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會讓人深陷泥潭,但也有人在逆境中爆發出潛力,發掘出自己以前都不曾瞭解的一面。
就比如桐一月,面對如何拯救老公這件大事,她在極度的憤怒和心痛之下,反而激發出了鬥志,思維竟是出奇的清晰和敏捷。
先前她還說要讓薛龍想辦法聯繫到沈蘊梅,可是現在她卻又改變主意了,因爲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某些關鍵的東西……
時間緊迫,桐一月沒有猶豫,立刻給杜芹芹打了電話,臨時決定先見杜芹芹,然後再考慮與沈蘊梅接觸。
薛龍是跟隨翁析勻多年了,他的聰明機智自然是遠比一般人優秀的,但在這件事上他也贊同桐一月的做法。實際上他暗暗爲大少爺感到欣慰,有桐一月這樣的老婆,真是大少爺的福氣。
遇到大事不退縮不恐懼,積極想辦法幫助老公,勇於承擔,不怕死,不畏強權……這些一個個的閃光點都是桐一月的人格魅力,是她內心的光輝在閃耀。
就在桐一月出了警局之後,杜芹芹已經出現在局長辦公室了。
她看起來也是有些焦急的,更多的是迷惑。依照她那種追根問底的性格,即使是局長在面前,她也要問個明白。
“陸局,沈澤寬這個案子,疑點很多,他頂替自己的雙胞胎弟弟,在故宮博物館裡一藏就是多年,他的目的就是爲了守着《萬里江山圖》,他是國家的罪人,而翁析勻,他發現了丟失的《萬里江山圖》,他是國家的功臣!但爲什麼,沈澤寬的罪行沒有被公開,反而翁析勻卻成了衆矢之的?恕我愚鈍,我不懂!”
杜芹芹這番質問,清晰有力,直指核心,她身上那種正義感,從她的語氣和眼神就能充分體現了。
可陸局長卻還是那幅不慌不忙的架勢,慢吞吞地說:“小杜啊,你還太年輕,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不能憑主觀去判斷,更不能聽信嫌疑犯的一面之詞,這些還要我教你嗎?你說沈澤寬是爲了守着那幅畫,可這是翁析勻說的,沈澤寬已死,死無對證,誰能知道真相?所以我們還在調查啊。”
杜芹芹聞言,瞬間就怔住了,細長的雙眸裡閃過一絲隱忍的惱怒,她不是傻子,她想想就察覺出來,局長說的話怎麼聽似有理,可實際卻像是在詭辯。
不過畢竟他是局長,身爲下屬,杜芹芹首先要尊重和服從。
“陸局,您教導的,我一刻都沒有或忘,可是我仔細看過案情資料,我的辦案經驗告訴我,翁析勻真的可能不是兇手,我……”
“行了,杜芹芹,你才辦過幾件案子?”陸局長突然不悅地打斷了她:“我辦案几十年,你這是在暗示我處理這案子不公嗎?”
局長此刻聲色俱厲,再不是那種和藹的神色,而是換上慍怒。
杜芹芹只覺得耳根火辣辣的,忍了又忍才剋制住沒有跟局長頂嘴,但心裡卻是憋屈極了,滿腔的窩火啊。
可誰讓人家是局長呢,她
只是個警員,再理論下去也不會有效果。
杜芹芹最後只能強忍着說了聲:“局長,我不是那個意思……”
陸局長興許也是覺得自己剛纔太急躁了一點,臉色又緩和了下來……杜芹芹的父親曾是他的老上級,雖然已經英勇犧牲了,但若是陸局長對杜芹芹的態度太過冷硬,也會招人話柄的,他很愛面子。
“算了算了,小杜,你就是個直腸子,火爆脾氣,跟你老爸當年一模一樣的。我知道你無心,不過以後還是要注意點,局裡對案子的處理,自然是有理由的,你也多學着點,這幾年好好磨練磨練,我很看好你終有一天坐上刑偵科隊長的位子。”
這話說得……太有水平了,典型的一個巴掌一個甜棗啊。尤其是最後那句,如果是換做別的警員聽到,那可是要歡喜得緊。但杜芹芹卻沒有情緒的波動,只因爲突然覺得某些曾經相信和信仰的東西似乎漸漸在變質。
杜芹芹不卑不亢地說:“謝謝局長賞識。我出去做事了。”
“嗯,去吧。”
“……”
杜芹芹從辦公室出來,心情不但沒有豁然開朗,反而更加沉重,總覺得像有根刺梗在喉嚨裡拔不出來。
杜芹芹心裡不是個滋味啊,她原本就是負責《萬里江山圖》調查小組的,這案子她一直在跟着,現在畫找到了,她也該有發言權,但是,這案子現在已經不屬於她的職權範圍了,她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就只能眼睜睜看着,即使不對勁,可是局裡一句“上頭指示”,她就無言以對了。
你再牛,你還能跟上頭作對麼?
無力感……杜芹芹很討厭這種感覺。她本來就是個直來直去的人,秉公辦案,是她一貫的原則。但沈澤寬這案子,她就是越想越坐不住。
桐一月他們住在警局附近的一間酒店,杜芹芹去見她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兩個女人在今天是第二次見到,各自的心情卻是不同的。杜芹芹看起來很沒精神,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因爲感覺沒底啊。
桐一月和杜芹芹面對面坐着,氣氛是凝重的,所談論的內容是無可避免的揪心。
“杜警官,雖然我們接觸不多,可我有個直覺,你是個好警察,你很有正義感。所以請你跟我交個底,我老公的事,你們局裡到底是個什麼想法?會怎麼做?是真的在調查還是已經決定了什麼?”
杜芹芹的神色複雜,嘆口氣說:“謝謝你對我的肯定,但是很遺憾,這案子如今是局長負責,外界還以爲是刑偵科在管着,可事實是,刑偵科說了也不算,是局長接手。”
桐一月對於杜芹芹的說法,並不是很意外,但讓她詫異的是,杜芹芹似乎很泄氣?
“杜警官,你不也是一直在調查《萬里江山圖》的案子,難道現在你回來了反而不能參與案件嗎?”
“我……”杜芹芹苦笑着,她臉上沒有了平時那種
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的神采,只有無奈。
“實不相瞞,確實是你說的這樣。我原本是懷着一腔熱情回來的,可誰知道,我現在只能看一些表面資料,對於案件,一點決定權都沒有。”
杜芹芹的失落,讓桐一月都有些爲她抱不平了,更多的是心寒……怎麼辦?杜芹芹的手裡的權力被削弱了,還能幫到桐一月嗎?
杜芹芹知道桐一月的想法,不等她再開口,杜芹芹便主動說了……
“桐一月,我是警察,職責所在,不能對你透露太多,我只能告訴你,在這個案子上,我個人是不贊同局裡的做法。我不知道你接下來還有什麼動作,不過……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杜芹芹惋惜的語氣,說明她心裡其實是雪亮的,只不過礙於身份,她幫不了太多。
桐一月心頭顫了顫,面色越發蒼白,眼裡的焦灼越發明顯:“你的意思是說,我老公可能很快會被送到看守所?也就是局裡根本沒有想調查案件的真相,而是已經認爲我老公殺人的證據充分,要準備上報檢察院了?”
杜芹芹沉默着站起來,深深地看了桐一月一眼:“我可什麼都沒說,這都是你的猜測,但是你很聰明你也很堅強。多保重吧,希望能有奇蹟出現……唯有奇蹟才能救得了你老公了。”
杜芹芹告辭了,留下桐一月獨自呆滯在原地,腦子裡嗡嗡作響,心裡全都是激憤的情緒在奔騰!
杜芹芹最後說那幾句話其實就是在默認局裡對案子的處理決定。說什麼還在調查中,那都是掩人耳目的,事實是局裡已經上報給檢察院,明天就要把翁析勻送往看守所!
辦案程序是,即使先抓到了人,經過警方的偵查之後,認爲證據足夠,就會向檢察院申請批捕這個嫌犯。檢察院會再次審覈調查警方提交的證據資料是否屬實。假如檢察院認定沒有問題,證據屬實,纔會將案子移交法院,排期上庭。
這個期間,嫌疑人就會從警局被轉移到看守所關押。那裡的條件會更艱苦,甚至有嫌疑人在關押期間因爲承受不住壓力而“畏罪自殺”。
在很多人眼中,看守所就像是半個監獄,龍蛇混雜,關押的嫌犯衆多,其中不乏窮兇極惡之徒。
設想一下,翁析勻如果去了那樣的地方,他還會活下來嗎?一隻無形的大手想要掐死他,最佳的地點不是在警局,而是看守所!
桐一月越想越心驚,睡意全無,立刻讓薛龍聯繫沈蘊梅。今晚……就是今晚,桐一月要跟沈蘊梅對話!
鄧律師說過,今天下午晚飯前,就該是翁析勻被警方扣留時間已滿24小時,但陸局長卻以“特案特辦”的理由駁回律師要求釋放嫌犯的申請,而先前桐一月試探過杜芹芹的口氣,局裡確實做出決定了,那麼必然明天會將翁析勻送到看守所。
也就是說,桐一月只有今晚的時間可以利用,否則明早翁析勻就會被送到看守所了,他會更加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