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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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兒這幾日本就因爲賜婚事情心煩意亂,而烏蘇律齊一番話,卻一直迴盪在她心中,紅顏終老?香消玉殞?如果梨兒心本是風平浪靜的湖泊,而那道聖旨和烏蘇律齊,就像一場場大雨,嘈嘈切切,大珠小珠,湖泊被填的滿滿,無法寧靜。自己一人院子裡走來走去,都快地上的把大理石磨平了。

熱依罕打了個哈欠,道:“小姐,莫要走了,你都走了一晌午了,你不暈啊,我都快暈了,明日就走了,可還有想去的地方?”梨兒坐了下來,翹着腿,道:“沒有心思,再說這西域城,哪裡還有我沒到過的地方。”

“去把孃親做的桂花糕,桃花糕,都拿來。”梨兒左一個,又一個吃完後輕輕抹了下嘴,道:“吃飽喝足,熱依罕,我們去騎馬罷。”熱依罕高興道:“好呀!”自從熱依罕知道她的雅木也會去京都,從此對去京都的事情變不那麼排斥了,反而還挺開心的。

嗒嗒馬蹄聲過後,塵土飛揚。那白色駿馬上,一襲粉色衣裙隨風飄揚,女子如墨的長髮被吹忽起忽落,黃昏漸漸,火紅霞光連着,包裹着整座城池。梨兒綴着繮繩,道:“籲,籲……”熱依罕道:“小姐已經是城外了,是否要回去?”

梨兒看了看熱依罕,沒有回答她,又看了看那遠處,被一望無際火紅的夕陽,青墨色城牆,城牆正中是高高的城門,偶爾往來的車馬商隊進進出出。梨兒看了很久,脖子都快酸了,輕輕轉身摸了摸小白馬的鬃毛,將它牽到河邊,那河水中的石子清澈可見,水流緩慢,緩緩的水流聲伴隨着風吹得柳樹沙沙聲,像是一悅耳動聽曲子。

梨兒正看河水中的黃溜溜的石子出神,聽到踏踏馬蹄之聲尤在身側,正欲擡頭,便聽到一溫和男子聲音:“小姐,長途跋涉經過此地多有叨擾,而在下的馬也許久未飲,可否讓它與你的白馬同飲此水?”

梨兒擡起眉眼,見一襲黑衣男子,一雙迷人桃花眼,眉目清秀,脣紅齒白十分俊美,晚風拂過他墨黑的長髮,彷彿他的背後也藏着如畫美景。而他正朝着自己笑,那笑如沐春風,讓人甘之若飴,仿似身處繁華盛開仲夏一般。這晚風怎好像吹得自己臉有些微熱,梨兒聽到樹葉聲嗚嗚作響,鴻雁落在樹上咕咕叫了幾聲,忽然回過神來,道:“不必客氣,牽它過來便是。”梨兒仔細端詳了下那男子的馬,道:“看公子的馬,耳如楊葉裁杉竹,咽骨高而軟不堅,膝要高而圓似掬,骨細筋粗節要攢。莫非是千里馬?”梨兒說罷,那馬噗噗一鳴,像是傲嬌迴應梨兒誇讚。

那公子又笑道:“姑娘好眼力,它的確是行千里馬,名喚雪點雕。”梨兒不禁小聲問道:“雪點雕,公子是哪許人?”問完便後悔了,那臉又熱的更厲害了,西域城女子雖然民風開放,可這公子倒不像西域城的,聽口音像京都人氏,那京都民風保守,豈不是會笑自己不懂禮儀。梨兒忙別過臉,朝着溪水望去。

那你男子見梨兒臉色緋紅,心中如抹了蜜一般,緩緩道:“在下京都人氏,特行千里,來西域城迎娶心上人。”梨兒聽到迎取心上人,好似心中小火苗還未點燃,便被狠狠撲滅,心裡虛的如打鼓一般,吸了口氣,道:“真是好巧,我不日將嫁入京都,只不過不如公子這般幸運,要嫁得那夫君並未謀面,而且她家中已是妻妾甚多。所以,倒是有些羨慕公子能取得心上人。”

男子好似在想些什麼,過了片刻,又道:“也許你那夫君家中妻妾甚多,並未是他所願,而他也許只願得一人心。”梨兒倒是被安慰到了,笑道:“就算如此,怕是和我也沒什麼關係……”梨兒不想再想聖旨之事,便沒再繼續往下說。走到小白馬身邊,取下來酒囊,遞給那男子:“你我有緣,這可是上好的西域美酒,你若不嫌棄,你我共飲此壺,當我爲你賀喜!”

男子抿了抿脣,看了眼梨兒,道:“好,同喜。”男子舉起牛囊,道:“西域城美酒,果不虛傳,好酒!”二人一會兒一言我一語,說些客套話,不一會兒,將酒囊的酒飲盡了,梨兒又仔細端詳了這個男子,不知是不是醉酒原因,心裡撲通撲通的,跳的更急了,忙撇下眼來,不敢再看他。

一陣晚風微涼,吹到她有些清醒,她慢慢擡擡頭,天已經變成青墨色,剛還紅火漫天,現在便要風雨欲來了嗎,這天變化無常,人生又何嘗不是。輕輕嘆了口氣,笑道:“公子,我叫博爾濟吉梨兒,還未問公子貴姓?”

男子悠悠道:“姑娘,可喚我火華。”梨兒臉色微醺,笑道:“公子可叫我梨兒,家中哥哥都如此叫我。”男子又道:“梨兒姑娘,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梨兒姑娘賜我好酒,我便爲梨兒吹得一曲鳳求凰如何?”梨兒道:“聽聞此曲很是難得,當初三哥尋遍四方未有所得,公子竟會?”男子笑而不語,梨兒也不再多問。二人坐在茂密枝葉的楊柳樹下,男子從懷中拿出黑色竹壎,繡着複雜的紅色暗紋,那暗紋不像如今畫師常用的圖紋,應該是很久以前的竹壎了。那竹壎竹壎聲渾厚有力,悠悠揚揚,迴盪在耳邊,像是作畫,畫出了正如這夜色的天空一般遼闊天地,天地都在他手中揮灑如墨,讓人如癡如醉,又彷彿訴說簡單的兒女情長,濃烈的相思之情,更像是像心愛女子求娶一般。

有一美人兮, 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 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 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 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 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 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 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 使我淪亡。

鳳兮鳳兮歸故鄉, 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 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 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爲鴛鴦, 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 得託孳尾永爲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 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 無感我思使餘悲。

梨兒聽着聽着竟有些失神,一曲作罷,幾片落葉在她衣裙上,這纔回過神來,笑道:“據說鳳求凰早已失傳,如今有幸聽火華公子一曲,此生無憾,梨兒會永遠記得。天**變,梨兒就先行一步了。”火華公子道:“梨兒,有緣再會。”

說罷,梨兒輕輕一躍上了白馬,回頭道:“火華公子,有緣再會。”只見他點了點頭,微笑着看她離開。又以僅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梨兒,我們一定會見的。”梨兒對他再笑了下,回過頭來,“駕,駕……”

熱依罕見小姐情緒十分失落,便也不好多問。只是那火華公子倒是很奇怪,好似故意與小姐相遇,不過馬上進京了,這些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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