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爲如此,現在的這個流言的效果,此時的賈老爺跟賈雲軼,纔算是親身體會到了一次。要知道的是,過去的他們身處在賈府之中,不管是做什麼事情,都是氣焰滔天,而且,在外人的眼裡,恐怕還只是將他們當做了活菩薩一般的存在。
但是現在,這則誅心的流言一出,這時候的賈老爺還有賈雲軼的外皮,立即就被人毫不留情的給撕了下來。
這纔是真正的誅心之法啊,即使此時的賈雲軼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想辦法外出去補救,可惜的是,他們晚了一步,根本就沒有辦法找到這流言的源頭。除了坐視這流言的發酵之外,竟然什麼都做不了。
這還不是最讓人憋屈的,過去高高在上,受人崇敬的賈老爺跟賈雲軼,此時居然只能夠躲在賈府裡。因爲他們但凡外出,也沒有地方可去,過去那些觥籌交錯的場合,此時都將賈府的人看做是洪水猛獸,一個個都躲得遠遠的。
所謂的世態炎涼,不外如是了,就算是個別曾經跟賈府交好的,在此時也都是躲着繞着他們走。
想賈雲軼一個翩翩公子哥,過去出門,不說滿城紅袖招,也是諸多大家閨秀的夢中情。人,此時卻一夜之間就淪落成爲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悲慘境地。
怎麼能說不悲涼,可惜的是,現在的他除了面色難堪之外,竟然別無他法。
因爲就算是賈府的奴僕外出採購,也會低聲下氣的恨不得掩蓋自己的面容,外面的老百姓一旦聽說了他是賈府的僕役,無不是惡語相向。就算是個別好的,也是面容冷漠,這就是人言可畏的代價,也正是因爲這一點。
過去的賈府採購,那可是一個肥差,打破了頭都擠不上去,只有靠着人情才能夠湊上一口。
但是現如今,衆人卻都遠遠讓開,沒有一個人願意接受這個外出採購的苦差事,既沒有油水,還得被其他人鄙視的看着。
賈府如今明顯是大廈將傾,幸好還有一個賈老爺坐鎮,才勉強維持住了這個家的主心骨。
入夜,涼意漸濃,卻比不過這房裡的人心。
“我看,這次的流言,定然是有着古怪。”賈雲軼在跟賈老爺說着話的時候,眼裡閃過一道鋒銳的光芒,他這幾日不但沒有出門,而且還時刻提防着有人偷襲。當初他沒有料到流言的嚴重性,曾經沒有帶着幾個隨從出門,誰知道竟然被一些愚蠢的民衆堵在了小巷子裡,而且他們還拿着一些沒有用的臭雞蛋跟鹹魚,往他的身上丟。
這對於錦衣華服慣了的賈雲軼來說,可謂是天大的羞。辱,即使他回到家中泡了兩個時辰的玫瑰花浴,那臭雞蛋跟腥臭鹹魚的味道,仍然在他的身上揮散不去。光是想到這件事情,賈雲軼的眼中就忍不住涌上來一抹陰翳,光是想起來,就已經足夠讓他感覺到厭惡至極。
但是這件事情,現在看起來,幕後還是有着一隻無形的黑手,正在推動着,否則的話,賈雲軼
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麼人,可以讓這則可怕的流言。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傳遍了整個潮州城,光是想象,就已經讓他感覺到不寒而慄。
這隻能說明,對方明顯就是爲了他們賈家而來,否則的話,這流言也不會如此的誅心,明顯就是拿住了他們的命脈在做文章。而且,對方必定是對賈府非常的熟悉,不知怎麼的,賈雲軼忍不住想起那個佟安歌,這個人,不知道死了沒有。
他這段時間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加上白天的事情也不順心,幾乎是將賈雲軼給逼瘋了。
賈老爺看了一眼眼前的賈雲軼,不由得皺眉,這段時間的折騰,讓原本的賈雲軼大變模樣,現在的他即使是錦衣玉袍,也沒有了過去那種風流氣韻,可見他這次被折騰的不輕。
想了想,賈老爺沒有在此多說些什麼,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這幾日下來,連番的過招,刀光劍影,全都不在明面上。賈府在潮州城的產業,幾乎縮水了三成,這都是民衆的力量。
“人言可畏啊。”賈老爺想到這點,就忍不住搖頭,他捫心自問,他沒有露出半點兒的馬腳,可是對方卻硬生生的利用這流言,在民衆的心中打開了一條道路。
一條,他們賈家的黃泉路。
賈老爺這段時間休息的不是很好,何嘗不是因爲他本就坐在賈家的戰車上,如果賈家沉沒了,他自身也難保呢。
這背後的流言到底是誰放出去的,賈老爺吩咐賈雲軼:“關於這流言的源頭,你這些日子,還是要趕緊派人,在這潮州城裡給我找,就是找個天翻地覆,掘地三尺,也得將這個人給我找出來。我有一種預感,這個人,是不弄死我賈家,不罷休啊。”
說到最後,原本看上去氣度儼然的賈老爺,終於露出了幾分圖窮匕見的恨意。
賈雲軼的心中凜然,他知道賈老爺這次是動了真火了,否則的話,也不會如此的生氣,可見,這次對他的刺激有多大,想到這裡之後,他不由得在心中有幾分汗顏。要知道的是,這次的事情,完全就是賈雲軼的處事不周導致的,如果他早點兒監視着這潮州城的大街小巷的話,也不會發生這樣子的事情,至少,在流言開始傳播的時候,他還能夠有個時間去做足夠的緩衝跟完善。
然而,一步錯步步錯,現在留給他們能挽救的地方已經不多了,也正是在如此的情景之下,現在的賈雲軼在跟賈老爺說話的時候,依舊是畢恭畢敬。因爲跟之前的時候比較起來的話,他還是能夠感覺到,自己面前的賈老爺,還是有着許多的地方,能夠做自己的領路人的。
倘若說這賈家失去了賈老爺的坐鎮,那當真是不知道該往何處走了,回想起來的話,賈雲軼感覺還是萬分慶幸。他相信自己這次還是能夠渡過難關的,賈府畢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賈雲軼領命出去了,只留下這賈老爺繼續獨自坐在這房間裡,看着這桌上搖曳的燭火出
神。燭火跳動着在牆上投下一片片夢幻般的剪影,也遮掩住了賈老爺臉上難言的陰翳。
跟賈雲軼一樣,賈老爺這段時間也沒有睡好過,他的年紀更大了,而且,這幾日也總是感覺到身體的狀況在逐漸下降。但是外面的流言越來越兇狠,來勢洶洶,大有將如今的賈府給淹沒的架勢。
爲了維持住賈府這艘大船,此時的賈老爺不得不打起精神在外面想辦法,否則的話,賈府就算是想維持着現如今的情形,也是困難。
至於賈雲軼,如今遇到了歷練,就暴露出來了年輕資歷不足,而且遇事沉不住氣的毛病,這就是最爲艱難的一個地方了。賈老爺的神情陰沉,在房間裡推敲着,賈府的出路在哪裡。
然而,這背後放出流言的決定是誰做的呢?
正是賈靈兒,她原本也沒有料到這個流言會產生如此大的效果,實在是比她自己原先預期的要好上十倍還不止。
光是在這流言的幫助效果之下,整個潮州城幾乎都站在了她這邊,而且,對賈府,更是深惡痛絕,如此激烈的情緒,就是賈靈兒之前再怎麼樂觀的預計,都沒有料到的。
“現在看起來,民心可用啊。”賈靈兒在自己的心中如此估算着,此時的形勢大好,她行事更加小心翼翼。
想那賈府就是因爲吃了氣焰囂張的虧,她如何能不吸取前人的教訓,爲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賈靈兒聰明的將自己隱藏在了幕後,就算是去散播流言的人,都是她經過了好幾手週轉才找的人。
這賈府現如今哪裡有那麼多的人手可驅使,就算是有,也難以從這九轉十八彎之中,找出自己的影子來。
賈靈兒先將自己隱藏在了幕後,將自己置於不敗之地,然後再騰出手來對付這賈家,光是這一手,就足夠讓賈家喝上一壺的了。
可是賈靈兒卻沒有打算就這樣子結束,既然如今形勢一片大好,不趁勝追擊,更待何時,難道非得等到賈家緩過氣了,再琢磨着辦法,那就已經晚了。
在如此的想法之下,此時的賈靈兒,眼珠子一轉,立即又想到了一則主意。
自古以來,信譽的建立難於登天,但是想要毀滅,卻是異常簡單的。
尤其是在現如今的情形之下,整個潮州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賈府裡的賈老爺,爲富不仁,異想天開,將平民百姓的命視如芻狗。
劉大人在跟李師爺說話的時候,李師爺也主動提起了這件事情,他先是笑着和劉老爺提起了現如今賈家的狀況,再提起賈老爺跟賈雲軼的焦頭爛額,自顧不暇,不由得佩服當初劉大人的先見之明。
“當初大人真是好決斷,當初賈家尚且勢大,誰能夠想到,這才幾日的功夫,就淪爲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當真是此一時彼一時,風水輪流轉啊。”李師爺想起來這幾日潮州城的變天,仍舊有點兒不可思議的唏噓之感,這就是當初賈家的地位導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