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知道的是,當初的賈家在, 整個潮州城裡,也是排的上名號的家族,那麼,他的名聲響亮,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然而,他面前的劉大人,在發現了疑點之後,毫不猶豫的就派遣了士卒,率先將這賈家給看護起來,名爲協助,實則行的是監視之事。然而,這纔剛過去兩天的功夫,賈府就完全從世家之中跌落下來,此時在市井之中的名聲,難聽的無法言說。
劉大人喜怒不形於色,聞言也只是神色淡淡的品茶,茶盞輕輕撫弄開水面漂浮着的碧翠茶葉,喝了一口清茶之後才道:“這不是老夫的果斷,而是因爲這賈府確實有事,若非如此,又怎麼可能會有人對付他們,這次的事情,明顯是有一個人在做幕後的推手。只看賈府能不能找到那個人罷了。”
“大人又知道了。”李師爺笑了笑,立即說道:“今天早上,這賈府的門口又熱鬧了。”
“噢?這還真是多事之秋,你既然知道,不如說來聽聽,正好左右無事,來人,本官要去賈府看看熱鬧。”劉大人自然不可能有一日是閒着的,他只是惦記着,這賈府的事情如此之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說,劉大人也是這潮州城的父母官,他的治下,出了賈家這樣子的事情,如果說真的有着什麼歹勢在裡頭,他的政績考評也是要受到影響的。相比較之下,這普通的政務好歹還可以交給師爺們去處理,倒是賈府的事情,劉大人上心的多。
眼見着劉大人已經出門去了,此時的李師爺立即掃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人:“都愣着幹嘛啊,還不趕緊想辦法跟上。”
“是是。”其他人立即答應下來,畢竟不管是怎麼說,李師爺在這衙門裡的權利也是一等一的,他們立即跟上。衙役們前呼後擁,但是劉大人則是一直在跟李師爺說着話,這才弄明白賈府的早上出了什麼狀況。
原因倒是很簡單,早上賈府的僕役如往常一樣去開門的時候,卻發現門外熙熙攘攘,如同菜場一般。
他不敢大開中門,只敢往外窺看,卻發現外面早就已經吵鬧成了一團漿糊,許許多多的人,服飾各異,模樣貧窮,面上表情傷心欲絕,跪在賈府的門口,好說歹說就是不肯起來。
光是這副情景,就已經足夠嚇唬的這僕役屁滾尿流的了,這是怎樣的一副情景,光是眼前的這些人,就來的足夠荒唐。僕役去請了賈雲軼來看,賈雲軼本來好不容易纔有了一個好覺,沒想到又被攪和了,正煩悶的要教訓這僕役的時候,聽到此事,衣服也顧不得穿,趕緊來到了外面。
正好,此時劉大人的坐轎也已經來到了賈府的門外,衆人本來就在哭哭啼啼,此時看到了劉大人的坐轎之後,立即忙不迭的撲了上來,滿口都是一句大人你要給我做主啊。
“好好,你們都先起開,不然我家大人怎麼能給你們做主。”李師爺也是頭疼的很,立即指揮着衙役們將這些無知的鄉
民給拉開。
劉大人有點兒頭疼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倒是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些人都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黑壓壓的在賈府的門口跪倒了一片,而且看樣子還個個都哭天搶地的。
他不想靠近了聽這些人都在哭嚷什麼,便讓李師爺湊近了去聽,回來告訴他。
過了一會,李師爺就回來了,稟明道:“原來是一些賈府下人的家屬,聽他們的哭嚎,都是過去曾經在賈府裡做工,卻莫名其妙的沒了的。當初賈府的下人們之中,經常會傳出誰莫名其妙就死了的事情。
但是在這個時代奉行的是奴役不是人,所以,人命沒了就沒了,雖然賈府死的人一時之間有點兒多。但是賈府勢大,這些家屬們無權無勢,求助無門,只能夠認了,家裡少了一根頂樑柱,或者少了嗷嗷待哺的娃兒的老孃,卻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裡面嚥下去。
直到今日,他們直到賈府內外風雨飄搖,這才上門來討要一個公道。
劉大人聽完李師爺原原本本的敘述之後,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你說這背後,沒有一個人的下令,這些人膽敢這麼來賈府的門口鬧騰嗎?”
“很明顯,不敢。”李師爺說的也是實話。
這些人們普遍身處於社會的最底層,就算是奴役,也是最底層的奴役,他們想要一個公道的難度,無異於上青天。
也許正是因爲如此,現在這些人出現在賈府的門口,纔會如此的讓人震撼。
劉大人的神色如常,但是他的聲音也愈來愈冷:“好啊,在我的治下,出了這麼一個如狼似虎的世家,我竟然到了今天才知道,有這等草菅人命的主家,我若是不查出個青天白日,豈不是枉爲潮州城的父母官。”
李師爺聽着劉大人的話,只覺得一腔熱血涌上心頭,彷彿又回到了當年還是青年,躊躇滿志 ,期待跟着劉大人報效朝廷的自己:“願跟着大人,鞍前馬後,肝腦塗地。”
“不妨,我們不着急,現在要着急的是賈府的人,他們現在,才應該是着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等他們來請我們,再說此事。”劉大人沉得住氣,將這件事情按捺了下去,但是他心中在盤算着什麼,恐怕就沒有人知道了。
李師爺恭敬的垂下頭,安靜的站在劉大人的身後,一如當年的樣子。
劉大人到來的消息,賈府的人是一炷香之後才知道的,賈老爺有點兒冷汗,同時不忘記痛罵眼前的賈雲軼:“你是不是最近腦子裡都裝了漿糊,劉大人到了,你還不去將他請進來。這次我們賈家會不會覆滅,就看劉大人的意思了。”
賈雲軼雖然被罵的冤枉,卻也不得不忍耐下來:“是。”
他立即親自到了賈府之外去請劉大人進賈府一敘,當然,是走的後門,如今前門全都是黑壓壓的來要求一個公道的奴僕家屬。
這些人,見到了賈雲軼之後,那還不跟惡鬼一樣撲
上來討命,即使膽大如賈雲軼,此時也未免有些心虛。
畢竟當初那些家僕是怎麼沒有的,他的心中有數,做了虧心事的人,不怕半夜鬼敲門,但是當面面對着苦主,還是難免會有點兒心虛的。
面對着賈雲軼的邀請,劉大人也沒有多說什麼,既然對方來請,他便進門一敘,當然,後面這一排排的衙役們,五大三粗的,也是極爲氣勢的。整個賈府本身就充滿了愁雲慘霧的氣質,等到劉大人進去之後,更是平添了幾分肅殺的氣氛。
有些膽小的女眷在看到劉大人這凶神惡煞的架勢之後,膽小的沒忍住,竟然哇哇哭了起來。
劉大人皺眉看着眼前的動靜,暗道賈老爺理應不該如此治家無方纔是,當年劉大人曾經跟賈老爺交好過。那時候他明確的記得,賈老爺宅心仁厚,而且治家有方,賈府內外安寧,井井有條。
怎麼也不應該像是現如今這樣,遇到了一些事情,就變得雜亂無章,亂糟糟的,哪裡像是一個世家大宅,倒像是一個鄉里富紳。
望着眼前的情景,此時的賈老爺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幾分尷尬的神情,雖然他知道劉大人這個時候不見得會說些什麼,但是讓外人見到賈府內部此時這亂糟糟的情形,還是讓人忍不住懷疑,人心不在了,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挽回的。
想到這裡之後,賈老爺也是有點兒害怕,立即揮手趕開了那些哭哭啼啼的女眷,這纔跟劉大人請罪:“大人見笑了,這些女人們頭髮長見識短的,沒有見識過世面。”
劉大人聞言,神情淡淡的道:“賈老爺此話錯了,我們都是從女人的肚皮中出來的,哪裡有什麼頭髮長見識短的區別。”
“是是,大人所言極是。”被劉大人一句話頂回來的賈老爺神情訕訕然,他沒有料到,現在的劉大人竟然半點兒薄面都不肯給,如此想來,他眼底的陰翳越積越多。
劉大人喝了口杯中茶:“這外面鬧哄哄的,怎麼一回事啊?”
之前劉大人明明聽李師爺說起過了外面的事情,但是到了賈府之中,他卻再次提起,彷彿沒有聽過未曾瞭解過一般。李師爺平靜的站在劉大人的身後,彷彿一隻不會說話的木偶,但是隻有知道的纔會用眼神暗暗打量李師爺,這劉大人的身後,最爲得力的人。
賈老爺沒有多想,畢竟,他也想不到這件事情,劉大人一直都在暗中關注着,這段時日來,賈府裡接連遇到事情,簡直讓他苦不堪言。焦頭爛額的同時,也讓賈老爺失去了許多應有的判斷力,因此,面對着劉大人的問題,他也沒有多餘的心智去思考爲什麼。而是跟眼前的劉大人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事情的概要。
當然了,在賈老爺這裡,劉大人聽到的自然是另一番的說辭,跟外面的截然不同,是這些家僕們自己不小心死在了賈府之中,他們賈府好心給了補貼,這些家屬們尚還不肯了結,想多要些銀子,這才鬧上門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