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箱郵件實在太多，楊帆就算是想一一回復，也辦不到，只能回覆了好幾個，就閉着眼睛休息了一會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李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旁。
再迷迷糊糊的看看外面，天已經黑透了，扭頭看向電腦，已經晚上8點半。
沒想到，不知不覺自己竟然睡過頭了。聽着肚子裡發出咕咕叫的聲音，楊帆苦笑，自己不想讓人抓住把柄，竟然是睡了過去。
趕緊擦掉嘴上的口水，四下張望，唯恐別人看到他，好在大家今天好像都挺忙的，沒有幾個人關注他。
除了，那位李老師。
李銘真的是氣壞了，自己竟然被降爲了代班主持。而他看不上眼的那個小傢伙，端着他的飯碗，在那耀武揚威。
看到楊帆的目光，朝自己望來。李銘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過是僥倖代替了一次班，你真以爲自己能拿到這個節目了？
盜墓？
和驚悚恐怖有什麼關係？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在譁衆取寵。而且像這種小說，他自己根本就沒看過，雖然心中認可一些，但聽衆衆口難調，誰知道大家會不會喜歡。
看着吧，等到收聽率出來，你小子這尾巴就翹不起來了。到時候你就是繩上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
李銘今天之所以來，就是爲了等昨天的收聽率。這關係到他以後的飯碗。
楊帆也同樣如此，其實說實話，他心裡也沒底。雖然這本小說在他看來非常優秀，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大家的心意。
網上的那些郵件之中，可不僅僅只有叫好的，裡面罵他的，也大有人在。
他一時間也吃不準現在的風向。所以說，兩個人現在非常緊張，就爲等一個東西，昨天的收聽率。
按照常理來說，一般是九點鐘，領導拿着收聽率就會過來，這是電臺的常例，表現好的會鼓勵幾下，表現不好的會當面批評。
八點四十多，孫胖子手裡拿個玻璃杯，身後跟個秘書，兩人就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門一開，罕見的，大家忙碌的手都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孫總監身上。
更確切的說，是孫總監手上的那個文件夾。
老孫進來之後，先和幾個年老的編輯打了招呼，然後指點了一下接下來的工作，接着又把目光投在楊帆身上。
“小楊啊，昨天表現真不錯，小夥子很有創造力，咱們頻率就是需要這種人才的。哦，對了，昨天的收聽率還沒有拿過來嗎？馬上讓那邊的工作人員拿過來，我來瞅瞅。”
他這麼一說，辦公室裡的人齊齊的嘆了口氣。楊帆也是一陣鬱悶，您說你來就來吧，派頭裝的這麼足，怎麼關鍵的東西還沒拿？
一旁畫着淡妝，柳葉眉的柳言，指了指樓上，輕聲說道：“我和那邊的同事說過了，他們說昨天的收聽率數據正在做，馬上就能送過來。”
這話剛說完，辦公室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了。
這次送報告的，和早上送信的並不是同一個人。楊帆擡眼一看，有些詫異，竟然是昨天那個裝着有雀斑的女孩。
女孩推門入內，快步走到領導身邊，把一張a4紙遞給了孫胖子，然後退後到一邊，卻揹着衆人給楊帆做了個鬼臉。
楊帆現在快要急瘋了，想讓這丫頭給他說一說，卻被挑逗了一番。
老孫接過收聽率報告，擡眼朝下望去，眉毛忽然一挑，朝一旁的女孩說道：“這個報告……你不會是搞混了吧？”
小丫頭趕忙正色道：“領導，放心吧！我是親手從人家手裡拿過來的，紙到現在還是熱乎的呢，您要是不信，可以親自去問問。”
老孫這麼一講，大家臉上都是一愣，怎麼了？收聽率有問題嗎？
李銘臉上卻是冷笑連連，嘴角不禁勾出一抹微笑。傻眼了吧你們，就說這小子不可靠吧，不管怎麼樣，這個節目還得我上。
凝視手上的紙有半分鐘，孫總監看到大家一副渴求的樣子，臉上的凝重之色忽然褪去，換了一張笑臉。老神在在的。
收聽率可是一個節目的命脈，這代表着一個節目是否能夠迎合大衆潮流，繼續辦下去。
好的節目，比如說文藝頻率柳言的情感訪談類節目《你儂我儂》，收聽率就一直佔據榜單的第一位，好幾年時間內無人撼動。相應的，他不僅能得到自己的工資，爲公司拉來的廣告投資上，他的獎金分成已經完全蓋過了自己的基本工資。
不然，也不會今年三十幾歲，就在古都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裡，買了兩套房子，還有一輛價值50多萬的小轎車。
但是收聽率差的節目，就比如說楊帆現在接手的這個《夜半驚魂》欄目中，上一任主持人李銘的那本鬼故事，就是因爲收聽率實在是非常差，所以才被臺裡直接給砍掉了，換了一個新的。
當然，結尾雖然很草率，但這種事情，在廣播電臺看來，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止損措施。
畢竟，國家的錢也是錢，爲了搞業績，往上爬，誰都想把自己的事情做得更好。
但是，深夜檔的節目，其實是非常吃虧的。晚上10點之後，大部分人該休息的就休息了，誰沒事兒，大晚上的聽鬼故事啊。
也就是那麼一小撮人，但在整個大的環境之中，佔的比例實在是太小了。
用專業術語來說，那就是晚間聽衆人數的人口基數規模很固定，輕易一般不會發生改變。
再加上現在科技發展得越來越快，當年那個收音機爲王的時代，早就隨着時間的流逝，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楊帆來文藝頻率這麼久，耳濡目染，也聽到大家的討論，他屏住呼吸，心中琢磨着，文藝頻率大概有三十左右個節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排在哪一名？
他心中也和明鏡似的，知道自己這次如果不能有效的讓夜半驚魂這個欄目的名次上升，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估計馬上就會拱手讓人。
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孫胖子手上的那張紙，心中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怎麼沒練個天眼啥的，現在說不定還能偷看到一眼兒。
孫總監咳嗽了幾下，大家身上猛然一震，只聽他咳着聲說道：“昨天收聽率的第一名，不用說，就是柳言老師的《你儂我儂》。”
大家絲毫不感到意外，柳言在這個榜單上面已經稱霸了好幾年了。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也想着去追，一個個卯足幹勁使用了不少手段，但都是沒有什麼效果。
漸漸的，等過了三四個月之後，文藝頻率的這些老將，全部都認命了。
他們都很清楚，人家已經憑藉自己的實力站穩了腳跟，再去搞一些陰謀詭計，已經沒有什麼大的作用，還不如交好，最起碼也能混個臉熟不是。
“第二名的節目，《百味茶館》。”
畢竟是文藝頻率，柳言的節目，是借用現代文藝的手段，去剖析每一段愛情，然後進行討論，給大家指點迷津，這正是現代人最喜歡情情愛愛的一種，收聽率自然很高。
但這個百味茶館節目，則是收集一些小故事，或者是古時候的一些小段子，然後加以整理揉合起來，上了歲數的人特別喜歡聽，因爲有固定的聽衆來源，收聽率也一直不錯。
雖然沒辦法趕超第一名，但千年老二的寶座還是一直穩穩當當的坐着。
“第三名，《文化大講堂》。”
老孫喝了口水，唾沫橫飛的說着。
如果說百味茶館針對的是老年人羣，那這個文化大講堂，其實更偏向於那些小孩子。
這個節目無非是把一些比較深邃的道理，用一個個有趣的故事來呈現出來，最終給孩子得以啓迪。
所以，收視率一直也可以。甚至在六一兒童節的那個當口，舉辦了一個小活動，收聽率直接超過了百味茶館，直逼你儂我儂。
前三名，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差距。
又或者說，大家的心中，本來就覺得應是如此。
等都要念第四名了，孫胖子卻是又喝了口水，咋了咋嘴，半天說不出來。
“怎麼了？老孫你倒是說呀！是不是想急死我們。”在他旁邊的一個部門領導，知道這傢伙喜歡吊人胃口，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眼睛卻掃視到了上面的紙，瞳孔不禁收縮了一下。
“呃，昨天收聽率的第四名……第四名是……《夜半驚魂》欄目。”
他這話剛一說完，李銘就噌的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滿臉的不相信。
不僅僅是他，辦公室裡的這些人，臉上也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開什麼玩笑啊，第四名。這打了雞血還是怎麼滴，這麼猛。
李銘本想質問一下，但是當他的眼睛接觸到孫胖子那略帶威脅的小眼睛，整個人就像是鬥敗的公雞一樣，無力的癱倒在了桌子上。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爲什麼？
這個欄目的情況他是知道的，當初他剛來這裡的時候，接手這個欄目，也是一名新人。
當時這檔欄目收聽率糟糕透了，上一任的主播因爲年老，剛剛好退休。他在領導那裡軟磨硬泡了好久，才上了節目。
也怪他運氣好，那個時候的驚悚類小說，雖然套路十分古板，很是單一。但大家都沒見識過，再加上，他喜歡用那些花裡胡哨的音樂，配合上他的嗓子，倒是把行將就木的節目，往上拉了一把。
在好一段時間內，終於走脫掉了倒數的泥潭。可是聽衆總會成長的，當他不知道變通，仍舊對聽衆用着自己的那套時法子，就已經不管用了。
第二年，收聽率大幅度下滑，這一下子一下掉到深淵裡，雄居倒數第一的寶座，一直到現在。
但是現在他看到了什麼，這檔節目竟然達到了第四名。
他有點不太相信，就算是廣告打得好，就算是臺裡，爲了這個節目花費了大量的資源，但成績也不能這麼恐怖吧？
聽衆們怎麼就接受了呢？
李銘百思不得其解，整個人癱倒，滿臉死灰，這一次，是他輸了。
不要說別人驚訝，就連楊帆本人，其實也沒料到自己能得到這麼好的成績。
在他心中，這次只要不是倒數，那肯定能繼續保住節目，可沒想到居然走到了文藝頻率的前列。
孫總監哈哈一笑，爽朗的笑聲，在整個辦公室裡迴盪，終於把衆人驚得下巴都要掉了的狀態，給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