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大婚(一)!

大晏京師城素有“夏熱冬寒”的說法,臘月已是隆冬季節,雨夾雪鋪天蓋地的落下來,灑在魏國公府門前那一條鋪着青磚的長街上,雪末溼漉漉的化了一地,凍手,凍腳,凍耳朵,凍得人渾身上下一片冰涼。

風大,雪大。

天兒還未黑,府門前的角燈已經點亮。

火花映着飛雪,閃着幽幽的寒光。

夏初七迎着薄霧冥冥的風雪,領着晴嵐走過府邸的飛檐重閣,跨過門檻兒,提着裙襬正想走下府面口的臺階,那溼漉漉的石獅子後面,便大步過來幾個人,領頭的是一個頂着紅纓盔帽的將軍。

“七小姐,您這是要出府?”

夏初七斜飛着眼,雙手插在身前的暖手抱枕裡,不答反問。

“盧將軍這是要阻止我出府?”

那個年歲不大的小將軍,正是與洪阿記一道守在魏國公府的盧輝。因趙綿澤新近加派了三千禁衛軍過來,二人便分了工。阿記守在楚茨院的內院,盧輝則領着人守着外圍,把個魏國公府圍得水泄不通。這會子,盧輝雖不知道夏初七如何擺脫洪阿記出得了楚茨院,但他這一關是無論如何不能讓她離開的。

“末將不敢!”

盧輝恭順地垂首拱手,先向她告了歉意,方纔嚴肅了神色,“只是陛下有令,臨近帝后大婚,京師不僅有四方夷使來賀,三教九流也無孔不入。如今城中人員複雜,匪患猖獗,宵小橫行……”

“奇哉怪也!京師也有匪。”不等盧輝說完,夏初七冷笑,“所以呢?”

“爲七小姐安全計,未有陛下手諭,您不得出府。”

他一席說得合情合理,可夏初七卻冷笑更甚。

只稍稍多看一眼,便可以看見魏國公府明裡暗裡佈置了不少兵力。依這樣的戒備程度,把人拉上南疆戰場打一仗都足夠了,哪裡是防宵小的做法?看來趙綿澤忌憚趙樽已經到了近乎變態的地步,趙樽人都還在南疆,他都緊張成了這樣,若是他留在京師,他又當如何?會不會拿一個鐵桶把她裝起來?

瞄了一眼盧輝,她的腳尖搓了一下剛落地的雪花,不輕不重的道。

“我就在這附近轉轉,盧將軍若是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便是。”

“見七小姐見諒,末將不能違抗陛下命令。”

“好一個忠心護主的少年將軍。呵呵,若是本小姐非得出府呢?你怎麼辦?”夏初七拍了拍暖手小抱桃,撩他一眼,被雪風吹得涼涼的小臉兒上,綻出一抹壞氣十足的笑容,在那飛雪的點綴之下,顯得尤爲桀驁,“莫不是盧將軍便要宰殺了我?”

“末將不敢。”

又是一句套辭說罷,盧輝眉頭皺起。

“哼!”夏初七冷哼,“敢擋在面前,還有你不敢的?”

盧輝心裡一緊,顧不得地面上的潮溼,猛地跪下。

“請七小姐不要與末將爲難。”

“爲難你又如何?”夏初七眉頭一豎。

盧輝猛地咬一下脣,“唰”一聲抽出腰間的佩刀,明晃晃的刀刃直接抵在了自己的脖間,半蹲着的身軀脊背挺直,那目光卻帶着一抹無奈的懇求,“末將不敢得罪七小姐,也不敢違抗陛下,只能一死以謝罪。”

夏初七微微一眯眼。

這樣的應對之法,自然不會是盧輝自己想出來的。

趙綿澤知道她倔強的性子,一旦耍起橫來恐怕盧輝與阿記擋不住,這才教的吧?

輕呵一聲,夏初七低頭看他,笑了,“拿你的性命來要挾我,不覺可笑?”

“是,末將可笑!但只能如此。”一咬牙,盧輝刀刃一壓,就要抹脖子。

夏初七眉梢一揚,突地上前一步,揚手一個巴掌扇了過去,只聽得“啪”一聲,盧輝手上的鋼刀應聲而落,“鏗”聲不絕。而他清瘦的臉上,也結結實實捱了夏初七一個大巴掌,頓時浮起紅痕。

“想死,死遠點去,不要死我面前。”

這一個巴掌夏初七用力太重,震得她自己掌心發麻。

使勁兒甩了甩手腕,她冷笑一聲,“還不讓開!”

“七小姐……”盧輝捂着臉,擡頭看她,愣愣的。

夏初七一笑,微微低頭,“盧將軍,你可曉得,老子最討厭受人要挾!”說罷,她不再理會,徑直從他的身邊拂袖而過。盧輝一急,起身就要來追,她猛地回過頭,嫣然一笑,“還有,你以爲我是良善之人?你死不死,與我何干?先前這一巴掌,是替你爹孃打的,不要動不動拿父母賜予的身體來效忠,愚不可及!”

看她笑吟吟的罵人,盧輝僵硬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夏初七半闔着眼掃他一下,給了他一個“看你拿我如何”的挑釁眼神,轉身瞥向晴嵐。

“小情郎,我們走!”

“啪啪——!”

這時,兩個清脆的擊掌聲,傳了過來。

緊接着,一輛黑漆的馬車慢慢滑行過來,停在了魏國公府門口,那微微撩開的車帷裡,露出一張嬌豔至極的面孔,他頷首帶笑,鳳眸斜挑,與府門前的大紅燈籠映在一起,盈盈風流,傾城之姿。

“七小姐耍威風真有一套,本座今兒見識了。”

夏初七看着他,微擡下巴,“大都督今兒閒得發黴,出來曬顏值?”

習慣了她的尖酸刻薄,東方青玄朝她輕輕一笑,卻沒有回答她,而是轉眼看向面色尷尬的盧輝,擡手亮了一下錦衣衛大都督的腰牌,柔柔道:“盧將軍,我與七小姐有幾句話要敘,先借離一下,半盞茶後送回,可否給本座一個薄面?”

盧輝臉上青紅一均,那被夏初七打過的半邊臉,隱隱浮着紅痕,可他雖不敢得罪東方青玄,但得了趙綿澤下的死命令,也不敢輕易鬆口。

“大都督,末將立了軍令狀的,未有陛下手諭,實在不敢。”

東方青玄脣角微勾,“盧將軍不要緊張。半盞茶後,若是本座不能把七小姐完璧歸趙,自會拎頭去見陛下,絕不對連累盧將軍的。”

“這……”盧輝還在遲疑。

東方青玄卻不管他,瞥了靜靜立在邊上的如風一眼,眸子一沉。

“愣着做甚,還不快請七小姐上車?”

先斬後奏是東方青玄一慣的處事作風,從來不管別人痛不痛快更是他的個人風格。在京師城,他我行我素,霸道慣了,盧輝僵硬着身子,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僵滯。可夏初七卻不管他應是不應,也不待如風來扶,便帶着一抹譏誚的笑意,上了錦衣衛的車駕。

風還在不遺餘力的肆虐人間,雨雪紛飛的長街上,景象依稀。

車輪滾動在長街上,繞過街角的拐彎便停了下來。

知曉他二人有話要說,不待東方青玄開口吩咐,如風便自發領着一衆錦衣衛退出了幾丈的距離,把黑漆的馬車圍在了中間,緊張的警戒起來。

車內靜靜的,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

可彼此對視的眉目之間,卻暗流涌動,隱隱有風暴流動。

好一會兒,夏初七率先開口,一字一句說得極是詭異,“小馬從你哪裡飛回來,我摸過它的嗉囊了,裡頭鼓囊囊的,也不知吃了多少東西。唉!瞧把它給喂得,從昨晚到今兒都還沒有進食。大都督,你到底給它吃了些什麼?”

東方青玄面上微暖,輕聲而笑,“無非就是大麥,草子,沒什麼稀奇,恐是它思家久矣,多吃了幾口。”

夏初七冷笑一聲,目光突地一涼,“你再做得多,我也不會謝你。更不會原諒你。”

她這樣莫名其妙的話,說得有些奇怪。換了旁人,定然聽不懂。可東方青玄卻無絲毫詫異,只微微垂了垂那一隻空掉的左手,輕盈盈一笑,“你心知,本座從未要過你的謝,更爲要過你的原諒。”略略沉吟一下,他見她不語,自嘲一笑,凝脂般的面孔在微弱的車壁燈下,閃着妖冶而詭異的光芒。頓一下,他撩開車帷,往外看了看,又放下來,聲音低得幾乎只能看見嘴脣的動作。

“鯉魚哨子之事,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到底有哪些人,沒法查清。”

“你把此事告訴我,便是爲了恕罪?好。我得說,恭喜你,你成功了。我對你的恨意,沒有想象中的強烈——”拖曳了一下聲音,夏初七抿住了嘴巴。即便外間有錦衣衛守着,她也知道,這樣的話說多了對彼此都“很不方便”。靜默一下,她淡淡看向東方青玄,不再繼續那個鯉魚哨子的秘辛話題,只道,“今日你不會是專程過來向我討謝意的吧?”

“你應當知曉,我爲何而來。”

東方青玄妖孽的脣角,輕輕上揚,看似在笑,卻帶了一抹落寞。

“沒有人能逼你入那皇城。皇帝也不行。”

夏初七身子微微一僵,握緊拳頭,從容地對上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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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逼我,我自願的。難道大都督沒有聽過‘千金難買我願意?’,你今兒如果是來勸我的,那不必了。在你的繡春刀揮向我孩兒的時候,我與你之間……”停頓一瞬,她脣角笑容擴大,又一寸寸變涼,“你與我便已然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四個字,如有千斤之重。

東方青玄一怔,華貴明媚的身姿僵硬着,似是雕刻在了奢華的馬車壁上,一動也不動。車窗外風還在冷冷的刮,颳得錦衣衛的旗幡“呼啦啦”響。飄飛的雪花也更密了,打得車篷上白了一層。在一陣久得仿若死亡的冷寂之後,東方青玄堵塞的喉管才鬆了開。

“夏楚,我的心意,想必你知。”

夏初七心臟突了一下,隨即緩和了面色,“不,我不知。”

東方青玄鳳眼輕彎,“不知,我便告訴你。若是你願意跟我離開,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一生一世是輕易可以許下的嗎?

夏初七與東方青玄認識這般久,二人有過無數的玩笑,但他極少這麼嚴肅認真的許下這般的謊言。到底是風迷了他的眼,還是雪融了他的心,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也可以柔情的說出“一生一世”?

一陣“嘚嘚”的馬蹄聲,敲在她的心頭。

她彷彿又一次看見了南疆的“晉”字纛旗,看見了大鳥揚起的前蹄。

“阿七……阿七……”

一聲又一聲的幻覺,讓她眉頭皺起,大冬天的冷汗溼了脊背。

“那一座會吃人的皇宮,你已去過一次,不是不知兇險。”

“……”她沒有聽見,也沒有反應。

“難道你絲毫不知懼怕?阿楚,回頭。”東方青玄還在說。

“……阿七……阿七……”夏初七聽不見他,卻可以聽見趙樽在喊她。

“楚七!”東方青玄的手,終於狠狠抓在她的肩膀上,“你怎麼了?”

恍惚回神,夏初七驚出了一身冷汁。

她捂了捂耳朵,待知曉他的意思之後,輕輕一笑,“多謝大都督,皇宮那地方,我很喜歡。”頓一下,她道,“不都說我是鳳命之身嗎?既然註定了必須嫁與趙綿澤爲妻,那我便服從這個命運。”

那一日,道常和尚說,她並非當世之人,屬於非常態的存在,她亂入了時空,與趙樽糾纏不清,引“帝星爭,天下亂”,便是悖了世。要她放棄與趙樽之間的情孽,方得平安。可是她不信邪。道常又告訴趙樽“兒生母死”,結果她一意孤行,不信命運,自己沒有死,卻命硬地剋死了她的小十九。昨日小馬出去做“飛翔運動”,被東方青玄召喚了去,還帶回來了鯉魚哨子的消息,她真的驚慌了,她不敢去想趙樽究竟會面臨怎樣的兇險,會不會再一次應了她的“情孽之煞”。

她突然覺得,也許一切真的是命。

大婚在即,趙樽在戰場,卻趕不回來。

而在這樣的時候,她的身子……卻不爭氣。

困在楚茨院的日子,她苦苦思考了道常的話,突然悟了。

她那個“鳳命”,是跟着趙綿澤的鳳命。

若是趙樽爲了他,想要改天換地,本就是一種有違天道之事,惹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她便是一個禍害。已經出了小十九的事兒,她不敢再拿趙樽去與命運爭長短。已經害了女兒,她不能再害趙樽。

若他倆本就是一段“孽緣”,那便不續也罷。

她的生死悲歡,她的仇恨報復,從此不再由趙樽爲她擔負。

看她深思着,眼圈泛紅,東方青玄一眯眼,掃視着她輕笑。

“如此說來,我今日是白跑一趟了?”

夏初七看着他的嘴巴,隱忍心中酸楚,笑了。

“大都督,我倒有些好奇,你若是不白跑,又能如何?”

說到這裡,不待東方青玄回答,她的目光轉開,透過簾子,看着長街盡頭鱗次櫛比的商鋪,看着這一座繁華的都城點亮的燈火,冷冷道:“這國是皇帝的國,這城是皇帝的城,你身在其中,哪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能抗拒皇權。就像……你狠心殺死我的小十九一樣。”

“我……”東方青玄一個字衝口而出,似是想說什麼話,又似是想向她解釋什麼,可還沒說完,又硬生生嚥了回去。

若是這一瞬,夏初七的目光沒有望向車窗,她會看見東方青玄的表情。

只是陰差陽錯,她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他的急切。

脣角一揚,她緩緩牽開一抹微笑。

“我即不容於世,我便亂了這世。”

“你一個婦人,怎會有這樣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東方青玄並不明白她的“不容於世”是什麼意思,笑斥了一聲,他一隻手探出來,掰過她的肩膀,讓她面對着自己,嗓音清亮地笑,“只要你願意,我會有法子離開的,我們離開的遠遠的。什麼狗屁的鳳命,什麼悖世,什麼天道,都與你無關。”

她淡淡看她,臉上陰霾,不言不語。

東方青玄脣角沉下,略有苦澀,“除非,你恨我。”

夏初七重重握拳,長指甲掐入了掌心,“是的,我恨。”

東方青玄瞳孔一縮,她卻笑了開,“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

“呵呵,恨吧。不過,雖然你恨我,我也得告訴你。”東方青玄從她身上收回視線,一雙瀲灩的鳳眸裡,如同添了一抹車窗外的白雪,妖氣依舊,卻再無半分往日裡的淡雅從容,“今日我有接到線報,趙綿澤的人,已秘密潛入南邊,他們帶着密令。這一回,趙樽回不來了。因爲誰也不知道,得鯉魚哨子命令的人到底會是誰。他有可能就在趙樽的身邊,甚至會與他很親密,是他信任的兄弟。你不知鯉魚哨子的厲害。當這些人沒有得到命令的時候,他完全忠於自己的主子,得到命令,卻會毫不猶豫的誅殺。”

夏初七看着他的嘴,腦子沒由來的想到黑皮。

那是她曾經很信任的兄弟,是會爲大家唱曲子的兄弟。

那一天下午他們還曾一起挖戰壕,到了晚上,他就放火燒了糧草。

趙樽的身邊,也一定會有這樣的“黑皮”吧?

看來她昨日連甲一都避過,是正確的選擇。

瞳孔微縮着,指甲掐入肉中的疼痛,讓她回過神來。

“他若死了,那是他的命。”夏初七儘量平靜着情緒,不讓自己的聲音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擔憂,“人橫豎都是要死的,他會死,我也會死,只是早晚而已。總歸他若死了,我會爲他復仇,不會虧了他。”

輕呵一聲,東方青玄緩緩勾脣,大紅蟒衣的寬袖微微一拂。

“他若沒死呢?屆時你已嫁人,讓他如何自處?”

夏初七下意識別開頭,不看東方青玄。

“他若沒有死,也會和烏仁公主遠去北平,白頭到老。”

“不等了?”他笑。

“不等了。”

“你當真捨得?”

“有舍,纔有得。”

“這麼爲他,你值得嗎?”

值得麼?夏初七喉頭倏地一緊,發不出聲音來。想到從此不會再與趙樽有任何聯繫,從此他只能屬於另外一個女人,與另外一個女人下棋牧馬,與另外一個女人睡覺生子,與另外一個女人月下喝酒,他會爲另外一個女人獵貂做衣,爲另外一個女人準備繡鞋……而她卻不得不巧笑倩兮的迎合別的男人,與他那些無窮無盡的三宮六院去勾心鬥角,過那種她最厭煩最沒有自由的生活,心臟就仿似被一根細細的棉線纏住了。纏一圈,便痛一分,再纏一圈,便再痛一分,直到她的嘴脣顫抖起來。

“我不是我,我從來都不是我。如果沒有我,他還會是他。我的餘生,若能以抱病殘軀爲他守護,哪怕斷我頭顱,散我魂魄,我也願意。這個時空,若說有誰值得我這樣做,只得一個趙樽,再無他人。”

東方青玄鳳眸一暗,身軀微微一震。

許久,他才隨夜風送出一句話。

“看來臘月二十七,本座還得爲晉王擡轎。”

東方青玄說話算話,半盞茶後,她被送回了魏國公府。

在盧輝鬆了一口氣的目光注意下,夏初七抱着暖手抱枕,還是領着晴嵐由原路返了回去。

楚茨院的門口,阿記一個人抱着把鋼刀坐在臺階上。她似乎沒有感覺到天上的大雪,也沒有感覺到臺階上的潮溼,身子一動也未動,直到她走近,她才猛地回神兒,擡頭看來時,似是有些意外。

“你怎的又回來了?”

夏初七靜靜立在她面前,目光專注,一動未動。

其實她先前離開楚茨院,原就不是想要逃跑。如果要逃跑,她有很多的法子,就算那個地下通道也會比這樣更便捷。不過,在沒有離開楚茨院之前,她也不知道趙綿澤已經將她軟禁了起來,更不會知道,魏國公府裡裡外外加在一起,至少有五千看守人馬。

先前她只是一直奇怪,她這般離開了楚茨院,阿記爲什麼沒有尾隨上來。如今看她一副“坐地等死”的樣子,方纔明白,這個一直女扮男裝的“大晏版花木蘭”其實是有意放她逃離,也以爲她會永遠的逃離。

冒着殺頭的危險,她爲什麼?

夏初七勾脣,聲線兒淡淡問,“你爲什麼放我走?”

阿記看着她,慢慢站起身,卻答非所問。

“回來了就進去吧,外頭冷。我走了。”

夏初七肩膀一斜,擋在她面前,又問,“你不怕死?”

阿記微微怔了下,理理身上沾了泥的衣裳,把刀鞘繫上。

“活着,不比死好。”

說完這一句,她徑直錯開身要離去。

夏初七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聲,“那個人,到底有什麼好?他除了權力大點,人長得帥點,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渣男種馬。你如此惦着他,他卻根本就不知道,你值得嗎?你是個好人,爲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她語速很快,說了好長一串。

阿記的身影停在院門,過了好久纔回。

“子非魚,焉知魚之情?”

她沒有回頭,夏初七也沒有聽見她的話,只是嘆。

“葉公好龍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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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泰二十七年臘月,整個京師都處在一種浮躁的氛圍裡。

老百姓盼着年關,置着年貨,也在等待着帝后大婚那一日的京師盛景和十里紅毯。另外,坊間也在笑談關於晉王大婚的稀奇——誰也沒有想到,晉王回不了京師,竟然由名滿秦淮的風月俏公子元佑代爲迎娶新娘,這也算是一件千古奇談了。

自古皇家怪事多!自打這一個不知從哪個渠道傳出去的消息到了民間,很快就引起了一波議論的小*,甚至還超過了“帝后大婚”的熱鬧,狗血程度堪比二十七年前洪泰帝新君上位,納了前朝寵妃入宮。

臘月嚴寒,風雪的天氣甚多。

但不論外間的人如何議論,當事之人卻頗爲沉寂。

從十一月起,一直住在宴賓院裡的烏仁瀟瀟就沒有出過門兒,她豐厚的嫁妝從北狄到達京師之後,元佑就給她安置在了宴賓院裡。兩個人之間,似乎也沒有任何的交集。雖然有人說親眼看見元小公爺大晚黑的翻牆進入過宴賓院,可此事除了再爲元小公爺的風月再添一樁笑談,也沒有鬧出多大的動靜兒。

另外,前往遼東署理防務的陳大牛,一直沒有回京。有人傳言,他恐是被高句國的老丈人給帶過了江,去了高句國做客,樂不思蜀了。但這只是民間謠傳,朝廷卻是知曉,如今南邊有戰事,北邊有定安侯在,也是給建章帝吃的一顆定心丸。

不論如何,他也是無法趕回參加這舉世矚目的大婚之禮了。

定安侯府裡,添了一個小閨女,趙如娜的臉上似是多了喜氣。可她是高興了,侯府老夫人見她這般沒有出息,不盯着自家肚子,卻整日關照“養女”,更是氣不到一處來,婆媳關係依舊緊張。但趙如娜貴爲長公主,這頭銜足夠她在侯府裡螃蟹一般橫着走了。尤其打從她上次耍了一回威風,就連她那個尖酸刻薄的嫂子也收斂了許久,肚腹裡有再多怨懟,也不敢當面頂撞她。

至於夏初七一直憂心不已的李邈,這些日子倒是常去魏國公府看她,也反過來憂心她了。兩個人畢竟是表姐妹,夏初七的大婚,李邈自是比任何人都掛心。更爲掛心的是,她明明就討厭趙綿澤,還擰着勁兒的一定要嫁入宮中受罪。

李邈不願,可不論她怎麼勸,夏初七似乎都不似爲意。

“嫁人而已,嫁誰都是嫁。”

這句話是夏初七慣常用來搪塞李邈的。

“給你個鐵匠石匠木匠,你願是不願?”

李邈被她不愛惜自己的樣子逼急了,偶爾也會損她。但夏初七向來伶牙俐齒,尤其她手上捏着李邈的“短兒”,一句一句說出來,都是理由,“我可不是你,除了你的沙漠哥哥,你就再無旁人可嫁了。實際上,表姐你想想,做晉王妃哪裡有做大晏的皇后來得尊榮高貴?我這是攀了高枝了,你應當祝福我。”

“再說,這樣離我們報仇,更近了一步?”

一句軟話,一句硬話,頂得李邈再大的氣,都噎回了肚裡。

深陷情劫中的人,自知情之苦。

說得多了,李邈後來也就不說了。

愛情是一把雙刃劍,能讓人爲了它披荊斬棘,增添出無窮的力量,也能把人割得鮮血淋漓,再也無力去愛。但是,愛並無對錯,有時只是傷得深了。明知對方沒有錯,自己也沒錯,就是再走不到一處,正與她與哈薩爾,那中間隔着的萬丈溝壑,不是被“無情”挖開的,恰恰是被“有情”鑿成的。

阿七不是普通的人,她永不會向人談論自家的悲哀。

在她的嘴裡,只有自嘲。自嘲,是她活着的一種方式。

~

過了臘月十五,魏國公府更加忙碌起來。

宮中的嬤嬤,府裡的丫頭,每日裡進進出出,每一個人都在忙碌。

他們在籌備她的大婚,夏初七自己也忙了起來。

不過,她卻不是在忙嬤嬤教導的禮儀。從清晨到日落,從下雪到雪化,她除了每日重複的老三件——吃飯,睡覺,扮阿嬌之外,看書,寫字,逗鳥,繡花,忙碌得不可開交。她必須讓自己忙碌自己,這樣她纔不會去擔心南方的戰事,不會去想趙樽的近況,更不會憂慮他到底有沒有收到她的信,還有冬衣。

大馬一直沒有飛回來。

後來的後來,她的擔憂裡,便又多了一隻大馬。

但不論事情如今發展,洪泰二十七年的臘月二十七,終於來了。

這一日,還是風雨交加,白茫茫的雪花覆蓋在皇城裡,銀裝素裹,卻不妖嬈。天氣寒如冰凍,但籌備着大婚的魏國公府裡卻是一片喜氣洋洋,大紅的顏色沖淡了寒冷帶來的冷寂,從前堂到後院,從主子到丫頭,無一不面帶笑容,整個府裡,都散發着一種喜氣,從門口鋪開的紅色錦緞,似乎延伸到了天的盡頭。

“美!”

“太美!”

“屬實太美!”

“不行,我要暈過去了!”

天兒還沒有亮,楚茨院裡,一大羣丫頭就圍着一個姑娘在嘰嘰喳喳,臉上無不都是豔羨之色。

“今兒是什麼日子,你幾個還圍在一處偷懶?還不趕緊去做事。”吳嬤嬤的聲音落下,那幾個小丫頭轟一聲笑着就作鳥獸散了。吳嬤嬤瞥了一眼坐在圓杌上尷尬的顧阿嬌,冷哼一聲。

“麻雀就是麻雀,扮得再美也變不成鳳凰。”

說罷,她把一盆爲夏初七洗漱過的水猛地潑在門前的檐溝裡。

“丫頭的命,裝什麼主子。”

她嘀咕的聲音很低,但顧阿嬌還是聽見。她狀似不知地撫了撫身上的衣裳,摸了摸臉上精緻的妝容,情緒陰沉了下來。今兒是楚七的大婚,她將作爲楚七的陪嫁丫頭與她一併去皇宮,去那個據說方磚都是金子打造的皇宮。一開始,她心裡那一頭小鹿是歡悅的,可被吳嬤嬤一盆涼水潑出來,頓時又涼了心臟。

打扮得再漂亮又如何?

穿上了新衣裳又如何?

命就是命,無論怎麼樣,她都只是楚七的一個婢女,如她的娘一樣,永遠是那個魏國公夫人的丫頭。而那個生出俊俏如謫仙的皇帝,怎樣也不會多看她一眼。恍惚之間,她竟是想起在源林堂初見趙綿澤的樣子。那個時候還是皇太孫的他,已是風華無雙,如今爲帝,不知又是怎樣的光彩。

“嬤嬤,阿嬌,趕緊進來。”

一道清脆的嗓音從裡屋傳來,驚了顧阿嬌,她“噯”一聲應了,頓了頓,扯了扯身上簇新的衣裳,換上一副甜美的笑靨步入了屋子。

“楚七,你今兒真美。”

沒錯,今日的夏初七也是美的。

她身上穿着的是大晏朝最爲隆重繁複的一襲鳳袍。嵌了九龍四鳳的鳳冠上,九條金龍口銜珠滴,散發着無與倫比的璀璨光華,下有八隻翠鳳及一隻金鳳,亦是銜了珠滴,龍鳳之下鋪以翠雲,冠下綴珠花和翠葉,底部爲金口圈,飾珠寶,冠後有博鬢六扇,左右各三,點翠地,飾以金龍、翠雲、珠花,並垂珠滴。身上的霞帔織翟紋,共一百四十八對,袖口、衣襟、裾上都緣以紅色,織金玉彩雲龍紋。(注①)另有中單、蔽膝、玉革帶、大帶、大綬、玉佩等華光加身,如同一團紅雲繞過春光融融的花園,更似一朵牡丹綻放在陽光之下,豔容傾城,翩翩若仙。

若一定要論美中不足,便是她的臉。

她白麪團似的臉上,花了一個大濃妝,粗眉,大紅的嘴巴,像一個即將登臺的戲子,很有新嫁娘的喜氣,卻少了一分女兒家的嬌媚。尤其是她看過來的目光,仿若經過一段漫長的時空轉換,顯得漫不經心而疏離。

“阿嬌,陪我入了宮,恐是不能再出,你可有想好?”

顧阿嬌咬了咬下脣,那一張被夏初七花了大工夫打造出來的肌膚上,略帶了一抹紅暈,水眸微盼,便盈盈拜倒在地,語氣似有輕愁,更似感恩戴德。

“你待我恩重如山,你在哪,我便在哪。”

夏初七靜靜看着她,彷彿在看自己親手描出來的一幅畫,又像是在審視一局棋盤上的棋。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又似是穿過了歲月,回到了清崗縣的回春堂,時光易老,人事亦非。一樣的人,卻有了不同的心態。

“楚七……?”顧阿嬌被她看得有些發瘮。

“呵,真好看。”自言自語地笑了一聲,夏初七白麪團般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她的聲音,也平緩得沒有任何一個起伏,似乎每一個字都是用相同的音調吐出。

“去向你阿爹辭行吧。往後要再見面,可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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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兒剛一亮,京師便颳起了一陣強風。風雪的天氣,不懂得給建章帝的面子,白雪紛紛揚揚的飄灑下來,讓魏國公府門口那一片紅色的喜氣海洋,愣是添上了一絲絲哀怨的斑白。

一系列的繁縟禮儀走到今天,只剩下最後一步了——迎親。當然,皇帝的大婚與旁人是不同的,皇帝不會像尋常人家娶親那般到府親迎,只由負責大婚的執事官來迎接。帝后大婚的執事官是禮部右侍郎蘭子安,整個六禮都是他來辦的,魏國公府對他已不陌生。今兒的他,穿了一件簇新的官袍,繫上了喜氣的紅綢,整個人芝蘭玉樹,如公子臨風。可他微微上挑的眼梢,卻莫名添了一些晦澀的光芒。

樂聲起,門口跪拜一片。

樂聲止,蘭子安高聲頌讀。

“朕承天序,欽紹鴻圖,經國之道,正家爲本。夫婦之倫,乾坤之義。實以相宗祀之敬,協奉養之誠,所資惟重。茲冊魏國公府七小姐夏氏爲皇后,命禮部右侍郎蘭子安持節奉冊寶,行奉迎禮——”(注②)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將象徵着皇后至高身份的金冊金寶捧在掌中,夏初七轉身就交給了晴嵐,由顧阿嬌和吳嬤嬤兩個一左一右的扶着,上了花輦。皇后的婚禮與民間有相似,又有不似,與妃嬪有相似,又有更多不似。皇后的鸞儀可以從承天門正門而入,一道到坤寧宮,而後妃們只能從側門或後門擡入。

這麼一想,這尊貴確實不同凡響。

花輦裡,她冷冷翹起了脣角。

帝后大婚,不僅是皇家的喜事。

還是整個京師城裡老百姓們的喜事。

從魏國公府的長街出來,鸞儀繞皇城而行,一路上,圍觀百姓與那一條大紅的錦緞一樣,鋪滿了一條條官道。喜樂聲聲,笑聲陣陣,四十八名俊俏的錦衣郎,執了華蓋黃傘,十六名裝扮喜氣的轎伕,擡着的花輦,如一條長龍浩浩蕩蕩,身後尾隨的大隊人馬,戒備森嚴。街道兩邊的人羣,熙熙攘攘,將道路擠得水泄不通,如此,鸞儀行進的極是緩慢,好一會兒才行至京師城最繁華的天檀大街。

“快看,快看!皇后來了——”

天檀大街的兩側,還有兩側的商鋪樓上,人擠着人,人踮着腳,議論聲聲。

聽到吼聲,奏樂的聲音更大了,人羣也更歡騰了。

可誰也沒想到,正在這人羣擁擠之時,迎面卻傳來一陣同樣的大婚喜樂。

------題外話------

來不及了!先傳了再修正一次錯字,妹子們原諒一下。

這一章還沒有寫完,呃,精彩在明天了,*徐徐鋪開了——

另,文中①②註明處,都選自處明代皇帝大婚禮儀!

第325章 再一年:變第153章 旁若無人的擁吻——!第224章 荷塘裡沒有狼,只有魚第031章 狐假虎威賣醫術!第017章 你老子收拾你來了!!第188章 人一入戲,必有驚變!第068章 以狠治狠!玩的就是心跳!第86章 二更——第027章 十九爺的八卦事兒第117章 溫香軟玉抱滿懷!第327章 不解風情第322章 謀局初顯!第117章 溫香軟玉抱滿懷!第325章 再一年:變第007章 侄媳婦兒第181章 三尺塵埃裹了初心。第86章 二更——第226章 烏查之宴!第167章 世上最暖和的地方。第198章 愛恨糾纏第007章 侄媳婦兒第117章 溫香軟玉抱滿懷!第288章 鬼打牆:破!第052章 下輩子,記得投生個好人家第159章 恐懼(一更)第123章 妒夫的拳頭————第87章 美男的表白!第137章 往事!第250章 大婚(一)!第295章 想幹壞事。第060章 醉與不醉——第226章 烏查之宴!第043章 長得再美,也是畜生!第042章 被傷天害理了!第163章 藥物之源。第110章 撞見!第059章 上京去。第194章 溫柔的一刀,又一刀!第078章 耳光。第238章 二鬼與梓月!第044章 擦刀走火!(明兒入V了)第124章 千軍萬馬中,緊緊相擁!第230章 人人都在算!第314章 窮途第253章 勢同水火!第065章 小小出手,收拾人。第340章血月食(含結局請假公告)第280章 痔!第259章 外傷與內傷201章 逼迫!第268章 二入陰山第341章 精彩大結局(上)第016章 不翼而飛!!第331章 初七之火第129章 趙十九,你想我了沒有?第021章 小奴兒!第063章 桌下的小情兒(卷一末求票)第005章 嫁禍!第083章 有人醉,有人歡,有人死。第303章 吃吃吃吃吃!第132章 上善若水,大愛無言。第114章 真傻還是假傻?第222章,有兩件222的事要說。第082章 演戲的,看戲的,腹黑的!第130章 感覺像飛上了屋頂。第082章 演戲的,看戲的,腹黑的!第225章 斑駁往事!第273章 草原之花與機關之巧第106章 要找媳婦兒第221章 花前日下第233章 駙馬都尉第248章 好事近了!第235章 如花酒肆!第302章 情深必用第066章 虎狼之藥?!第045章 同處一晚——!(求首訂)第084章 二更!第210章 烏雞公主!第136章 舊人相見亦難!第153章 旁若無人的擁吻——!第019章 精彩絕倫—小精怪撞上大腹黑第257章 錯位!第024章 小動靜兒,大動靜兒!第310章 烽火與峰迴第179章 下馬威!第211章 大白天的不害臊!第225章 斑駁往事!第217章 你要,便堂堂正正的要!第152章 陰山之危!第277章 一家三口樂融融!第003章 一針紮下去!第137章 往事!第216章 那個他,是丫丫的爹!第148章 原形畢露!第232章 上刀山!第312章 柔光照鐵衣第314章 窮途第197章 翻天覆地的力量第191章 轉轉轉轉轉(重要)!第064章 阿七爲何這麼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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