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銘看清了來信內容,他的眉毛瞬間皺起來,他尚且處在一股子疑惑中,緊接着來自夏妍的信息就像是連珠炮一樣,稀里嘩啦的瘋狂涌入。
信息轟炸模式啓動: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
“不是我發的!”
“你要相信我!”
“我保證不是我發的!”
“……”
一連串的信息接踵而來,而且看起來對方貌似並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黎銘眉毛微挑,他大概可以猜到些情況,甚至可以想象出此時雷丹小巫女正躲在江小紅身後一臉壞笑。
黎銘點擊輸入框,無視不斷推送的信息彈幕,他穩穩的輸入幾個字符,點擊發送。
“沒事兒。”
不斷彈送的消息瞬間止住,過了好半晌,對方纔幽幽回覆一句。
“真的真的不是我發送的。”
黎銘:“我知道。”
黎銘回覆三個字後,雙方再度陷入沉默。這一次的沉默持續了好些時間,直到黎銘的屏保時間都過了,手機屏幕陷入一片漆黑,緊接着才傳來一陣震動,有消息接收提示。
推送顯示,發件人:夏妍。
黎銘默不作聲將信息點開,這次回覆的很簡略,簡略但也一目瞭然。
“那就好。”
窗外起了風,輕柔的如同暗夜低語,風裡淺藏着來自特卡波湖畔的冰寒,以及一種叫做悲傷的花語。
悲傷凝結,沉凝如霜,它連同着時間一起在這冰寒的夜色裡結霜,冰凝。
黎銘隱隱的在等待着一個回信,他不斷的將熄滅的手機屏幕重啓,期待着某一次點亮後可以看到自己所期待的……
他就這樣不知重複了多少次,重複到最後他都忍不住懷疑……她或許已經睡下了呢?
想到這裡,他便又喚醒屏幕,手指輕點,輕緩的輸入一行字符,輸入完畢,他習慣性的來回檢查兩遍,確定無誤後,點擊發送。
“天氣有些轉涼,你注意保重身體,晚安。”
這次發完消息後,黎銘沒有等着屏保時間過去屏幕自動熄滅,他是直接切掉了電源,然後把手機放到了牀頭櫃上。
而就在他準備放過去的時候,手機再一次震動起來,屏幕隨之亮起。
黎銘心裡說不出來是悸動還是別的什麼,多多少少他隱隱的有點猜測,但另一方面他又在期待着什麼。
在這種矛盾而複雜的心理作用驅使下,他略做猶疑,然後拿回了手機,推送顯示有新信息未讀取,發件人:夏妍。
黎銘等待着消息的時候,夏妍又何嘗不是呢?經雷丹小巫女參合的那一手,她是完全的懵了,驚慌的儘可能解釋。
可最後換來的不過黎銘的寥寥數字,隱隱的她也在期待着什麼,期待逐漸化作等待。
直至夜色逐漸深寒,她不免又產生類似黎銘的疑慮,他……該是睡下了吧。
幾經猶豫,她也緩緩的在輸入框裡輸入一行字符,手指尖在發送鍵上方停留了好久,最後輕輕點下去。
“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吧,晚安。”
發完信息後,她習慣性的盯着手機屏幕發呆,心底最深處依然是倔強着某種期待,些許等待。
不過頗爲意料之外的是這次她並沒有等太久,黎銘居然回覆了消息,即使他回覆的……呃,可能有些簡略。
“嗯。”
夏妍深吸一口氣,然後長長的吐出,她頗有些如釋重負的把手機電源切掉,放到了枕頭底下,然後倒頭睡下,順手將棉被拉起來,把整個腦袋都蒙上。
江小紅繼續保持着她的懵圈兒狀態,雷丹也依舊掛着她招牌式的壞笑。黑暗中江小紅有回頭看向雷丹一眼,後者聳聳肩不說話,翻過身去倒頭睡下。
這是什麼情況?
江小紅還是沒想明白,她狐疑的看看夏妍,又轉過頭看看雷丹,然後搖搖頭甩開某些想不通的結,再學着她們的動作拉起被子將整個腦袋一塊兒蒙上。
——
晨曦莊園。
在這個雨後的深夜裡,莊園顯得極爲幽靜,可能這多半還是緣由它本身地處近郊吧,郊外遠離小鎮燈火闌珊,它就只剩下漫天星辰照亮,閃耀四野。
顧婉歆靜靜的靠坐在牀頭,房間裡沒有開燈,月光和着星輝從雕花窗格里灑落,投射在羊毛地毯上映出斑駁雪白。
房間裡裝橫典雅考究,顧婉歆身着白色真絲睡裙,隔着月光打量,她就像一個從精靈國度而來的公主,白皙柔美,彷彿隨時會融入到皎皎月光裡。
牀頭櫃上放着一杯牛奶,微涼夜色裡,它正冒着些許熱氣。顧婉歆身旁趴着那隻體型巨大的高加索猛犬,它把腦袋從顧婉歆玉潤白皙的腿上挪開,慢慢的湊近了牀頭櫃邊,把嘴靠近了牛奶杯子,然後伸出舌頭到杯子裡舔牛奶喝。
顧婉歆手裡捏着手機,她安安靜靜的看着手機屏幕,屏幕上顯示的是信息界面,在署名爲黎銘的顯示頁裡,顯示着兩條簡短的消息。
她就如同偷喝牛奶的小白一樣,都是默不作聲,她的青蔥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方停留了好久,直到小白心滿意足的舔舔嘴巴,又重新趴回了她的身邊,她才輕輕的敲擊鍵盤,輸入一個簡單的字符,點擊發送。
“嗯。”
顯示回覆成功後,她直接切掉電源,把手機丟到一邊,然後縮下身子,抱住了毛茸茸的小白,它的脖子上還戴着那個用紫羅蘭藤編織的項圈。
時間在黑暗裡囈語,連同着荒蕪,它們囈語歌舞,無聲喧囂。一如藍紫色夜幕裡繁星閃爍,特卡波湖畔繁花開落,一切的一切都在寂靜無聲裡上演。
湖對面的雪山亦無聲聳立,皎皎月光和着淡淡星輝灑落到那一片聖潔的雪白之上,它們被折射,被散發,悄無聲息,就像此時教堂尖頂上緩緩從黑暗裡走出來的黑貓一樣。
黑貓身形健碩,體態輕盈。它的腳步起落在不足兩指寬的十字架梗條上,它的左眼眶空洞漆黑,右眼睛瞳孔血色一片。
它站在十字架上,用它的血色獨瞳俯視着整個特卡波小鎮。從下方望去,它漆黑的身影剛好停在了皓月裡,它的腦袋慢慢的擡起,用獨眼凝視着沉凝的夜幕。
微不可聞的,一聲貓叫從夜色深處響起,一如特卡波湖裡幾尾鱒魚躍出湖面,暈開了漣漪層層。它的聲音輕柔,就如同這漣漪一樣,輕輕的在夜色微涼裡層層暈開。
夜色空明,澄明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