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女仙遙指向東君二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裡桌年輕男子高舉着酒杯,語調淒涼地吟了一首詞,仰頭將杯中酒飲盡,大笑道:“牽肌,牽肌!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忽又伏案痛哭起來。
老闆娘低呼道:“哎呀,重光又喝多了!”抱歉地對着吳翼四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我過去看一下,你們先看看想吃些什麼喝些什麼,等一下我就過來。”匆匆趕到年輕男子身邊。
吳翼四人悄悄觀察着老闆娘和那年輕男子。只見老闆娘坐到年輕男子身邊,一臉同情地看着年輕男子,幽幽嘆息一聲,低聲安慰着他什麼。吳翼四人急忙運起全身功力,伸長耳朵想要聽聽老闆娘都對那年輕男子說了些什麼,怎奈老闆娘的聲音實在太小,吳翼四人連一個清晰的音符都沒有聽清。
老闆娘低聲安慰着,而那年輕男子卻只是搖頭。吳翼四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卻能夠從他輕輕顫抖的單薄的背影中感受到,他此刻心裡定是十分痛苦,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麼悽慘的往事。
年輕男子一杯杯地喝着酒,對老闆娘的話完全置之不理。老闆娘勸了一會兒,見年輕男子似乎一點兒都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忽地劈手奪過了年輕男子手中的酒壺,向後退開兩步。年輕男子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又轉頭看到老闆娘手中的酒壺,起身踉蹌着伸手就來搶奪。老闆娘抱着酒壺,靈巧地一閃身,年輕男子一個站立不穩,撲地跌了下去,卻是醉倒了。
老闆娘看着倒在地上的年輕男子,無奈地嘆息一聲。俯身將他橫抱起來,轉入了後屋,不多時便舉着一個裝滿酒肉的托盤走了出來,似乎已將醉倒的男子安頓好了。
老闆娘徑直走到吳翼四人的面前,將托盤中的東西一一擺上桌子。歉然地笑了笑道:“實在對不住。那位客人喝得有點兒多,讓四位客官久等了。小店難得有生人進來,這些酒菜便送與四位品嚐,就當是小女子和四位交個朋友。”言罷親自執酒壺爲四人斟酒。
龍進端起酒杯輕輕嗅了嗅。只覺酒香撲鼻,清冽甘美,除了龍夢凌的“玫瑰釀”之外,其餘凡間名酒都無法與之相媲美,而這酒香又讓他隱隱感到有些熟悉。擡眼再看老闆娘雖然不過二十幾歲年紀。但是目光中卻透出一種經過時間慢慢沉澱纔會映射出的光彩,心下生疑,便將酒杯放了下來。其餘三人見如此美酒在前,龍進卻又不飲,知他應該是從中發現了什麼,因此也就不去動那些酒菜。
老闆娘見龍進將酒杯舉起又放下,而其餘三人也是一動不動地只盯着眼前的酒杯看,不解道:“這酒不合四位客官的口味?那我再去換一種來。”轉身便要去換酒。
“不是酒有問題。”龍進起身攔住老闆娘,目光直視着她的雙眼。“我想問問,你是不是叫女丸?”
老闆娘嫣然一笑道:“女丸,是我曾經用過的名字,後來世人都稱我爲女幾。”
女幾亦稱女丸,是《列仙傳》記載的三皇五帝到漢代七十位神仙之一。她原本是陳地集市上賣酒的婦人。釀製的酒總很甘美。後來,有仙人到女幾的酒肆中飲酒,將五卷帛書做了抵押。那帛書中記載的是講修身養性和男女歡愛的方法,女幾偷偷抄下了帛書中的要點。開設房間將年輕男子引入房內,請他們飲美酒。與他們同宿,實踐書中所寫的方法。這樣過了三十年,她的容貌反倒像二十歲的人。幾年後,那位仙人又來看她,她便棄家追隨仙人而去,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龍進釋然一笑,點頭道:“果然是你!”轉眼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你請我們喝酒,難道是想引我們跟你合體雙修?”
女幾掩脣笑道:“合體雙修這件事,自從我飛昇之後便再沒有做過了。我既然已經成了女仙,又何必做着麻煩事。今天只不過是看到有陌生人來,單純地想要請你們喝酒罷了。”
陳黃鷹也知道女幾的故事,聽她如此說卻還是不放心,指着裡屋道:“那剛纔那個人是怎麼回事?”就算女幾身爲女仙容顏美麗,但他也絕對不想被一個活了快兩千年的老女人給非禮了!
這樣的豔福,他恐怕消受不起啊!
女幾面容一肅,幽幽嘆道:“他來這裡也已經有一千多年了,卻還是想不開,總是惦記着他的故國。那首絕命詞,也是他每次大醉必定會吟詠的。”
想到之前女幾曾呼那年輕男子爲“重光”,吳翼聞驚訝道:“他不會是南唐後主李煜吧!”
女幾道:“是,他就是李煜。當年他被趙炅毒死之後,靈魂四處飄蕩,因他才華橫溢並生就聖人之相,無意中通過了蓬萊仙山的屏障,位列仙班得以長久居住在此。可是他始終放不下他的故國,還有他的大小周後,生就了一身的癡念,雖是仙命卻體會不到成仙的快樂。”
衆人盡皆默然。他們誰都沒想到,詞帝李煜死後竟然會成仙,更沒有想到他成仙了還如此放不下他的國家。他是一個失敗的帝王,但是他對故國的愛卻是如此的深厚。
女幾淺淺一笑,岔開話題:“我們說這個做什麼,這些和你們又沒有關係。我知道你們是來做什麼的。”
四人盡皆訝然,齊聲問道:“你怎麼知道的?”問完之後纔想起,女幾已是仙人,她只要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他們此來的目的了。
那麼,她既然知道了他們要來幹什麼,是不是會橫加阻攔呢?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場打鬥又是無可避免的了。
女幾見四人突然一臉戒備地看着自己,知道他們誤以爲她是要將他們打發回去,咯咯笑道:“你們放心好啦!三足金烏都放你們上來了,就說明你們可以去那裡。我蓋這個酒肆是爲了指路,而不是要難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