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我願
“我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五道之中,沒有我們的朋友!尤其是修心殿!”
大廳之中,一老者鬚髮黑白相間,淡灰色粗布衫衣,對着正跪立在地的兩個女子叱喝。
女子旁邊躺着一個衣衫襤褸的光頭小子,若非眉心有着修行者特有的十生石和衣衫上的水紋標記,必然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個落難遊離失所的孩子。
“可是,爹......”
“在這時候不許叫我爹!”
說話的女子身穿淡黃色的輕紗衣,容貌清秀,聲音如風鈴一般悅耳,但是這卻沒有絲毫作用反應在她的爹,仙女村的村長身上。
聽着他的語氣,在這一刻是那麼的嚴肅,但是她於心不忍。
同樣的年紀,她一直嚮往着外面修行者的生活,但是從他們祖上傳下來,便只能永世爲凡人,只有百年的壽命,但也有着特殊的照顧。
作爲凡人,他們可以在每五百年爆發戰爭的時候,繼續過他們的生活,不受外界的干擾,無論是哪一方贏得勝利,他們都不會受影響。
涅槃編年史第一頁上所記載的便是修行者不得對凡人出手。
雙方可以達成共識,成爲合作伙伴,但卻無法逾越彼此間的界限。
而傳聞中有一則卻說涅槃之境初始之際,本沒有凡人與修行者之分,但後來火鳳涅槃,魔族出現,大陸一切都歸零重生。
從那時起,便有了凡人。其壽百年,但是卻因爲不入雷屏,不成爲修行者,所以免除了一切的外在憂患。
而那入雷屏則成爲修行者的規矩也是從那時候出現,如果那些修行者對凡人出手,必將引來九幽之雷,頃刻間灰飛煙滅,再也無法進入重生的輪迴之中。
所以,在修行者和凡人之間一直有着一層隱晦的關係。
人情是個極爲特殊的東西,若是沾染,牽扯不掉,推推不乾淨,到頭來得不償失。修行者和凡人間的關係也就變得十分飄渺,沒有特殊的情況,兩者幾乎不相往來。
但也有特殊的存在,比如那些凡人界的經商之人,他們會和五道之中的人合作,利之所在,則必有人趨之若鶩。
比如和修心殿合作的,便一般是些書香門第,以及水產和農產。
主要便是根據五道中所擅長的來進行彼此間的交易,也會輸送一些學員,這些學員只能學習知識,法術卻是沾染不得。
若是有學員把持不住學習法術的慾望,則必將經歷九幽之雷的考驗,而這考驗如同萬蟻噬心一般,非常人所能忍受。
而成爲修行者後便再無成爲凡人的機會,生而爲了活下去而奔波戰鬥,與魔族對抗,雖有千年壽命,若十生石碎還會淪爲幻妖。
是以相對於他們凡人的百年清靜來說,許多人也不願成爲修行者。
雖然不能成爲,但不代表不想知道。就像某些東西,明明知道得不到,也會去付出的道理一樣。
看着別人得到會很興奮,而若換作自己卻又不希望。一切只是出爲旁觀者的好奇,僅此而已。
村長的女兒,不想就此作罷,卻又無可奈何,他爹的性子她比誰都瞭解,狠下心來,就是千年的冰窟,你化不開,也進不去,連看着都覺得心寒。
想到這裡,她卻又不甘心,憑自己是他女兒的身份,他卻還是這副模樣,和外人難道就沒有一點的區分嗎?
她咬牙,抿脣,情緒攀升到了耳根,眼角。
她極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卻還是沒有成功的掩飾。她不知道爲什麼會因爲他爹一句話,就爲此較勁。
他只是一個修心殿的弟子而已,一個比自己看上去還要小兩歲的小光頭而已,一個孩子而已......
爲什麼非要這樣?
她想不通,跪在地上的雙膝緩緩擡起,纖細的手指緊緊扯着衣角。
身旁的女孩看到她這副模樣,心中焦急不安,忙對着那個冷眼旁觀的村長說道:“村長,憐兒只是太善良了,而且這個孩子也不一定就是修心殿的人,可能......”
“可能什麼?”
村長似乎也極爲不喜歡這樣的氣氛,心想自己的女兒爲了一個外人跟自己這般較勁,眼看着就要發作的倔脾氣讓他很是不快,如今有人出來緩和也好。
“可能......”女孩不安的看了看依舊垂首咬脣,極力控制眼角濡溼的憐兒,又看看光頭的嶽瞳,似乎找不到一個可以算得上合理的理由來爲他開脫,再看看他的衣服,又看看村長......
“你倒是說啊?”
“可能他是被修心殿趕出來的,所以不是修心殿的人!”
村長冷哼一聲,便大步而去。
終究是自己的女兒,也終究是一個孩子,他只是念及往事,一時平息不下自己的情緒罷了。
若如此,何必鬧得兩邊都不開心。
“他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能走的時候,別讓他多留一天!”
憐兒緩緩張了張口,卻沒有吐出半個字。旁邊的女孩則連連倒是,並半開玩笑似的說:“村長放心,我一定會督促憐兒的!”
說着用手肘拱了拱憐兒,示意她表個態,好讓這個冷麪村長,早點安心,早點離去。
“憐兒保證!”
簡單的四個字傳入耳中,村長卻沒有半點愉悅,憤憤的甩手而去。
她沉默,他生氣。她開口,他更生氣。她不保證,他生氣。她保證,他更是生氣。
一切就像一個圓,來來回回,兜兜轉轉,總是一個圈,總會回到原點。
一個讓他不願去回想的原點。
“起來吧,憐兒。”
說着女孩將憐兒扶起來,心中的不安也平定下來,忍不住問道:“你說這是幹嘛啊,爲了一個不相干的,跟自己爹過不去!還沒說幾句話,就要拿出你的臭脾氣?”
憐兒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他太小了,不應該死,我應該救他。如果那樣放着他不管,我會覺得自己跟殺了他一樣,沒有區別。”
說着看向身旁的女孩問道:“小惜,如果我跟你出去查看木欄,你會救他嗎?”
小惜無奈的嘆了口氣,用手點了點憐兒的眉心,笑道:“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是的,她很善良,就如她的名字,如那暗夜之中的明月,清輝度人,憐意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