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踏進花園,天權就愣住了,誰來告訴他,那幾團花花綠綠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啊。他正要準備走過去看個究竟的時候,恰好完成了自己浩大工程的朗兒已經興高采烈地撲了過來。
“四皇叔,你看我們是不是把兔兔打扮地很漂亮?”看着懷中五顏六色的小人兒和前方同樣色彩繽紛的雅爾海晴,天權完美的脣角不自覺地有些微微抽搐,然後努力地點了點頭。
“我就說四皇叔會喜歡嘛。”朗兒得意地衝着雅爾海晴燦爛一笑。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越來越多的顏色,再看看雅爾海晴強忍住的笑意,天權無奈地搖搖頭,加入了他們給小白兔染色的行列。
“朗兒居然被你們帶成這樣,天樞知道一定會崩潰的。”若離笑不可抑的同時也在心底爲天樞哀嘆,你家乖巧可人的小朗兒要被帶壞了。
“兔兔好漂亮……”清越的童音隨風四處飄散,於是風過之處也多了幾分柔柔的笑意。
韓王府大年初一的晚膳很是熱鬧,雅爾海晴又一次見到了那個長着一雙桃花眼的男人,他正站在梟兒身旁說着什麼,臉上掛着淺淺的笑意,笑容中帶着幾分寵溺的味道。
“他是誰?”雅爾海晴扯扯天權的衣袖,問出困擾他整整一天的問題。
“我也不認識,你問阿離吧。”天權的回答讓雅爾海晴很是意外。
若離抱着換好衣裳的朗兒來到廳堂,見他們都在便笑着介紹道。
“天權,他就是雲墨。”
“雲墨,這位是韓王。”
天權恍然大悟,過去七年他與天樞的聯繫都是通過拜月教的右護法褚雲墨進行的,不過具體與褚雲墨見面打交道的人是梟兒,所以天權對這位江湖上大大有名的拜月教右護法也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在下褚雲墨,見過韓王。”褚雲墨抱拳道。
“久仰褚護法大名。”天權回揖道:“這些年有勞褚護法了。”
“王爺不必客氣,教主有令,我等自當遵從。”褚雲墨頓了頓,又道:“不過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希望王爺成全。”
“褚護法請講。”天權有些納悶,他有事不是應該找若離嗎?畢竟這位穆郡主兼韓王妃還有另外一重身份,拜月教聖女。
“我想跟王爺要一個人。”
“什麼人?”天權奇道。
“他。”褚雲墨說着指了指梟兒。
“梟兒!?”天權心中略微閃過詫異,隨即瞭然一笑。原來這位拜月教右護法就是梟兒口中的那個“他”啊,想當初鶯兒還纏着弟弟追問了許久,梟兒卻是滴水不漏,什麼都不肯說。
想到鶯兒,天權不禁心下黯然,那個活潑明媚的女孩子爲人甚是可愛,最招人喜歡的是她那一身清爽乾淨的氣質,笑起來便像是風中的泉水一般,叮叮咚咚十分歡快。
擡眼看看梟兒,素來清冷的眸子裡彷彿有水光耀動,脣角微微上翹隱含一絲笑意,眉目間明顯多了幾分柔和。如果梟兒是幸福的,那麼鶯兒應該會安心吧。
“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沉吟片刻,天權緩緩道:“梟兒不是本王的下屬,他的去留只能由他自己來決定。”
“多謝王爺成全。”褚雲墨朗聲道,那雙美麗的桃花眼得意地瞟了瞟沉默不語的梟兒。
梟兒依然沒有開口,璀璨的眸光卻如泉水般歡悅流動。
“本王向來都把梟兒當成自己弟弟的。”天權又道:“他願意跟你走,我絕不阻攔,他若願意留下,這王府便是他的家。”
“謝謝四殿下。”其實天權已經封了親王,梟兒應該改口叫王爺的,只是這麼多年習慣的稱呼下來,一時半會也改不了。
“說起來還沒人叫過我四哥的。”天權幽幽嘆了口氣。他雖然有三個弟妹,但是皇家親情淡薄,兄弟姊妹間偶爾見面也就是兩句疏離的皇兄皇妹。
若是普通人聽了天權剛纔這話,必定會惶恐不已,誰敢和堂堂王爺稱兄道弟啊。可惜梟兒並非常人,他略微驚了一瞬便改口道:“謝謝四哥。”
“你若敢欺負我弟弟,就是姓君的小子也救不了你。”天權把褚雲墨拉到一旁狠狠威脅道:“不要辜負梟兒,他爲你付出的遠比你知道的還要多。”
若離一臉的忍俊不禁,天權那口氣聽起來怎麼那麼像嫁女兒啊。不過她也只是在心裡想想,沒敢說出來,不然她那個冷心冷情的小師弟一定會翻臉的。
胤王朝慣例,新年罷朝七天。春節一過,天權也就沒什麼理由再賴在家裡了,不得不回到戶部處理政務。
雅爾海晴雖然心疼卻也無奈,不過好在經過前些日子的休息調養天權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若離說只要不會太過勞累就沒有關係。
過完上元燈節,褚雲墨也離開了渝京,他身爲拜月教護法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也屬正常。可出乎雅爾海晴意料的是,梟兒並沒有跟他走,而是繼續留在了韓王府。
“你們兩個怎麼了?”雅爾海晴好奇地問道,天權明明說過梟兒可以跟那個姓褚的護法一起走的。難道說他們吵架了,不過他實在想象不出來梟兒和人吵架會是什麼樣子,直接亮劍還差不多。
“沒什麼,我們很好。”梟兒淡淡道。
“那你幹嘛不跟他走?”雅爾海晴繼續追問。
“都有自己的事情,爲什麼要一天到晚膩在一起呢?”梟兒的反問把雅爾海晴噎住了,他怎麼覺得他和天權就是時時刻刻膩在一起的呢。
天權顯然有自己的事情,那就是說他無所事事了,這樣的結論讓雅爾海晴感覺有些不舒服。不過事實確實如此,過去這些年他除了終日陪在天權身邊還真沒幹過什麼正事。
當初天權爲質赫提,除了阿烈古琪閒來無事喜歡招他進宮陪他喝酒聊天外,也沒多少事情可做。兩人整日廝混在一起倒也不覺無聊,後來又添了昭陽,日子更是過得亂七八糟但也是有滋有味。
回到渝京雅爾海晴才真正意識到天權的皇子身份意味着什麼,他有他身爲一國皇子的職責和義務,自己和孩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卻不是唯一。
“你在想什麼?”雅爾海晴異樣的沉默讓梟兒稍感意外,不由關切地多問一句。畢竟是多年的好友,況且雅爾海晴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沒事,我去找小朗兒玩。”雅爾海晴從草坪上一躍而起,梟兒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海晴哥哥,你好厲害。”已經是小泥人一個的朗兒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雅爾海晴,手中捧着一個栩栩如生的泥娃娃。
“叔叔,叫我叔叔。”雅爾海晴又一次無奈地糾正道,真是沒記性的小孩,教了這麼多次還會叫錯。
其實別的小朋友管他叫哥哥雅爾海晴是不會介意的,可是朗兒是天權的侄兒,他怎麼可以在管天權叫皇叔的同時管自己叫哥哥呢。
“知道了,海晴哥哥。”朗兒樂呵呵地應道,雅爾海晴徹底無語。
這笨小孩到底是誰生的,性子這麼擰,遠在朔州的天樞突然感到背後有嗖嗖的涼風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