自如?

“我放了一些醒神開竅的東西,並加了一點激素類的藥物。”原來公孫瑜早就提前濃縮提純好了,並從現代社會那裡帶了一些急救藥品,武則天吃了這些東西當然會感覺神清氣爽,但是藥效可能也就維持一兩天。

“失去藥效之後怎麼辦?”紹輝又開始好奇了,他覺得公孫瑜前期準備做的不錯,也一定有後續的解決辦法。

“我自有道理。”公孫瑜不想現在公開,因爲他覺得不安全。

“承山,你爲什麼說什麼都不會?”紹輝不再追問公孫瑜了,覺得這個道士非常拽,他說話辦事都能恰到好處,不想說的事情,別人怎麼強迫都沒有用。

“我只是明哲保身罷了。”承山其實非常聰明。讓人產生驚奇的法術無非有兩類,一是紹輝那種可以上天入地的物理法術,不能改變外表形體,只是可以做出超自然的運動;另一種就是公孫瑜那種化學法術,通過服用丹藥,讓人產生心情愉悅、身體健康的感覺。

當然還有一種讀心術,這對承山來說並不困難,但是他認爲這種法術在武則天面前萬萬使不得,因爲他知道一句古話。“智察淵魚者不祥,智料隱匿者有殃”。

大意是說,如果一個人的眼睛太好了,不管河水是清澈還是渾濁,都能看清有多少條魚,是非常不吉利的,這個人一定會遇到凶事或者眼睛會瞎;如果一個人的智商很高、非常聰明,別人的隱私都能判斷清楚,那也不是好事,是大禍臨頭的徵兆。

春秋戰國時期,晉國盜賊很多,有個名叫郄雍的人本事特別大,他能通過觀察別人的眉毛、眼睛和臉上表情,就能判斷這個人是不是盜賊。晉國國王很高興,就讓他做捕快抓盜賊,他就把接手的案子都破了,抓了很多盜賊。國王就對一位大臣說:“郄雍真是個人才,以後全國都不會有盜賊了,也不用那麼多捕快。”大臣卻說:“治理天下,不能光靠抓盜賊的人來防盜,小盜賊抓住了,還會出來大盜賊,這個郄雍一定會不得好死。”

後來,那些盜賊聚在一起商量:“現在我們的頭號敵人就是郄雍,必須把他殺掉”,結果盜賊們把郄雍偷偷抓走,並殘忍的殺害。

承山明白難得糊塗的道理,雖然他們三個已經無所不能,但同樣可以危害武則天的統治。既然可以白日飛昇,就說明可以輕易的跑掉,通曉煉丹製藥的本事,也可以殺人於無形,如果承山再表現出可以讀懂人的心智,那還有什麼可以制約他們三個人的東西?

武則天最怕大權旁落,她必須時刻擁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因此承山就說自己什麼都不會,只不過擅長吟詩作賦寫寫文章,這種事情看上去並沒有害處,還可以爲她歌功頌德。

“你這個狡猾的傢伙!把我們推到前臺,你卻躲在幕後!”紹輝嘴上這麼說,但他心裡卻非常佩服承山的心機。他是個心地善良的熱血青年,回到這個年代後,他開始還有些興致勃勃,但是經歷了幾件事,尤其是他被投入大獄接受拷問時,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現實的殘酷,因此也開始小心翼翼,不敢亂說話。

“看來你成功騙過了他們。”紹輝以爲承山心思縝密,一定做得天衣無縫。

“我看未必。”公孫瑜在一邊冷冷的說道。

“爲什麼?”紹輝有點吃驚,承山已經想得很周全了,難道還有什麼紕漏?

“武則天的安排就已經說明了問題。”公孫瑜看了一眼承山,這個自以爲是的傢伙,武則天可不是一般人,她沒有那麼好騙。

“公孫瑜說的沒錯,武則天確實已經看出來了,只不過沒有點破。”承山坐在桌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是一杯蒙頂綠,產於劍南雅州名山,也就是現在的四川雅安蒙山頂。

相傳西漢時,甘露普惠妙濟大師吳理真“攜靈茗之種,植於五峰之中”,他在上清峰栽了七株茶樹,“高不盈尺,不生不滅,迥異尋常”,久飲該茶,有益脾胃、延年益壽,故有“仙茶”之美譽,因此唐代名茶首推蒙頂。

“那你說說看。”紹輝也有點好奇,他的表情非常豐富,別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喜怒哀樂,但是承山和公孫瑜都十分沉穩幹練,難道也漏洞百出?

“都是你這個傢伙想要賣弄法術,纔會露出馬腳。”承山的表情非常平靜,紹輝在衆人面前想鬆開承山的繩索的時候,如果承山一開始好好配合,事情就不會變得這麼嚴重。

法術當然會失靈,但是武則天卻明察秋毫,她已經從承山和紹輝的表情中分析出,紹輝其實並不會什麼法術,或者承山故意讓他的法術失靈。因此武則天感覺到紹輝是最安全的一個人,才安排他去做白馬寺的主持,同時可以任意出入宮禁。

承山說自己不會任何法術,武則天不太相信,畢竟公孫瑜和紹輝都有異乎常人的能力,承山肯定也不會是等閒之輩。既然有了公孫瑜的靈丹妙藥讓自己身體恢復健康,她暫時先不去理會承山。

武則天想以禮相待,因爲她隱約感覺到承山所具備的能力,或許纔是最重要的!因此,她讓幾個耳目,也就是上官婉兒、張易之、張昌宗兄弟先行考察承山,等到他們證實了承山的能力後,再去利用也不遲。

聽完承山的解釋,紹輝恍然大悟。沒想到談笑之間,武則天早已在內心深思熟慮,安排非常妥當,讓人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機和城府。

當然,如果沒有這樣的心機,怎麼可能成爲女皇陛下?

“如果她召見我,那不是很容易就露餡了?”紹輝現在才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今天是初次見面,而且人數衆多,他還可以濫竽充數、矇混過關。如果武則天單獨召見他,沒有承山和公孫瑜的幫助,他不能施展白日飛昇的法力不說,如果萬一討論起佛學禪理,他肯定會露出破綻。聰明過人的武則天也肯定不會放過他,那可怎麼辦?

“你就施展美.男.計去迷惑她唄!”承山又在開玩笑,他覺得紹輝真的有點像薛懷義,也是身強力壯、結實魁梧,又能說會道。

“不如你就好好學一學薛懷義,他也文墨不通,居然還能帶兵打仗呢!”

“你又在耍我!”紹輝又被激怒了,原來公孫瑜和承山給他安排這個“最吃香”的角色,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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