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翁冕都能看出來的問題,老爺子當然也能了,但翁靜樓還在嘮嘮叨叨的,越說越起勁。
“爸,翁析勻最大的問題是他不肯聽從家族的安排跟您看中的人聯姻。他向來我行我素慣了,像野騾子一樣,根本不聽您的勸告。可是翁家的人,婚事都要先以家族利益爲重,他不願意爲家族而去聯姻,如果讓他繼續掌權……”
說到這裡,翁靜樓停了一下,終於是覺得老爺子的臉色很黑了。
但是,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翁靜樓不想就此打住,冒着觸怒老爺子的危險也要說。
“如果再讓翁析勻繼續掌權,將來他如果真娶了桐一月那樣出身的女人,不但是丟翁家的臉,更是對家族一點貢獻都沒有,爸,咱們家的繼承人不是更需要跟其他的大家族強強聯手嗎?”
屋子裡的氣氛沉悶,翁冕在一旁保持沉默,老爺子此刻,那雙洞悉世情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二兒子,彷彿要將他看穿。
“你說完了沒有?老子怎麼做,不要你來教!你那一肚子在想什麼,真以爲老子不知道嗎?少花點心思在除了公事之外的事情上。沒什麼要說了的吧?下去!”
老爺子終於是受不了了,直接趕人。
翁靜樓心裡窩火,可是被父親那犀利的眼神一瞪,他就沒了脾氣,只能憋着,悶悶不樂地離開了書房。
但他還是在想,父親一向以家族爲重,如果真的認爲翁析勻不適合當繼承人,一定不會放任不管的。
書房裡,老爺子的神情緩和了一點,燈光很亮,更能看清楚老爺子臉上的皺紋像是又多了幾條。
老爺子沉着臉問:“翁冕,剛纔你二伯所說的那些,你有什麼想法?”
翁冕被問到,不由得微微一愣,但他也依然鎮定,神色輕鬆地說:“其實,爺爺您做主就好。”
這意思就是,他不發表意見。
老爺子似是早就料到翁冕會這麼說,他也不生氣,只是指指翁冕的臉:“你啊,夠滑頭的,每次遇到這種事,你就是不想攙和進來,你也不說誰的是非,這一點,你比你二伯更聰明。”
這到底是在誇獎還是在……
“但是……”老爺子突然語氣一沉:“從我將你和你母親接回來的時候開始,你就該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家族,身在其中,有時連親情都是不可靠的。家族利益,永遠都是翁家的重中之重。”
“雖然我看中你堂哥翁析勻的能力,但不代表家族裡其他人不可以與他競爭,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爺子都這麼說了,翁冕還不明白的話,那就是豬頭了。
翁冕那沉靜的眼底快速掠過一絲詫異,清俊儒雅的面容上,興起半點波瀾。
“爺爺,您是說……”
“對,就是你以爲的那個意思。你要知道,以你的出身,能當上副總裁,是你的幸運。記住,公司、家族,你都要放在第一位。如果有實力去爭,我不是阻攔。好了,時間不早,我困了……你也回房吧。”
老人最後顯得很疲累,說話的聲音
都小了些。
翁冕恭敬地應了一聲,出去了。
一關上書房的門,翁冕那黑亮的眼眸越發有了神采,露出罕見的驚喜和一點激動。平復一下心情,這才急忙去母親那裡,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母親。
老爺子剛纔那番話就是在鼓勵翁冕盡力去展現自己的才能與實力,並且暗示翁冕,如果足夠優秀,也不是不能坐上翁析勻的位子。
且不說老爺子的話是真是假,但可以看出,他是在有意要爲翁析勻樹立起競爭的對手。他認爲這樣才能平衡制約翁析勻的權力,同時讓翁析勻有危機感。
這樣,他纔會有更大的可能控制翁析勻,讓翁析勻聽從他的安排。
他認爲,如果翁析勻感到自己的地位有危機了,就該學着向他妥協。這就是他要的結果。
可是,老爺子還不夠了解自己的孫兒,翁析勻豈是那麼容易妥協的?
從來只有翁析勻做爲掌控者,他可不會被誰所操控的。
爺孫倆的鬥爭依然是沒有停止啊……
翁冕來到母親的房間,她還沒睡,在看電視,見兒子來了,趕緊地就去端來水果和糕點。
“媽,我不餓,一會兒就要睡了,不吃了吧。”翁冕對母親說話的語氣很平和溫順,一看就是個孝子。
母親點點頭,仔細看看兒子的表情,好奇地說:“是有什麼喜事嗎?你一進來就在笑。”
翁冕很乾脆地回答:“剛纔在書房裡,爺爺說,我可以跟翁析勻競爭。”
“啊?”母親驚喜不已,興奮得連聲說好。
“兒子,我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也不枉費這些年這麼低調。平時我們不去爭什麼,但是我這做媽的知道,我兒子的能力遠不止這樣,你一點都不比翁析勻差。現在老爺子既然看好你,你就要加把勁!”
翁冕的母親之所以這麼開心,也跟她和翁冕的過去有關係。
老爺子的四兒子,就是翁冕的老爸。翁冕的母親曾經是那個男人的情人,在生下翁冕時就導致了這四公子跟原配離婚了。
四公子和原配是沒有子女的,但他還沒來得及跟翁冕的母親結婚,就因病去世,留下孤兒寡母的,後來被老爺子接回來。
就是因爲這些,翁冕的母親總覺得自己在這家裡的地位不如別人,連個正式的名分都沒有。
所幸的是老爺子重視翁冕,而翁冕也爭氣,他當上了副總裁,母子倆在這兒纔不至於太難過。
可是,人都有野心。翁冕也是如此。他以前看似不爭,卻是一直在等一個時機,厚積薄發。
如今,機會來了,就是老爺子今天在書房說的那番話。
翁冕便可以在今後的日子裡放手去做,與翁析勻一爭高下。
現在是11月份的天氣了,這座海濱城市,在夜晚,冷空氣下來的時候會有些涼意。
桐一月和寶寶回到原來的住處已經有幾天,寶寶重新去讀學前班了,是翁析勻安排的。
每天都有專人保護和接送,這樣可以讓桐一月少些擔憂。
寶寶剛聽了桐一月講故事和唱搖籃曲,這會兒睡得正香呢。
最近幾天,桐一月和翁析勻都在各自冷靜中……其實也說不清楚這是在冷靜還是冷戰。
總之,兩人的關係沒有惡化下去,也都通過這樣彼此給對方空間而得到了一點啓發和反思。
夫妻間就是這樣,磨合磨合着也就沒事了,雖然是需要一個過程。
桐一月現在也不想太多,正常生活,正常工作,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剛合上眼,手機就在震動,桐一月第一個念頭就以爲是翁析勻打來的。
可是一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桐一月沒接,但是很快對方又打過來了。
會是誰呢?
接起來,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讓桐一月吃了一驚,趕緊地從牀鋪下來,去客廳裡接電話。
桐一月壓抑着聲音,但壓抑不住此刻激動的心情……
“爸爸,您終於給我電話了!”桐一月略顯哽咽的聲音,她太驚喜了。
桐民翰在嘆氣,歉意地說:“女兒啊,爸爸對不住你,這幾年也纔給你打過幾次電話。不是爸爸狠心,實在是……爸爸要小心一點,希望你明白。”
“爸,我就是盼着您來電話了纔好跟您說……其實翁析勻那邊,他已經向我表過態,當年的事,他雖然是無法完全原諒您,可是他說,您如果回來看我,只要他不知道的情況下,也就算了,他不會像以前那樣抓您的。”
桐民翰有點意外,想不到翁析勻居然會這麼說。
“哎,女兒啊,翁析勻不是我現在最顧忌的……這些年我到處躲避,其實是在躲當年那個指使我的人,有幾次我都差點沒命了,那人太心狠手辣,我不得不防。你在翁析勻身邊,我反而是放心的,至少他會保護你。”
“什麼?爸爸,您差點沒命?這……”桐一月心都揪緊了。
“我命大,暫時還死不了……女兒,我們繼續等吧,希望我有生之年能得到那個追殺我的人死掉,那樣我才能安全。那個人至今我都不知道是誰,只是有殺手到處在追殺我。”
這桐民翰也是夠慘的,這種日子,比死了還難受,東躲西藏的,隨時可能喪命,並且還不能留在這裡,就怕連累家人。
桐一月握捂着嘴,怕自己哭出聲驚動了孩子,也不想父親聽到自己哭。
她在想,假如不是因爲父親當年一念之差做錯了,怎會有現在的痛苦呢?
翁析勻是有能力保護父親的,但她說不出口啊,畢竟父親是導致翁析勻母親被害的間接原因。
這通電話結束後,桐一月的心情難以平靜,更睡不着了。
手機又震動,這回真是翁析勻打來的。
“一月……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吧。”他也直接,不廢話。
桐一月情緒低落,吶吶地說:“明晚不行,陶貝羽的母親請我和寶寶過去吃晚飯。”
“……”
某男在電話那邊僵住了,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