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傑聞聽此言,驚愕出聲道:“如果不是這聚義堂所爲,那麼朝廷爲何會如此昭告天下?”
玲瓏滿臉愁容,低聲說道:“想來,這必然是朝廷一手自導之事了。崇禎帝明裡繞過我們曹府一家,暗裡卻仍然視我們曹府爲眼中釘,肉中刺啊!這纔會假借聚義堂之手,來消除自己的心頭之患!”
鈺傑仍然不明所以,搖頭問道:“但是,崇禎帝大可以直接下詔,將我們全部斬殺掉,何必大費周章,演這麼一齣劇來迷惑我們?”
維鈺看着一臉愕然的鈺傑,搖頭說道:“傑哥哥,你定下心來,仔細想上一番便可知曉原因了啊!這個崇禎老兒,此舉只是想要迷惑世人,留個仁慈之君的形象給世人罷了!他明裡放過我們一家,暗裡卻假借聚義堂之名,將私自窩藏叛逆之人的曹府滅掉。此舉真是歹毒!只是,如此看來,朝廷必然也不會放過你和哥哥了。你們一定要小心啊!”
鈺傑聽到這裡,才真正回過味來,立時感到心膽俱碎,咬牙恨聲說道:“如此昏庸歹毒的君王,還想着讓我們兄弟二人,替他賣命,保住他的萬里江山。真是無恥至極!”
玲瓏和維鈺,此時心裡也是如此想法,不覺都頹然趴在枕上,心裡悲憤一片。
一直在一旁聽着三人一來一往說話的橋老二,這時心裡也完全明白過來,緩緩坐在玲瓏牀邊,皺緊眉頭,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神情很是奇怪。
維鈺見他滿臉矛盾之色,心裡明白過來,扭過頭去,冷冷的說道:“師父。你不必如此矛盾掙扎!我們兄妹三人雖然身負家仇,但是,絕不會強求於你,讓你退出軍營的!哥哥。傑哥哥,我們傷好之後,即刻就離開這裡,再不要替這個昏庸歹毒的君王賣命了,好不好?”
玲瓏和鈺傑一聽,卻都各自心裡煩惱起來,都靜默不語。
維鈺看他們兩人沉默不語,驚愕高聲喊道:“什麼嘛?難道你們兩個,明知他是我們曹府的仇人,卻還要替他征戰沙場不成?你們也太過愚忠了吧!”
三人都咬緊牙關。調轉過頭去,不敢看維鈺的眼睛,直氣的維鈺直喘粗氣,鼻子裡冷哼聲不斷。
這時,軍帳之外。一道黑影閃過。
橋老二低吼一聲:“誰人在外邊偷聽?”,一邊縱身飛出帳外,卻見到一名士卒慌慌張張,已是跨步奔出軍營而去了。
橋老二看得此人已然奔出軍營,很快就消失在中軍士卒居住軍帳羣之中,自知即便追去,也再也尋找不到此人。就心裡沉重,返回帳中,對三人低聲說道:“看來,我們幾人方纔所說之話,已被監視我們的人全部偷聽到了。日後,這崇禎帝必然知道。我們已經知曉了他的詭計和罪惡之事,只恐怕,必得無法容忍我們幾人活在世間了!”
維鈺咬牙切齒,低聲說道:“師父,並非是你們要離開此地。而實在是朝廷逼迫你們,不得不離開這裡啊!”
橋老二悲嘆一聲,搖頭說道:“我們一心爲着大明百姓着想,甘願犧牲自我,哪裡會顧及這些啊!玲瓏,鈺傑,你們如果想要離開軍營,我必不阻攔你們。但是,我卻是不願離開的!”
玲瓏和鈺傑對視一望,都下定決心,同聲說道:“我們也不離開,定然幫助橋將軍大破敵軍!”
維鈺一聽,氣得高聲罵道:“你們三個,真是榆木腦袋三根!明知自己賣命之人不是好人,還要取你們的性命,你們還要繼續替他賣命!真是氣死我了!”
三人被她痛罵,卻都已經堅定決心,再不動搖了。
當天晚上,子時已過,軍中值守軍士嚴陣以待,牢牢把守無數關卡。
這時天上一陣濃雲拂過,立時軍中昏暗一片。
一道黑影飛身掠過軍帳,一路貼身躲過這無數關卡,一直來到中軍一座大帳之前,四顧看看,就伸手輕輕叩響軟簾。
吳三桂正在桌案之前,定睛專注看着面前的手繪地圖,聞聲心裡一驚,快速過去,伸手將軟簾揭開,放此人進來。
這人一身夜行衣打扮,身形魁梧,入得帳中,翻身就要行大禮,卻被吳三桂伸手攔住,拉他一直入到帳中,低聲問道:“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好了,沒有要事,切切不可隨意入得我們營中的嗎?”
這人貼身過來,靠近吳三桂的耳邊,低聲說道:“我們安插在你們營中的眼線,已經查的詳實。那押送糧草的橋老二和曹文清的兩個兒子,已然知曉了斬殺曹府的並非是聚義堂所爲之事了!阿濟格將軍讓我問你,是藉此機會告密朝廷,將洪承疇的這個左膀右臂斬殺掉,還是將他們就此收攏過來,成爲我們的勢力?”
吳三桂低頭沉吟片刻,搖頭說道:“這個橋老二生性耿直,即便知道事實真相,也絕然不會背叛朝廷的!此人萬萬不可能策反,爲我們所用。你這就告訴阿濟格將軍,半月之後,藉着我們偷襲你們大清軍營之際,協助我,將此人和那沈玲瓏、曹鈺傑,一併除掉!”
這人聽到這裡,連連點頭,伸手入懷,掏出一個錦囊來,交到吳三桂手中,躬身施禮,再不多話,跨步奔出大帳,四顧無人,就又飛身,沿着來路而去了。
軍帳之中的吳三桂呆立許久,這纔打開自己手中的錦囊,滾落出來一顆碩大的月明珠來,明晃晃的奪人眼目。
他心裡一跳,急忙將夜明珠重新放回錦囊之中,暗自想到:“崇禎啊,崇禎。並不是我吳三桂背叛我們大明,而實在是我吳三桂難遇明君,此生壯志難酬所致啊!你休要怪我心狠手辣,男子漢大丈夫,不成功便成仁,成者爲王敗者爲寇!我吳三桂只是識時務罷了!”
他沉思良久,就又回到桌案之前,緩緩坐下,繼續去定睛查看眼前的地圖去了。
此時,帳外一陣狂風颳過,迷得值守士卒紛紛背轉身去,不斷去揉被飛沙迷住了的雙眼。
第二日夜裡,他避開衆人,來到那監軍陳大人的軍帳之中。
陳大人正坐在桌前,感到百無聊賴,實在無趣至極,這時見他進來,揚眉問道:“吳總兵,許久未見你前來向我問安,怎麼今日有空前來了?”
吳三桂聽他話裡有話,知道他在怪自己沒有多來他這裡走動,就笑着,躬身行了個大禮,告罪說道:“陳大人,卑下軍務纏身,今日才得空閒出來,就急急趕來拜望大人!還望大人見諒啊!”
陳大人哈哈大笑,起身過去,拉住他坐在椅子上。
吳三桂卻不說話,只是對着他使了個眼色。
陳大人會意過來,屏退帳中站立的侍衛,這才挨着他坐下,低聲問道:“吳總兵,你今日前來,究竟所爲何事啊?”
吳三桂貼近他的耳邊,低聲絮語一番,接着又從自己的懷中,掏出那個錦囊出來,交到他的手中。
陳大人先是一愣,接着本能打開手中錦囊,朝裡一望,立時滿臉笑意,點頭不止。
“那,卑下就不再叨擾大人了!這就告辭,改日再來拜望大人!”
吳三桂微笑起身,施禮之後,就快步離開軍帳。
陳大人卻不起身,笑着說道:“知道了,恕不遠送!”說完,不等這吳三桂離去,就迫不及待的掏出錦囊之中的夜明珠來,湊到自己的右眼前,對着燭火眯起眼來,仔細賞玩起來,口中還嘖嘖讚歎不止道:“好東西,真是絕世珍品啊!”
吳三桂轉身跨步出去,回頭再看,那陳大人滿臉貪戀之色,猶自陶醉在那夜明珠的璀璨奪目之中,心裡冷哼一聲道:“也不過是個貪婪小人罷了!”
半月之後,中軍大帥帳中,衆人點卯之後,就都站立帳中,聽候洪大帥的調遣。
這時,吳三桂向前一步,躬身施禮,高聲說道:“洪大帥,我們大明自從令聖命前來山海關,已是三月有餘了。眼見得軍中糧草殆盡,我們卻還未主動出兵,和那大清敵兵交戰!如果再這樣靜等下去,不但糧草皆無,而且軍中士氣也必然大跌啊!我吳三桂自不量力,今日毛遂自薦,特向大帥請命,願意帶領一萬兵馬,前去偷襲那大清軍營,斬殺敵兵,長我方威風!”
洪承疇聞聽此言,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橋老二見狀,知道他必是忌憚清兵的分股夾擊,就挺身出去,朗聲說道:“大帥,吳總兵所說不假。我們軍中糧草,總是時斷時續,已是不足時日所需了!如果我們再不出兵,只恐怕無需對方出兵,我們已經就都餓死了!我橋老二不才,願意跟隨吳總兵前去,截取清兵糧草,補充我們大明物資!”
洪承疇聞聽此言,依然沉默不語。
帳中衆人都注目於他,屏住呼吸,不知他如何應答。
這時,只聽得軍帳之外,那監軍陳大人高聲喊道:“洪大帥,你不答應他們,卻又是膽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