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這個詞怎麼能用在他身上呢?然而桐一月現在就是這麼想的,因爲她先前聽到了翁析勻和老爺子他們的全部對話,她才知道,翁析勻的父母原來早就不在人世了,而她母親還是被害死的……
無父無母,桐一月也是這樣的,所以會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翁析勻垂着眼簾,張嘴喝水,半個身子都倚靠在她身上。
她抱着他的腰,小臉輕輕蹭着他的側臉,這親暱的動作多麼自然,她是在無聲的安慰。
不用說話,他都能感覺到懷裡這小女人紊亂的呼吸和她泛紅的眼眶是爲什麼。
實際上他先前也知道她就在身後的角落裡偷聽。
這小東西,還知道心疼人了?
想到這個,翁析勻的嘴角微微牽了牽,就算是在笑了。
孤獨,對他來說是浸透進血液的東西,是無處不在的。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孤獨,是必須要有一個用心的人感性的人善良的人才能體會出來。
桐一月就是這個人。
他垂下頭,鼻尖輕觸着她的鼻尖,呼吸相聞之間,淡淡的溫馨在流淌,這就是……陪伴。
桐一月的心緊緊揪着,小手捧着他冰冷的臉頰,顫顫巍巍地說:“今後,有我陪着你,你陪着我,我們……一起面對所有的事情,好嗎?”
這一刻,風兒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歡呼着慶祝桐一月終於肯主動說出這些話。
這標誌着她的心,此刻開始是真正的有了翁析勻的存在。他能爲了找兇手而冒險,受傷都在所不惜,這種狠勁,這種決心,同樣也是她具有的。她也可以爲尋找害死養父母的兇手而付出全部。
這是相同經歷的人才有的感受,起碼在這些方面,兩人的心意是想通的。
翁析勻暗淡無光的鳳眸裡漸漸有了神采,用罕見的專注凝視着眼前的她,她的真誠,全都寫在臉上了。
孤獨太久,他的心空空的,可此刻卻是有莫名的暖意,因爲……她。
“好。”他只說這一個字,卻已是足夠。
他輕輕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吻,不帶任何其他色彩,就是單純的疼惜與應允的意思。
這對兩人來說是新的開始,從這天起,別墅裡的氣氛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桐一月每天都細心照顧他,有時還會親手下廚爲他做菜煲湯。
而翁析勻本身體質強悍,加上有人照顧,傷勢恢復得不錯,很快就能行動自如了。
桐一月很低調,不想自己成爲別人議論的焦點,她不跟翁析勻出門,她只會安靜地在這裡等他。
桐一月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是什麼時候開始淪陷的,總之就是住進了一個叫翁析勻的男人,然後他一點一點佔據她的心房。
朝夕相處,同吃同住,翁析勻這團千年不化的積雪也被捂熱了,而桐一月那顆涼涼的心也在逐漸被溫暖包圍。
兩個孤獨的人,無父無母的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親切感,默契度,都在悄然加深。
最讓桐一月感動的是,翁析勻竟爲她安排了一所大學,讓她去讀。
大學啊,那是19歲的桐一月心中的一個結。
養父母死了之後,家裡的經濟狀況急轉直下,沒過多久就陷入困境,桐一月本來是考上了大學的,卻沒錢去讀書,只能打工度日。
她有一個大學夢,可是她沒想到現在就實現了。
翁析勻將她送去全市最好的大學,她欣喜感激之餘還不忘
強調讀書的錢算是她借的,將來工作了就要還給他。
這又是桐一月身上的一個讓翁析勻欣賞的亮點,她不同於那些拜金的女人,她不是假裝的,她是真的有原則,真的不願淪爲金錢的奴隸。
這一點,在當今社會,尤爲可貴。
光是身體的親密是不夠的,每個人自身的優點和人格魅力,纔是能發光發熱的東西,纔是能吸引人的關鍵。
桐一月和翁析勻都不是隻看外表的膚淺的人,更看重的是內在,是對方所表現出來的亮點。
翁析勻對桐一月的寵愛,看在薛龍眼裡,他雖然擔憂,卻也不敢多嘴。
但是,這件事始終無法一直隱瞞的。
這天,桐一月放學了,走着去前邊公車站,剛一走到轉角處,就被一個女人熱情地拉住……
“一月!”周璐清滿臉堆笑,興奮又激動,那眼神活像是看到了一堆錢。
桐一月見到周璐清這樣的笑容,立刻感到不妙……這女人怎會對她這麼親切了?一定不是好事。
果然,周璐清將她拉到旁邊,裝作很關心地問:“你最近身體怎麼樣?你不回家,可知道我這當姐的心裡多難受啊,每天都在擔心你,但你不接我的電話。”
這個女人厚顏無恥,說得好像自己真的很疼愛桐一月,完全不提她出賣人家的事。
桐一月只覺得一陣反胃,冷冷地說:“我很好,無須你掛念。沒事的話,我走了。”
周璐清哪裡捨得她走,趕緊地抓住,討好地說:“妹妹,姐姐知道以前對不起你,可是咱爸媽說過我們倆要相親相愛嘛……呵呵……”
桐一月不是傻子,她不會相信這個女人是真誠的。
“周璐清,人至賤則無敵,你已經無敵了,我沒興趣跟你浪費時間。”
“你……”周璐清臉色一變,被桐一月嗆到,她心裡窩火,但她今天不是來發火的,是來求人的。
“哎呀妹妹,以前的事就別跟姐姐計較了。再說啦,若不是我那時候將你送上翁析勻的遊輪,你又怎會有今天的好事?翁析勻不是收了你麼,還讓你上這麼好的學校,你難道不該感謝我?不該給我一點好處?”這女人終於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但這些話,讓桐一月深感厭惡,更看透了周璐清這個女人是死性不改的。
桐一月的心在痛,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能跟養父母的女兒好好相處,但實際上卻不可能,周璐清太無恥了,只將她當作發財的工具。
“姐姐……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從今後,請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養父母的恩情,我這輩子都感激,但我的感激卻不包括你在內。”桐一月心底的酸澀在膨脹,想起了自己第一天進周家的時候。
“還記得當年我被收養,第一天到你家,你當時還把你的玩具給我玩,還給我水果吃,還抱着我,說你一定會將我當親生的妹妹……我當時真的以爲你可以,真的以爲我多了一個姐姐,可是你呢?你從養父母死後就開始虐待我,爲了錢,你出賣我,將我送去遊輪……我搬離你家之後,一個人流落街頭,我差點被兩個混混強了,你知道嗎?幸好翁析勻不像外界傳言那麼冷酷無情,是他救了我,否則現在養父母的墓碑旁就該多添我一個位置了。”
桐一月說起這些,心酸又痛惜,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硬是忍着不落下。
她的悲慟,她痛心的眼神,終於是讓周璐清有一點觸動了,愣在當場,久久沒回神,看着桐一月消失的背影,周璐清軟弱無力地跌
坐在路邊的花臺……
一絲悔恨爬上心頭,可是,僅僅幾秒之後,周璐清的目光就變得狠厲。
“呵呵,桐一月,你說那麼多不就是想跟我撇清關係麼?你攀上翁析勻了,所以就想擺脫我?你想得美!我周家收養你,你不知報恩,反而想一個人吃獨食,有那麼好的事麼?你不肯分享一點好處,你也別想過得安生!咱們,走着瞧!”
周璐清怨毒的眼神,透露出她罪惡的內心世界。她是想的,自己不好過,也不讓人家好過,不搞點事出來,她就感覺對不起這聰明的腦袋。
回到家的桐一月,沒有將這件事告訴翁析勻,還是像往常一樣的過着。
可翁析勻何等精明,周璐清的出現,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桐一月不說,他也不問。
有些傷,適合靜靜的養着,等時間去沖淡。
翁析勻在花園裡種上了桐一月喜歡的幾種花,還給她買了些絨毛玩具,將她的房間裝飾成粉紅色……只不過呢,這房間只有他不在時她才待着,只要他在,兩人就是住在同一個房間。
身體與心靈的契合,是最美妙的感受,每一次都能讓兩人的心更靠近一點,感情會在逐步變得更融洽更甜。
這幸福的日子,讓桐一月這些年壓抑的青春活潑又重新復燃了,她開始變得會撒嬌,在他的教導下,她也多了一分情趣,這當然又讓他樂了,致力於更悉心的教導,提高某些事的質量。
桐一月才19歲,她是該開朗活潑的,以前因爲生活環境太壓抑悲催,她哪裡高興得起來。
現在,有了他在身邊,有了談戀愛的感覺,她才釋放了心靈的枷鎖,流露出這個年齡該有的氣息。
一個週末,翁析勻要去鄰市出差,這當然也少不了帶上桐一月了。
可桐一月不想跟翁析勻同時出現在他所要去的商場,他出席開幕剪綵,一定很多記者,她可不想順帶出現在頭條。
她待在酒店裡,坐在電視前,興奮地望着,到了下午兩點鐘,果然就有新聞來了。
龍庭集團旗下的第100個商場,這個數字標誌着龍庭又登上了一個里程碑,當然要有公司的重要人物在場了。
電視裡,鏡頭下,翁析勻那絕世無雙的容顏俊美至極,尊貴的氣度魅力無邊,舉手投足都是那麼完美,猶如驕陽般令人目眩神迷。
這就是她的男人啊……桐一月忍不住笑出聲,眼裡冒着紅星星。
新聞裡說,不僅是龍庭的總裁來了,還有一位副總裁也在。
桐一月瞅着那剪綵的幾個人裡,記者說那都是市裡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另外還有翁析勻,可是怎麼還有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子,有點面熟啊?
桐一月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屏幕,當鏡頭再一次拉近對準剪綵的幾位時,桐一月這纔看清了,同時也瞬間石化了……
那個戴眼鏡的男子竟是……他?
就是跟周璐清一起到咖啡廳去找過她,之後在她失業時又一次提出要讓她跟他合作的男人。
天啊,他竟是龍庭的副總裁?叫翁冕!
桐一月再也無法平靜了,腦子裡閃過了許多問號……翁冕爲什麼當初會找她合作?
合作什麼事?他是龍庭的副總,他跟翁析勻的關係怎麼樣?怎麼沒聽翁析勻提過?
不知怎的,桐一月有個預感,翁冕需要她合作的事興許是對翁析勻不利的。
沒有理由,她就是這麼感覺的,說不上來爲什麼,也許就是女人最神奇的第六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