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舊人相見亦難!

哈薩爾有半個月沒有來過了,一直與趙樽玩着你逗我跑的遊戲,今天晚上突然夜襲,不免讓夏初七有些手癢。側過臉去,她拿起自己的衣服。

“我陪你一起去。”

趙樽回頭,掌心緊緊扣在她的肩上,冷眸爍爍,像是想要阻止她,可握了握,他又慢慢鬆開,突然低頭,埋在她的頸窩,深深一吸,終是不再勉強。

“好,一起去。”

“對唄,上陣不離夫妻兵。”

噁心的改着詞兒,夏初七笑得有些賤賤的。可對上他的目光,她胸腔裡那個拳頭大的地方卻是狠狠一暖。隨夫出征的感覺,頓時振奮了她的神經,一邊快速穿衣一邊低低問他。

“我都沒有聽見馬蹄聲,你怎知會有夜襲?”

趙十九很傲嬌地瞄她一眼。

“你若聽出,豈不是比爺還厲害?”

“去”了一聲,夏初七有些哭笑不得。可她卻又不得不承認,在行軍打仗方面,趙樽確實比她更有經驗。只好奇心一起,她不問明白就渾身不舒坦。

“你怎麼聽出來的?教教我啊?”

“經驗。”趙樽拍她的頭,“夜鶯的啼叫聲不對。”

“啊?”夏初七一愣,脣角翹起,“這樣也行?”

趙樽往頭上繫好頭盔的帶子,顯然不想回答她這樣弱智的問題。夏初七癟癟嘴,很是沒趣地低低“哦”一聲,繫好腰帶,就彎腰去找自家的靴子。可腰剛一彎下,腳腕突然一緊,竟被他抓住了。

“怎麼了?”

在她的詫異裡,趙樽沒有回答,卻是蹲下身來,拿起她的靴子,速度極快地套在她的腳上。動作很生澀,目光卻專注。

她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趙樽……”

他放開她的腳,像是有點兒不好意思,沒敢看她的臉,目光移了開去,只低低說了一句“速度,外面等你”就轉身大步離去了。

呃!

夏初七腳腕上被他握過的一處,似乎還殘留着他手上的餘溫。一時怔忡,她說不上來心裡的滋味兒。趙樽這個人向來強勢又傲嬌,被人侍候慣了,他何時做過爲別人穿鞋的事情?

怪不得這廝不好意思。

不錯,還得繼續培養。

等她笑眯眯地走出營帳的時候,外間的校場上已經被火把照得透亮。獵獵的寒風中,殘雪被火把的光線反射出一種白慘慘的顏色來,令這個夜晚顯得格外肅穆。陸續從營中跑出來的兵士,已經整裝待發,而趙樽立於陣前,正在沉聲安排任務。

“晏二鬼,領五千人馬,右翼包抄!”

“是!”

“李銳,領一萬鐵騎正面迎敵!”

“是!”

“諸海,領神機營弓箭手、火銃手兩翼掩護!”

“是!”

夏初七不僅是趙樽的貼身侍衛,還是紅刺特戰隊的隊長,她一直靜靜地立在操場上,聽他聲音渾厚的安排一個個任務,知曉他是準備包北狄人的餃子了,也有些躍躍欲試。可趙樽卻一直都沒有安排到她,直到每個人都領命下去了,才見他騎馬走了過來,淡淡對她說,“你跟在本王身邊。”

“是!”她笑彎了脣。

夜晚的號角聲可以傳得很遠。

那粗獷、尖利、“嗚嗚”的聲音,像哽咽,更像咆哮,很快便驚動了茫茫的大雪原。營房大門洞開,成千上萬的戎裝將士,揮舞着手中鋼刀,弓箭,火銃,踩着“咯吱咯吱”的積雪,嘴裡“喔喔”的吆喝着,在北狄夜襲的大軍還未靠近駐地,就潮水一般涌了過去,將他們圍堵在了營地外約三裡地左右的山坳子上。

“殺啊!”

“韃子們,拿命來!”

“好久不見,爺爺都想你們了。”

趙樽帶領的這支北伐軍,都是常年打仗打下來的傢伙,個個驍勇善戰,戰時眸子裡都是嗜血的光芒。可今天晚上前來夜襲的北狄軍卻明顯弱勢了許多,力度一點都不像哈薩爾的主力騎兵。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他們雖然也在拼命抵抗,可雪地上的屍體卻大多都是北狄人的。

“這不是來送死嗎?”有人嘲笑起來。

“哈哈,你們的太子殿下呢?做縮頭烏龜了?”

北狄軍的隊列散亂成了一團,大晏軍卻越打士氣越是高昂。可拳頭打在棉花上,他們不由也有些失望,看着北狄邊打邊退的樣子,不由紛紛出聲奚落起來。

這樣的散兵打得實在太容易,趙樽與夏初七一直都沒有出手,站在隊伍的後面,趙樽微蹙的眉頭越來越緊,夏初七看着這形勢,也奇怪了。

“趙十九,有點兒不對啊。”

一支準備好了去夜襲的部隊,雖然被她埋的陷阱坑了,雖然大晏軍在人數上佔了優勢,但也不該這樣不堪一擊纔對。更何況,往常總是親自帶隊來打前鋒的哈薩爾,竟然一直沒有現身。

就在這時,趙樽猛地勒緊馬繮繩,冷喝了一聲。

“李銳!”

“末將在!”李將軍快馬跑回來,抹了一把臉,“殿下?”

“這裡交給你了!”

“是。”

趙樽吩咐完,沒有再多說,只淡淡看了夏初七一眼,調轉馬頭就往營地方向飛奔而去。兩個人相處這樣久,做事已有默契,夏初七也是心裡一凜,卻也不問,只領了一羣人緊緊跟在他的背後。

“趙十九,你是擔心調虎離山?”

“嗯。”他聲音很是冷寂嚴肅。

心裡一緊,夏初七稍稍遲疑片刻,轉念一想又釋然了。

“不可能。咱們營中留守的人馬比出動的都多,怎麼可能……”

她的話剛說到這裡,只見營地方向突然耀出一片沖天的火光,伴着濃煙將白茫茫的雪原映成了一片詭異的紅色,火舌吞卷着營帳,看上去極爲駭人。

“不好!”

“快回營救火!”

將士們驚呼起來,夏初七亦是驚愕不已。她瞥了一眼趙樽冷寂的背影,還有他身後獵獵飛舞的披風,雙腿一夾馬肚,“駕”了一聲,心臟都緊張得蹦到了喉嚨口。

此時的營中,火勢已然控制不住。

更重要的是,着火的地方是至關重要的輜重糧草。

他們趕到的時候,營中的將士正在奮力剷雪撲火,整個營房都動作了起來,穿插其中的人全是大晏將士,根本就沒有敵人。看那情況,也不像被北狄人入侵的樣子,怎會突然起火?

“老孟,怎麼回事?”

夏初七跳下馬,衝過去,看着正在撲救的老孟。

如今的老孟是她紅刺特戰隊的一個分隊長,先前並沒有隨軍出戰,而是留守在了營房。聞言愣了一下,搖了搖頭,眉頭蹙得很緊。

“我也不知道,小齊,快,先救火,糧草燒了,就出大事了。”

老孟說得很對,他們的大軍如今深入漠北草原,如果糧草燒了,在這樣的大冬天,實在太危險了。要知道,在錫林郭勒草原上,除去元佑帶走的兵力,趙樽手上還有將近十五萬人,沒有了過冬的糧草,十五萬人喝西北風去?

“大家加把勁,快……”

“快快快!兄弟們,快點啊!”

爲了能夠有效的撲滅大火,免得人員擁堵,將士們很快分工合作,在趙樽的指揮下,排成了一列又一列,傳遞積雪,不停往糧草庫運送撲火。

“先救口糧啊!”

“對,先救口糧。”

營房中嘈雜一片,說什麼的都有,吼聲陣陣,議論紛紛,可誰也不知道到底爲什麼,突然之間就起了大火。

“黑皮呢?”夏初七就在老孟的邊上,運送積雪的時候,她看見了好些熟面積,包括原來丁字旗的小二和小六,卻偏生沒有見到黑皮,不由有些奇怪。

“不知道。”老孟額頭全是汗水,聲音粗嘎,“火起的時候,就不見他了。”

“啊!”

夏初七蹙了蹙眉頭,有些擔心,卻也沒有考慮太多。

到底人多勢衆,大約半個時辰左右,火勢慢慢地控制住了,空氣裡只餘下了燒焦的味道。同時也初步確定了,這是一次人爲縱火,糧草庫裡被人噴灑了桐油,所以燒起來纔會這樣的快。而且可以確定,縱火的人,應當就是大晏軍中的人,只有他們纔能有這樣的便利。另外,在火起的時候,糧草庫中的守衛兵士,大多都是被人迷昏,被活活燒死的。

“大將軍,這裡還有一個沒死!”

一名兵士從焦草堆中刨出一個人來,大聲驚呼。

夏初七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跟着衆人快步走了過去。

那個人痛苦的呻吟着,在地上像只蟲子似的不停蜷縮身子,外表只能依稀看出來是個人的形狀了,四肢縮動着,滿身滿臉焦黑一片,從焦黑的皮膚中溢出來的鮮血,又流淌在焦黑中,在這樣的夜晚,在這樣的形勢之下,看上去恐怖之極。

“說,誰放的火?”

趙樽冷冷喝問,那人眼睛都睜不開了,腦袋卻突地一轉,朝夏初七伸出手來。那雙流淌着鮮血的眼睛,在忽明忽滅的火光裡,看上去像鬼似的,驚悚無比。

“小齊,他是黑皮!”

老孟突然大喊一聲,擠了上去。夏初七怔忡一瞬,心裡沉下,也終於認出來了。搶在老孟的前面,她伸手阻止了他想要扶起黑皮的動作,從懷裡掏出瓷瓶,掰開黑皮的嘴餵了一粒,然後在他胸口的中庭穴上狠狠推壓了一把,才厲色問他。

“黑皮,是誰?”

黑皮孱弱地張了張嘴,嘴角只有汩汩流出鮮血來。

“啊……啊……”

他發出來的聲音,已經不像人聲。

“快說,到底是誰?”

黑皮看着她,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這個人原本就生得黑,如今更是燒成了一塊焦炭。看得出來,他想說點什麼,但嗓子被火和煙燻過,張了幾次嘴都沒有說出話來,卻顫歪歪地對夏初七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是一個略帶着歉意的笑。

沒錯,是抱歉。

每個人都從這個笑容中看懂了——放火的人正是他。

“黑皮,你個混蛋啊!”老孟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一邊狠狠捶地,一邊兒痛哭流涕,地上的雪被他捶得飛濺而起,但黑皮的“鬼臉”上笑容卻沒有隱去,他慢慢伸出手來,在夏初七面前攤開了掌心。

“啊……”

一個音符從喉嚨擠出來,他腦袋突地一偏,人便癱軟了下去。

“黑皮!”夏初七飛快地探他脈搏,可他已然氣絕身亡。從頭到尾,他什麼有用的話也沒有說出來,夏初七又氣又恨,咬牙切齒地低頭看向了他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個做工粗糙的荷包,荷包裡裝着的是他兒子的胎毛。前些日子他媳婦兒才託了人從關內送過來的,他一直隨身帶着,時不時拿出來看一下。

如今他連兒子都沒有見上一眼,到底是爲了什麼?

夏初七冷冷一笑。

“黑皮,你死了,往後誰爲我們唱那樣蹩腳的崑曲?”

“黑皮呀,你個王八蛋,你死了到乾淨,怎麼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你到是說啊,到底誰逼你的啊!你個王八蛋啊!”老孟與黑皮相處的時間最長,感情也最深,他狠狠拽住黑皮的屍體,一陣哇哇大哭。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當初在輜重營時,丁字旗統共十個人,都由老孟帶着。如今死的死,斬的斬,黑皮也沒了,只剩下四個人了。老孟是最傷心的,他們曾經親如兄弟,可誰也沒有想到,也不明白黑皮他爲什麼會突然間火燒糧草。

“黑皮……”

小二和小六也蹲下來,低低哭着。

哭聲裡,是呼呼的北風。

夏初七沒有哭,但心裡的糾結不比他們少。對於整個大晏軍隊來說,這都是毀滅性的打擊。他們如今遠在漠北,遠離中原,十五萬人的口糧,過冬的貯備,一夜之間毀去了一半,剩下來的日子要怎樣過?

“阿七……”

趙樽以爲她傷心,掌心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沒事。”夏初七直起身來,衝他搖了搖頭。

抿着脣看了她一眼,趙樽面色冷沉了下來。

“陳景,搜!”

陳景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有多說,很快帶人在廢墟里面搜索了起來。整個糧草庫都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了,但並沒有搜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最後,卻在挪開黑皮的屍體時,在他的身下找到了一個被燒得焦黑的哨子。

哨子原本的圖案已然看不太清楚。

在夏初七死死盯着黑皮的屍體發怔的時候,趙樽從陳景手裡接過哨子,攤開在掌心,藉着火把的光線看了看,慢慢握緊,面色極爲難看。

“殿下。”

夏初七吸了吸鼻子,站起來走到他身邊。

“這個哨子有問題?”

趙樽黑眸深深,面上是她很少看見的冷意。

“應該是聯絡工具,這些人早就潛入了營中。”

是很早。

就夏初七知道的黑皮,也比她早入行伍很多年。

果然,大戰當前,不怕外敵,就怕內奸。尤其讓她不敢接受的是,整日裡與他朝夕相處的黑皮,竟然就是一個內奸。

很快,死亡的人數清點了出來。

除了糧草庫裡原本的守衛之外,還有其他營中的三人死在了裡面,一個活口都沒有。他們會出現在糧草庫裡,應當也與黑皮一樣,都是燒糧草一夥的了。最讓夏初七氣恨的是,糧草庫那些被迷暈燒死的人,用的迷藥都來自於她之手。

“黑皮呀黑皮,你這是陷我於不義啊。”

她又是氣,又是恨,又是抱歉。如果北伐軍的大將軍王不是趙樽,那麼,現在最可疑的人,就變成她夏初七了。低低嘆了一口氣,她看向趙樽,語氣裡滿是歉意。

“如果我手上沒有這樣的東西,黑皮他們要燒掉糧草庫,應當沒有這樣容易。趙十九,我……成了幫兇。”

“不怪你。”趙樽淡淡哼了一聲,“刀能救人,也能殺人。人死了,能去怪刀本身嗎?”

聽他反過來安慰自己,夏初七心裡越發憋屈。

“往後我一定不會輕易相信人了。”

趙樽慢慢調過頭來,看着她,嘴角露出一個極爲複雜的笑容。

“很多時候,防不勝防。”

“是,可到底是誰?黑皮他們不是北狄人,不可能爲了北狄人這樣乾的?”夏初七猜測着,見趙樽不動聲色,知道他心裡不好受,不由勉強地笑了笑,“幸而搶救及時,糧草只燒掉一半,應當能熬到朝廷運糧草過來。”

“只怕沒那般容易……”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夏初七不解地“嗯”了一聲,可不等她問出疑惑,營房門口一個裹着厚厚皮襖的傢伙就騎着馬飛快地奔了過來。人還未到,聲音先至。

“大將軍,不好了,出大事了!”

夏初七心裡“咯噔”一下。世事無情,向來都是禍不單行,這又出了什麼事?他看着同樣冷着面孔的趙樽,發現他並沒有太過浮躁的情緒,也就冷靜了下來。

“好好說。”

在趙樽淡聲的命令裡,那人幾乎是從馬背上滾下來的。

“大將軍,朝廷運來的軍糧,在古北口外被漠北十二部的人給劫去了……”

“什麼?”夏初七倒吸了一口氣,幾乎不敢置信。

霎時間,聽見這個噩耗的所有人都呆滯住了。

只有趙樽仍是面無表情,冷冷問,“右將軍呢?”

“殿下!”那人發出來的聲音有些嗚咽,像是受不了那刺激,突地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喘了一陣氣,才把話說完整了。

“哈薩爾領了北狄主力軍繞過瀚海草原,攻入山海關,奪下密雲,隨即襲擊了順義,北平府已危在旦夕。山海關守衛謝國源將軍自殺謝罪,北平布政使馬成弘閉城死守,元右將軍隨後趕到,在山海關與哈薩爾的大軍對上,一時脫不了身,漠北十二部趁機劫去了糧草……”

真是好計!

一件事又一件事,又好又巧。

哈薩爾的游擊戰,與趙樽無數次的周旋,主力行蹤不定,漠北十二部的聯合,十二部騷擾山海關一線,朝廷派元佑領兵離去。今夜糧草被燒,隨即古北口糧草被劫,糧道被北狄佔領。

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即使哈薩爾天縱英才,他能夠利用對漠北地形的熟悉,利用這些日子以來的大風雪順利從趙樽的眼皮子底下溜掉,潛入山海關。但是,山海關仍是大晏門戶,駐有二十萬大軍之重,竟然就這樣輕易被哈薩爾奪了去?

是哈薩爾太厲害?

是大晏朝除了趙樽和陳大牛再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了?

還是有人裡應外合,大開門戶?

夏初七心裡有一萬個爲什麼,可側過眸去,卻見趙樽整個人在寒風幾乎凍成了雕塑,眉目之間更像是染上了風霜,沉默而絕決,孤冷得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

她心中驟然一痛。

然後,她脣角微微一翹,淡淡低笑着走近。

“趙十九,沒什麼。糧草燒了,咱們燒回來,他們搶去的,咱們再搶回來。山海關,咱們也可以打回來……”說着,爲了安撫他,她偷偷去捏他的手。

可一觸上去,她卻發現他的手一片冰冷,冷得沒有一點熱氣,她緊緊握上去,他卻不經意微微一顫。

“阿七……”

“嗯,我在呢。”

她以爲他是因爲糧草被燒被搶山海關失守而難過,很少見他如此低沉的樣子,她顧不得有人看着,靠得更近,幾乎近得貼上他的身子了,才低低安撫。

“沒事,趙十九,真的沒事。那誰不是說嗎?勝敗乃兵家常事。哈薩爾老奸巨滑,今日他擺了我們一道,往日咱們再打回來就是了。”

趙樽慢慢低下頭來,看着她被北風吹得發紅的臉蛋,突然張開雙臂,把她緊緊一抱,用一種像是恨不得把她揉入身體的力度。再開口時的聲音,是夏初七從來都沒有聽過低啞,可也只有兩個字。

“阿七……”

緊緊閉着眼,她反手抱緊他,“趙樽,等這仗打完了,我們就找個地方去大隱小隱,不再管他們的破事了好不好?依了我們兩個的聰明,我們可以賺很多很多銀子,可以遊遍天下,我們上天山,下南洋,我們到處玩,吃盡天下,玩遍天下,如何?”

暢想着來日的美好,她的聲音裡帶着笑,也是爲了安慰他。可他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冷如刀片的眸底像是有一種深深抑止的情緒在流動,又像是埋藏了無比的冰刺。

“阿七,即使全天下人都要我死,我還有你。”

他低沉的聲音幽冷得像蘊含了萬千的恨意。

霎時,夏初七鼻子一酸,心臟像停止了跳動。

冷風不再,萬物俱滅。天地間,只剩下他一人。

緊緊環抱着他,她擡起頭來,眼睛裡全是暖暖的笑意,就好像她從來沒有過悲傷那樣,就好像天地都不曾放在心上那樣,毫不猶豫地吹牛皮。

“趙樽,天下算個屁,我一人可抵全天下。”

……

……

這一日是洪泰二十六年冬月十五。

山海關內外從天而降的災難,打了大晏老百姓一個措手不及。一時間,山海關失守的消息,讓全國震動,滿朝震撼。

山海關丟棄,密雲和順義兩地也同時落入了哈薩爾之手。他能夠繞開趙樽攻入山海關,一旦北平府城破,就可一路揮師南下,劍指京師,形勢不可謂不兇險。

然而,此時坊間除去說哈薩爾的軍事才能無人可比之外,一年前曾經有過的流言蜚語再次出爐。有人說是晉王趙樽勾結哈薩爾,不然爲什麼趙樽大軍在漠北,哈薩爾就入了山海關呢?

老百姓都是人云亦云,謠言傳得滿天飛,越傳越玄乎,甚至有人說趙樽已經被北狄皇帝招爲了駙馬,成了烏仁瀟瀟的裙下之臣,所以通敵叛國云云,一個個說起來,就像親眼見過一樣,在茶樓酒肆中,說得繪聲繪色。

幾乎剎那,趙樽這個大晏英雄,成爲了千夫所指。

“小姐,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山海關附近的一個小飯館裡,少了一根手指頭的綠兒,低着頭,聽了那些議論,看着坐在她邊上的趙如娜,聲音裡滿是疑惑。

趙如娜飛快地瞥了她一眼,“不要聽信傳聞。”

“可如今不是晉王有意,哈薩爾如何入關?”

“閉嘴,你不懂。”趙如娜低低斥責了她。

隱隱的,她覺得這事一定與哥哥有關。東宮書房裡的密談,她並沒有聽得完全,大多隻有關於陳大牛的部分。可哥哥能那樣對付陳大牛,那麼對付趙樽,他也不會手軟。如今事情變成這樣,她不敢肯定一定是趙綿澤,但這個猜測卻深深嗤着她的心。

不過這些話,她怎能對綠兒講?

“快吃!我們還是想想,如何出關纔好。”

“小姐,我好怕。”綠兒看了一眼街上來去走動的北狄士兵,面色有些發白。

“不怕,我們只是老百姓。”

趙如娜安撫着綠兒,其實心裡比她還要緊張。

從京師出來的那天晚上,她趁着夜色在半道就下了定安侯府的馬車,讓車伕繼續一路駕着車沿着官道飛奔,自己卻領着綠兒穿入了另外一道岔道,上了二虎子爲她僱好的一輛馬車,直奔碼頭,成功脫過了趙綿澤的追擊。

那會兒綠兒還感嘆說,她家小姐要是身爲男兒,也不會比侯爺差,用起兵法計謀來也是一套一套的。趙如娜只是苦笑,她的小計謀,對付的是家人,要救的也是家人,誰知箇中滋味兒?

她們是幸運的,一路有驚無險,總算趕到了山海關。只可惜,又是不幸的。要去遼東,就得從關口過去,從前山海關在大晏手中,還要好一些,如今山海關落入北狄之手,關外是元佑的軍隊,如今正是兩軍交戰的混亂之時,對於來往的民衆查究極嚴,她們兩個弱質女流如何混過去?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綠兒。”她低聲吩咐,“讓店家多包幾個茶葉蛋,我們帶着上路。”

輕輕“哦”了一聲,綠兒剛剛起身,外面就突然進來了幾個帶着武器的北狄軍士,幾個人就像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滿目猙獰,一進來,把鋼刀往桌上一摔,就兇巴巴的呵斥着,讓店家趕緊上酒上菜。

趙如娜趕緊低下頭。

她知道自己長得好,雖然穿了平民女子的衣裳,卻也不太像普通的平民女子。所以一路上來,她釵環未戴,脂粉未施,就是爲了逃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南晏人的酒,就是不夠味兒。”

北狄人不等菜上來,就開始灌酒。酒一入喉,還開始嫌棄起來。但是不管是食客還是店家,如何都不敢惹這些入了關的北狄人,紛紛垂頭不敢多話。

綠兒拎着店家包好的茶葉蛋回來了,她年紀小,膽子也大,瞥見幾個身上還有鮮血的北狄兵士,就像做賊心虛一般,白了臉不說,眼神都忘了收回來。

“看什麼看,沒見過血啊?”一名北狄兵瞪了過來。

綠兒聽不懂他說的什麼,可被他一吼,卻是嚇了一跳,趕緊收回視線,推着趙如娜走。然而,這一打茬,就引起了北狄兵士的頭目注意,他視線掃了過來,突然一笑。

“這兩個娘們兒,身段兒還不錯,不知道臉長什麼樣。”說完,他用漢話衝着趙如娜兇巴巴斥了一聲。

“擡起頭來,讓軍爺看看?”

趙如娜腳步一顫,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地上沒有縫,在這個地方,也沒有人敢得罪北狄人,她也不敢公然與他們做對。

暗暗攥着拳頭,她擡起頭來,只祈禱那些人不會看上她。

可這很顯然是奢望,那北狄軍的頭目眼睛一亮,摸了摸下巴,與身邊幾個北狄兵交換了一下眼神兒,低低嘀咕了幾句蒙話,一個北狄士兵就笑嬉嬉的站了起來。

“大人,這事屬下來替你辦。”

那北狄兵士一步步走向了趙如娜。

“小娘,我們大人看上你了,你出福氣了,跟我們走吧?”

趙如娜心臟懸到了嗓子眼兒,瞄他一眼,強自鎮定着說,“官爺,北狄的太子殿下在城頭貼了佈告,說不得欺民擾民,你等是要公然違令嗎?”

那兵士明顯一愣,隨即看了她一眼,又笑了起來。

“想不到小娘嘴還挺利索,太子殿下是下過命令,可軍爺把你抓了回去,太子殿下又怎會知道?”

趙如娜心裡一凜,退後一步,看着越逼越近的男人,突然拽了一把綠兒的胳膊,轉身就往店家跑去。

“快跑!”

要換了夏初七這事兒很容易,可她們兩個都是弱質女流,如何能跑得出北狄兵士的手心?剛剛衝出店門沒幾步就被兩個人追上來攔住了。

“還想跑?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罷,那人伸手就來抓趙如娜。

可下一瞬,他的手腕被人給抓住了。

“大街上公然強搶民女,你們太子知道嗎?”

那兵士被噎住,臉一紅,瞪了那個替趙如娜出頭的青衫男子一眼,“你們少管閒事,放手,大爺饒你們一命,要不然,你們全都得死。”

青衫男子沒有說話,只向旁邊幾個同樣打扮的人使了一個眼神兒,示意他們堵住店中的幾名北狄兵士,自己則領了兩個人追向已經跑遠的趙如娜和綠兒。

“綠兒,跑快點。”趙如娜鑽入巷子,累得氣喘吁吁。

“小姐,那些人是救我們的,爲什麼要跑?”

“那領頭的是焦玉!”

趙如娜喘了一口氣,低低說着,拖着疲乏的腳步跑得越來越慢。她見過趙綿澤身邊的侍衛長焦玉,先前在店面門他出現在的時候趙如娜就認出來了,所以才趁着他與北狄人交涉的時候,自己領着綠兒跑了。

“郡主!”

她們的後面,焦玉壓着嗓子喊了一聲。

“不要跑了,跟我們回去吧。”

趙如娜沒有回頭,也沒有吭聲兒。這個時候她也沒有多餘的力氣來說話,只能拼着一股子信念,不停的往前跑。看着她踉蹌的背影,焦玉的語氣焦急起來。

“郡主,山海關被哈薩爾佔領,你是去不了遼東的,你這樣跑出去太危險。太孫殿下很惦念你,你快跟我們回去。”

趙如娜還沒有說話,焦玉的後面,又一羣北狄兵士追了上來。看來人的數量,遠遠比先前在飯館的多,很顯然,是他們在飯館裡吃了虧,如今叫上了幫手,又追了上來。

“站住!”

“你們幾個,都給老子站住!”

“大人,他們一定是南晏細作。”

“對,抓住他們。”

一羣兵士追擊了上來,焦玉幾個大內侍衛的身手都不錯,可北狄軍越追越多,他們一時半會兒也脫不了身,不由越來越着急。趙如娜回頭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兒,拽住綠兒就想跑。

“抓住那兩個小娘們兒,他們是一夥的。”

北狄兵又喊了起來,趙如娜剛剛穿過巷子,前面就又有一羣兵士圍了過來,前後都有追兵,密密麻麻,她面色通紅地閉了閉嘴,回頭看向焦玉,無奈的一嘆。

“焦玉,你們快跑,不要管我了。”

她知道,憑焦玉他們幾個的身手,僅僅要逃跑是可以的,前提是不能帶上她,他們是來找她的,她不想成爲他們的累贅。

可焦玉他們又怎能不管她?如果讓趙綿澤知道,看着她落到北狄人的手上都不管,他們回了京師照樣也是死路一條。

“不要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焦玉大喊着,靠近了趙如娜。

一時間,巷子口廝殺越發激烈起來。

“太子殿下到!”

正在這時,巷口的街道上,一羣騎着高頭大馬的人緩緩走了過來,領頭的人正是北狄太子哈薩爾。他身披戰甲,身量極長,樣子威武昂揚,眉宇間的凌然銳色和眼神裡的肅殺之氣,就像一匹草原上的狼,冷漠而高傲。他身邊兒的馬上,是跟着他出來的侍妾李嬌,她像是驕傲的孔雀在巡迴演出,東看看,西看看,樣子好不得意。

“殿下,他們正在追南晏細作。”

看到哈薩爾看過來,馬上有人稟報情況。

“嗯。”

只淡淡應了一聲,哈薩爾沒有理會,調轉馬頭就要走。

“北狄太子殿下!”

看到他轉身,趙如娜喊住了他。

哈薩爾不解的轉頭,冷冷看着她,沒有說話。

趙如娜回視過去,死馬當成活馬醫,突然向他盈盈一拜。

“北狄太子殿下,我只是普通的大晏百姓,不是大晏細作。先前,是你的兵士在大街上公然強搶民女,我的哥哥們看不下去了,這纔出手傷了您的兵士。”

哈薩爾眸子微眯,冷冷一笑。

“你想說什麼?”

趙如娜站直了身子,微擡下巴,“我雖然身處深閨,卻也聽過一句話。南晏有趙樽,北狄有哈薩爾,可並稱爲當今世上的兩名戰神。但是,據我所知,我們大晏的晉王殿下,大軍所到之處,民生安定,從無擾民之事發生。難道北狄太子殿下竟不如我大晏的晉王殿下嗎?”

這樣的挑釁,很是危險。

她知道,一個不慎,她就爲輪爲刀下鬼。

但她在賭,賭哈薩爾的貴氣和豪氣。

她說完了,四周一片寂靜。

“大膽小女子,敢這樣給我們太子講話。”

哈薩爾身邊的一個幕僚,站了出來,大聲呵斥她。

“呵……”趙如娜給了哈薩爾一個蔑視的眼神兒,“你也不過如此……而已。”

“來人啦,還不拉她下去……”

那幕僚剛喊了一聲,哈薩爾就輕輕擡了擡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然後,他一雙銳如利劍的眸子落在了趙如娜的臉上,“小姑娘很會說話,你說得對,本宮難道不如趙樽嗎?”

頓了一下,他沉聲吩咐,“放了他們。”

“太子殿下!不可。”

“你還長本事了!本宮的話也敢不聽?”

“卑職不敢!”

一衆北狄軍的校將們跪在地上,包括正在打鬥中的人,也紛紛退後,放開了趙如娜和焦玉在內的幾個大晏人。趙如娜再次向哈薩爾施了一禮,微微一笑,轉頭時,長長鬆了一口氣,心再一次提到了老高。

出了虎穴,又入狼窩。

落到了焦玉手上,她還如何去得了遼東?

“太子殿下,那幾個確實是南晏朝廷的人!”背後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馬上那人大喊了一句,接着又道,“我們剛接到的消息,有南晏的大內侍衛在山海關一帶活動,說的一定是他們。”

哈薩爾眯了眯眼,點了下頭。

跟着,北狄人大喊了起來。

“抓住他們,他們不是老百姓,是南晏朝廷的人!”

趙如娜腳腳一軟,看着越來越近的北狄兵,看着他們一個個猙獰的面孔,心知今日只怕是難以脫身了,只是想着還沒有把消息送到陳大牛的手上,又覺得很是不甘。一時間,心沉到了谷底,卻也不想讓焦玉他們涉險。

“焦侍衛長,你們快跑吧,不要管我了。”

“不行。”焦玉看向邊上越圍越多的人,低低吩咐身邊的兩個侍衛,“你們兩個保護郡主先撤,我來掩護。”

“是!”

幾個人打一羣人,哪裡是對手?

街面上熱鬧了起來。

一大羣人擺開了架勢,纏鬥在了一處。

“焦玉,你們快跑啊!”

看着飛濺而起的鮮血,趙如娜面色都白了。她心知大勢已去,也不想再反抗了。可想想還在遼東的陳大牛,她一咬牙,把心一橫,猛地一把搶過身邊侍衛手上的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低低一吼。

“焦玉,你再不走,我就死給你看。”

“郡主!”焦玉尖呼出聲。

趙如娜死死盯住他,“你回去告訴我哥哥,如果陳大牛有事,我死不瞑目,如果他還念着我與他的兄妹之情,就放他一馬。”

“郡主!”

焦玉大喊一聲,捅死一名北狄兵就想過來搶她手上的刀。可趙如娜卻把刀往下一壓,半點餘地都不給。形勢一時膠着,誰也沒有想到,這時,身邊酒樓的房頂上,突然傳來一聲冷冷的低吼。

“誰敢動她,我便殺了他。”

那人站在屋檐上,手裡拿着一把大弓。

她箭鏃對準的人,正是處於北狄大軍中的哈薩爾。

聽到熟悉的聲音,趙如娜嚇了一跳,猛地擡頭一看,發現竟然真的是男裝的李邈。自從做了錦宮大當家,她再沒有穿過一次女裝,爲人也更加清冷無情,整個人就像再沒有了情緒。如今,她就站在屋脊上,手上挽着一把大弓,袍角飄飄,眉目清朗,在微雪的寒風中,姿態清貴無雙。

“大當家的……”

她激動地喊了一聲,李邈卻沒有看她,只遠遠看着北狄陣中那一個男人和那一個女人,看着李嬌失聲的驚呼,也看着哈薩爾手中的刀鞘“嘭”一聲掉在地上。而她姿態高傲,一動也不動的瞄準了他。

------題外話------

由錦宮管理處策劃,歷時兩月精心製作的《御寵醫妃》主題曲《白頭戀》,娜娜作詞,晴嵐作曲並演唱,真心好聽到爆了有沒有?歌美詞美人更美錦宮處處皆是美(據說用不了多久還會有鬼哥導演,錦宮美人兒親自演繹的COS視頻),哈哈!我今天碼字就聽着這首歌,很有感覺啊,像是摸到了十九那顆心了!好吧,我流淚了,不僅爲歌,還爲了大家的付出,深深鞠躬!

【注,聽歌的關注姒錦和後援會新浪微博,微博名:姒錦小痞子or姒錦粉絲後援會,或者關注後援會微信:sijinjingong】

微博活動:轉發並艾特三名好友,隨機抽取三名幸運粉絲,送簽名實體書,謝謝錦宮的每一位姐妹。

第147章 婉轉治人,黑心七————第317章 解結:情得圓滿第100章 意難平,小矯情第304章 只能對不起閨女了第305章 聽房第129章 趙十九,你想我了沒有?第046章 沒節操的缺德鬼!第145章 軟硬兼施,鮮花不插牛糞上——第294章 趙樽心裡的爪子。第042章 被傷天害理了!第138章 失足跌落!第102章 吃醋,再吃味!第155章 大亂前,歌舞昇平。第046章 沒節操的缺德鬼!第125章 吃醋是病,得治!第057章 懷上了爺的孩子!第051章 爺,借我一用?第123章 妒夫的拳頭————第157章 爲了愛,甘願入局。第327章 不解風情第335章 計出初七,必精!第338章 起風了!暴風雨要來!第019章 精彩絕倫—小精怪撞上大腹黑第270章 我是很有愛的標題!第079米 上心了!都上心了——嗎?第228章 暗流涌動!事發突然。第073章 舒服————第318章 收服:趙樽之德第229章 一箭多雕,一鍋端!第264章 無辜!!第230章 人人都在算!第080米 挑撥————第148章 原形畢露!第089章 換掉的薰香(一更)!!第046章 沒節操的缺德鬼!第145章 軟硬兼施,鮮花不插牛糞上——第211章 大白天的不害臊!第292章 關心則亂,愛則計較第002章 紅內褲?!第039章 捉弄乎?誰更技高一籌。第157章 爲了愛,甘願入局。第336章 見別!第263章 久別重逢!第183章 人美,則氣壯!第177章 入東宮,第一回合。第272章 擺局!第274章 機關裡的機關!第131章 爲別人去死的勇氣!第281章 母女齊心,人父之心!第116章 安靜的旁觀者。第029章 爺準了!第146章 致命一刀後的踐踏第029章 爺準了!第129章 趙十九,你想我了沒有?第052章 下輩子,記得投生個好人家第042章 被傷天害理了!第321章 醉後失態第030章 果然厚顏無恥!第021章 小奴兒!第230章 人人都在算!第253章 勢同水火!第090章 懲罰!(二更)第321章 醉後失態第220章 茅友,好巧!第088章 綠帽子——!第250章 大婚(一)!第269章 別(卷三末)第125章 吃醋是病,得治!第333章 塵土烽煙路,愛在離別時第269章 別(卷三末)第152章 算賬!!第223章 求娶公主!第195章 一步之差!第117章 溫香軟玉抱滿懷!第85章 一更第268章 二入陰山第279章 不速之客第148章 原形畢露!第121章 魏國公之女,找到了第052章 下輩子,記得投生個好人家第320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第040章 一見便瘋狂的那種人第097章 貪圖美色?第267章 夫妻檔,一唱一合第233章 駙馬都尉第091章 下棋搏命,局中人,人中局!第179章 下馬威!第311章 絕境纏綿第275章 借刀訴情,擁被生香第126章 卿卿我我,意濃濃!第022章 什麼是規矩第125章 吃醋是病,得治!第334章 心有別!第167章 世上最暖和的地方。第119章 英勇的初七!第306章 奇襲與意外!第212章 討好岳父大人!第095章 峰迴路轉,轉了又轉——第037章 玩得太過歡實了些!第152章 陰山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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