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入目的臉部特寫讓雅爾海晴嚇了一跳,他驚愕地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再是美人的臉這麼近地貼到面前也是會嚇到人的,更何況這貼過來的還是他打從混入赫提王的新無憂宮起就開始尋找的人。
雅爾海晴渾水摸魚地進到新無憂宮也有一會兒工夫了,只不過這舉行宮宴的大廳實在太大,他又不熟悉地形,加之天權先前所待的位置較爲偏僻,因此四下尋找了好幾圈也沒找見他的身影。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天權有些急切地問道,爲了避免引起人們注意,他把雅爾海晴壓到了牆壁和自己的身體之間。因爲兩人捱得太近,在他說話的時候一縷散落下來的髮絲就不停地在雅爾海晴的鼻尖掃來掃去。
“當然是來找你的啊。下午在街上遇到了很像你的人,我就跟過來了,結果真的是你。”處在變聲期的少年略顯沙啞的嗓音透着隱隱的驚喜,隨後又帶點委屈地抱怨道:“我差點都以爲你不認得我了,明明看見了也不理我,當年還說過要回去看我的。”
“我是問你怎麼進來的?”天權氣急。新無憂宮是什麼地方,這是阿烈古琪的冬宮,高手如雲、守衛森嚴,是你說來就能來的嗎?行事如此膽大妄爲不計後果,居然還敢跟我撒嬌,過分!
“還能怎麼進來,就這麼直接翻牆進來的唄。”雅爾海晴的回答再自然不過了,彷彿潛入新無憂宮就跟是去隔壁借瓶醬油似的。
“你……”被雅爾海晴無辜到極點的神情打敗,天權徹底無語,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了。
見天權不再開口,雅爾海晴有些慌神了,生怕他生氣再也不理自己了,忙解釋道:“我不知道怎樣纔可以找到你,所以就一直跟來了,我……”
“我什麼我,有什麼回去再說。”隱隱感覺到周圍似乎投來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天權的語速變得很快,“你趕快離開這裡,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哦,好的。”雅爾海晴不太情願地點點頭。真是的,跟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纔找到人,還沒說上兩句話又要被趕走。他想了想,又道:“不過你可不許不理我。”
“好好好,我知道了。”天權忙不迭地應着,就在此時,一陣喧囂的嘈雜聲從身後傳來。
“你就是那個胤朝的四皇子?”一襲絢爛至極的紅衣伴隨着主人清脆狂傲的聲音飄然而至,“長得還算不錯,果然有幾分狐媚的資本,哼……”
垂到腰際的火紅長髮宛若燃燒的火焰一般跳躍,碧綠幽深的眸子閃耀着狂野不羈的光芒,高鼻深目,五官輪廓細緻而清晰,膚色白皙,美豔之中充滿野性,眼前的女子美得近乎妖異。
“原來是殷妲郡主駕到,在下有失遠迎,望郡主見諒。”天權轉過身,謹慎有禮地同紅衣女子打着招呼的同時重重地捏了下雅爾海晴的手,示意他伺機離開。
殷妲郡主,布林特親王的獨生女兒。布林特親王是赫提軍的首席大元帥,曾跟隨蘭斯洛亞大帝南征北伐出生入死統一伽南七部,此人威望甚高在軍中影響力非同尋常,就是桀驁不遜的阿烈古琪在面對他時也會禮讓三分。
布林特親王戎馬半生戰績彪悍,卻偏偏沒個兒子來繼承自己的衣鉢,遺憾之餘只得把膝下唯一的愛女當成兒子來養,從而造就了這位玫瑰花一樣鮮豔奪目卻讓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草原第一美女。
殷妲自幼愛慕阿烈古琪卻始終不曾得到迴應,惱怒之下的天之驕女自然把所有的怨恨和不滿都灑到了天權頭上。只是天權平日行事一貫小心謹慎,與這位刁蠻郡主竟是從未正面接觸過的。
“迎接本郡主!?”殷妲微微擡起下頜,“你以爲自己是什麼身份?!”居高臨下的傲然態勢,毫不掩飾的輕蔑眼神,紅衣女子竭力表現出的一切無不顯露出對闖入者的不滿與不屑。
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奪走了阿烈古琪全部的目光,從而讓歷來受盡榮寵的自己飽嘗被冷落的滋味,一思及此,殷妲漫天的怒火就如火山般噴發出來。
“長得還算不錯。”細細打量殷妲一番,天權微微搖頭,把她剛纔的話如數奉還:“可惜……”不夠聰明。以阿烈古琪那般不羈的性子,怎麼可能僅僅因爲外貌的原因就愛上一個人,雖然他念念不忘的那個人確實是世所罕見的美人。
聽到天權不知是褒獎還是譏諷的清冷聲音,殷妲因爲自己素來引以爲傲的容貌第一次受到如此評價而怒火中燒,拔出纏在腰間的銀鞭,她想也不想就狠狠地對着天權的臉抽了過去。
大廳內的空氣瞬間凝固起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甚至有人驚呼起來。銀光閃閃的鞭子在空中被拉成一道美麗的弧線,被急速撕裂的空氣發出淒厲的聲音。除了兩位當事人,其他人幾乎都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心看着絕美如仙的面容被撕裂成血淋淋的樣子。
銀鞭呼嘯而下,擊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沒有意想之中皮肉撕裂的聲音,也沒有痛苦的呼號,驚訝之中的衆人偷偷地睜開了眼睛。
“你……你……”看着被天權橫空劫走的銀鞭,驚恐之下的殷妲幾乎失去了聲音。偌大的伽藍草原,從來沒有人敢對她如此不敬,過得片刻,殷妲稍微冷靜下來,厲聲道:“區區一介寄人籬下的質子,膽敢對本郡主如此無禮,該當何罪?”
“真是不溫柔的女人。”彷彿沒有聽到殷妲怒火中燒的質問,天權幽幽嘆道:“難怪你的君上對你沒有興趣。”平靜的語氣中蘊含的是誰都可以明顯聽出的輕蔑和不在意。
“你以爲自己是誰?你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悠然卻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殷妲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如果可以的話,她根本不想理會天權如此無禮的言語,可是阿烈古琪待她冷漠的態度卻在某種程度上證明了天權的話。
“我只是在陳述我所知道的事實,至少——”天權貼近了殷妲的耳邊,以她一個人可以聽到的音量小聲道:“我對不溫柔的女人沒有興趣。”話音剛落,他就如願以償的見到了殷妲幾乎可以燃燒掉整座新無憂宮的怒火。
“你們在幹嘛?”阿烈古琪不怒自威的聲音恰如其分地在身後響起,全場立時安靜下來,近乎鬧劇的爭吵到此結束。
“以後記得管好你的女人。”看着殷妲美麗碧瞳中綻放的那種名爲憤怒的火焰,天權故意挑釁得貼在阿烈古琪耳畔輕語,眼角的餘光卻投向了大廳的角落處。
發現雅爾海晴的身影早已在人潮散開時及時消失,天權微微鬆了口氣,心底卻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你先回去吧,這裡的事情我會處理。”沒有計較天權的挑釁,也沒有理會殷妲的憤怒,阿烈古琪寥寥數語化解了此事。
那個時候的天權不會知道,他和殷妲的恩怨纔剛剛開始,而不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