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春定了定神,這才走到狄雲跟前,拱手道:“多謝前輩搭救之恩。”
狄雲皺了皺眉,厭惡道:“以後自己小心些。”
彭大春眼見狄雲臉上露出嫌惡之色,臉上發燒,心中暗罵,口中卻是不敢說個不字,只是連聲應道:“是,是。”
狄雲沉聲道:“你們看那兩個小鬼顯然是知道這甬道之中的機關,走到這裡,忽然斜而向石壁一面靠了過去,自是要避開這地上的陷坑。咱們還是跟着這地上那小鬼的足跡行走,莫要中了這甬道里面的機關纔是。”
衆人點頭稱是。
商議既罷,衆人隨即跟着狄雲,沿着地上葉驚天所留下的足跡一步一步緩緩行去。這般行出裡許,果然再未遇到半點機關。
衆人心下一鬆。狄雲行走的腳步也快了一些。眼看還有三十餘丈,便走到這甬道的盡頭。突然之間這甬道兩側石壁募地裡傳出來一陣格格的聲響。又是一陣弩箭如雨一般向六人****而來。
這一次的箭雨突如其來。
狄雲哪裡來的及照顧身後衆人,一個箭步,身子疾縱而起,嗖的一聲彈到這甬道的盡頭。堪堪避過這一陣密如暴雨的弩箭。
緊隨其後的肥龍等人卻是駭然之下,各自舞動手中兵器,護在自己身前。只聽丁丁丁丁響聲不絕。那一陣箭雨俱都射在肥龍,鬼道人,梅汝甲的兵器之上,被彈落在地。跟着又是一聲慘呼傳來,卻是那彭大春被其中的一隻弩箭射中胸口,忍不住發出的慘呼之聲。
箭雨過後,衆人急忙轉頭向彭大春望去,只見彭大春已然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胸口之上插着一根弩箭。箭桿直透胸膛。只剩一根箭尾在胸膛外面。
箭尾上還殘留着一絲綠意。
鐵二孃蹲在地上,口中不斷大聲呼道:‘賊漢子,賊漢子。”聲音已然微微顫抖。眼看着彭大春的眼神慢慢渙散下去。鐵二孃的一顆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片刻之後,只見彭大春的口中發出咕嚕一聲,隨後從口中吐出汩汩鮮血。頭一歪,就此魂歸地府。
鐵二孃一怔,瞳孔慢慢收縮。一雙嘴脣閉的緊緊的。
肥龍環顧四周,見那石壁兩側弩箭箭雨已然過去,再無別的暗器襲來,當即咳嗽一聲,向鐵二孃沉聲道:“彭夫人,人死不能復生,我看還是節哀順變吧。”
鐵二孃目光從那躺倒在地已然死去的彭大春身上慢慢擡了起來,望向肥龍。
肥龍不由自主身上一寒,原來那鐵二孃的眼睛之中慢慢的都是怨毒之意。似乎鐵二孃已然將彭大春的死歸罪於肥龍等人身上。
肥龍心道:“這惡婆娘遷怒於己方三人,自己可要小心纔是,莫要中了這惡婆孃的道。”當下腳步緩緩向後退去,和鬼道人,梅汝甲聚到一起。
鐵二孃蹲下身去,將彭大春的屍身緩緩移到石壁下面,放好。而後心中默默道:“賊漢子,你且在這裡待着,我將這梅山六怪盡皆殺了,然後再來陪你。——那個盜王之王也不能放了他,這墓室裡面的人都要死,都要陪着你,賊漢子,你等着。”說罷,慢慢站起身來,擡起頭來的剎那,將所有悲痛俱都埋在心底,擡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然是滿臉沉靜。
只見肥龍三人已然奔到那盜王之王身旁,四個人眼睛俱都望着自己。
鐵二孃慢慢走了過去,沉聲道:“狄前輩,咱們走吧。”
狄雲眼見鐵二孃臉上神情平靜如水,心中一轉,心道:“這婆娘剛剛死了男人,竟然跟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一樣,這一份冷靜倒是着實難得。”當即點了點頭。當先向那甬道盡頭走去。
這甬道盡頭卻又是一間墓室。只不過這墓室並無墓門。
五個人筆直走了進去。火摺子映照之下,只見這墓室之中並無棺木,只在這墓室四壁轉圈放着一口口的木桶。
每一口木桶足足有一人來高。桶上嚴嚴實實的蓋着蓋子。卻不知這桶裡裝的是什麼物事。
狄雲眼睛在這木桶之上掃了一遍,隨即落到這墓室的地面之上。四處梭巡。只見那葉驚天的足跡從這墓室外面走了進來,來到一口碩大的木桶跟前,停了下來。
這葉驚天的腳印就清清晰晰的落在狄雲眼前。
狄雲的一雙瞳孔慢慢的收縮起來。
鬼道人眨巴一下眼睛,低聲道:“狄前輩,看來這兩個小鬼便躲進了這木桶之中。”
狄雲沒有說話。
梅汝甲眼珠轉動,望着那一個碩大的木桶,緩緩道:“我看着木桶有些古怪。”
鬼道人一怔,隨即不耐煩的道:“六弟,你也太把細了。這個木桶能夠有什麼古怪?”說罷,鬼道人邁開大步,來到那一口木桶之前,雙手抱住那木桶的兩側,只覺一股寒意從那木桶之上傳了過來。
鬼道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皺起眉頭道:“還真是有些古怪。——這木桶竟是憑般的冷。”一邊說着,一邊向上用力提那木桶。
這鬼道人身有武功,雙臂揮動起來,怕不有數百斤的力道,誰知道這一下竟是沒有提起來。
鬼道人又是一怔,放下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口中喃喃道:“這個木桶還真是奇怪。”細細端詳那一個木桶,這麼一看,果然被他看出一些門道來。
鬼道人而後將一隻右手貼在那木桶之上,細細撫摸下去。片刻之後,擡起頭,向肥龍和狄雲大聲道:“肥老大,狄前輩,這隻木桶好像不是一般的木桶。”
肥龍皺起眉頭,走了過來。衆人也隨即圍了過來。
梅汝甲伸出手在那木桶之上一摸。而後緩緩道:“這木桶怎麼這般寒冷鎮手?”
狄雲眼光閃動,也是慢慢走了過來,而後伸手摸去。片刻之後,這才緩緩道:這木桶的確是木桶,只不過這木桶所用的木頭不是一般的木頭。而是產自西崑崙山大雪峰下面的鐵木。”
衆人都是一怔,都是齊聲道:“鐵木?”
狄雲沉聲道:“不錯,便是鐵木。這鐵木成長緩慢,要累積千年之久才長數尺之餘。且木質綿密,堅硬如鐵。尋常刀劍砍在上面也只是留下一個白印。是以人們才管它叫做鐵木。”說到這裡,狄雲頓了一頓,又道:“看着木桶放置地上,擡之不動,想必一定是用某種物事將之固定在這墓室地上。只有觸發這木桶之上的機關才能將這木桶打開。”
狄雲眼睛依次從肥龍,鬼道人,梅汝甲,鐵二孃身上一一掃過,緩緩道:“那位來將這木桶之上的機關打開。”
鐵二孃一語不發。低下了頭。
肥龍臉上面無表情,也是一語不發。
鬼道人頗爲尷尬,嘿嘿一笑。這些人俱都知道這木桶倘然有機關,那麼觸發這木桶之上的機關,勢必引來殺身之禍。開啓這木桶之上機關的這個人自是首當其衝。所有機關埋伏俱都會招呼到這開啓機關的人身之上。
這一個險誰又如何肯冒?
狄雲眼見衆人無人出頭,鼻子之中哼了一聲。
這一聲哼出,衆人的心都跟着跳了一跳。
梅汝甲心知這狄雲性情乖吝,喜怒無常,說不準一個不悅,便即翻臉殺人。到那時這裡的四個人可都是死無葬身之地。當即向狄雲賠笑道:“狄前輩,我看咱們還是躲到十餘丈之後,而後用你手中的那一根鐵鏈將這木桶之上的機關觸發,豈不甚好?既不用擔心木桶之中的機關射殺衆人,又能打開木桶,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
狄雲哼了一聲,緩緩道:“就按你說的辦。”
旁邊圍觀的四人這才俱都鬆了一口氣,,急忙閃身退到一旁。
狄雲也是往後退出數丈,而後一揮左手之中的那一根鐵鏈。只聽鐵鏈卷的這墓室之中的風聲大起,隨着碰的一聲大響,這一根黑黝黝的鐵鏈已然結結實實的砸到那鐵木桶之上。
那鐵木桶只是發出一聲大響,不見絲毫變化。
狄雲眉頭皺起,手中鐵鏈又是接連十餘下砸到那木桶之上,一下比一下用力。
這一連串的暴擊之下,那鐵木桶終於承受不住,嘩啦一聲碎裂開來
衆人忍不住都是齊聲叫好。
這鐵木如此之堅之硬。竟還是被盜王之王狄雲以手臂之力,硬生生砸了開來。足以想見這狄雲的腕上神力。實是到了讓人可驚可怖的境地。
那木通碎裂之後,衆人齊齊向那木桶之中望去。這一望之下衆人又是一呆。只見那木桶之中蹲着一隻嚇得渾身發抖的灰毛老鼠,除了那隻灰老鼠之外,哪裡有半點葉驚天和歷星魂的影蹤?
五個人十隻眼睛齊刷刷望到那隻灰毛老鼠身上。
肥龍梅汝甲二人的臉上慢慢變色。鬼道人奇道:“老大,怎麼了?”
肥龍眼睛裡面露出一絲恐懼道:“你們看,這是不是先前咱們遇到的那一隻白毛鼠王?”
鬼道人一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這可是一隻灰老鼠啊——”一句話還未說完,鬼道人的臉上也是變了顏色。原來在這頃刻之間,鬼道人已經赫然發現那灰老鼠其實只是身上沾染了一些灰塵石屑,這才顯得灰撲撲的。
這隻老鼠不停顫抖,抖動之際,身上灰塵漸漸掉落,便露出了身上一層白毛。
這隻老鼠赫然便是先前那一隻招來萬千灰鼠的白毛鼠王。
狄雲眼見着肥龍,鬼道人梅汝甲三人齊齊臉上變色,心知有異,當即問道:“這一隻老鼠難道有什麼古怪不成?”
肥龍沉聲道:“狄前輩,我看咱們還是趕緊撤了吧,這隻白毛老鼠乃是一隻鼠王,只要這白毛老鼠一聲號令,這地下古樓蘭王城之中便會招來大批的灰老鼠。那些灰老鼠都是窮兇極惡,咱們這幾個人恐怕就要,就要——”一句話說到這裡,竟是說不下去了。
狄雲眼見着肥龍等人如此害怕,心中鄙夷,臉上淡淡道:“不過是一隻老鼠,有這麼恐怖嗎?殺了它不就沒有危險了嗎?”說罷,左手一擡,那一根黑黝黝的鐵鏈猶如一條大蟒一般向那隻白毛鼠王抽了過去。
這一下暴起發難,毫無半點徵兆。衆人直到那一根鐵鏈揮出之際,這才發覺。但爲時已晚。肥龍只急得大聲喊道:“狄前輩,使不得。”
肥龍知道只要這根鐵鏈打不中那白毛鼠王身上,白毛鼠王發出吱吱之聲,便會立時招來大批灰老鼠,到那時候,這梅山六怪只有全軍覆沒了。只是其時相攔已晚。肥龍只有心中暗暗祈禱,保佑這盜王之王狄雲手中鐵鏈能夠在那白毛鼠王發出聲音之前,將之斃於手中鐵鏈之下。
眼見得那狄雲手中鐵鏈疾風般捲了過去。
那隻正自瑟瑟發抖的白毛鼠王似乎也已知道情勢不好,急忙向旁邊一閃,跟着張開口,吱吱吱吱的叫了起來。
肥龍最害怕的一件事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