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就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何智琛氣憤地摔了電話,他剛收到消息陳祁慎被送進醫院的消息,林以慕這時候取消婚禮必然和這有關係, 本以爲持着朋友的身份能和她多些接觸, 可現在看來他連個打醬油的都不如。一直以來他都按照李晨姚的計劃行事, 但似乎他的這部分進行得很不順利。
林以慕匆匆趕到帝景卻發現一個人也沒有, 只好再去淮大找找, 按照偶像劇的情節來推斷,他一定會去充滿回憶值得留戀的地方,那就只有淮大校園了。
淮大沒什麼變化, 她曾住過的8棟依舊在第一排,沿路還是熟悉的梧桐, 只不過深秋時節顯得光禿了, 學弟學妹打扮得都很新潮, 每個人身上散發出的青春朝氣讓沒心情欣賞的以慕都不自覺得感慨萬千,現在只有她毫無方向四處張望, 所以有不少人都朝她看來,最後以慕繞到網球場卻還是隻有失望,餘曦洋並不在淮大。
由於餘曦洋早就把工作辭了專心處理家族事業,所以林以慕一時之間真想不到還能去哪裡找他。看看手錶已經五點多了,陳祁慎的手術應該結束了吧, 還是先回醫院看看他情況如何。
手術室的燈已經熄了, 林以慕向前臺護士詢問了陳祁慎的情況, 得知他被家人帶走了, 正在躊躇要不要去他家的時候接到了一通陌生人來電。
“林小姐, 我是韓家的總管霍蒙,老爺想請您來君福山別墅一趟, 需要的話我可以派車來接您。”
“不用了,我自己來。”
雖說不想看見韓柯,但林以慕不得不承認她放在第一位的是陳祁慎,她想知道他的眼睛有沒有問題。
剛下車就看到琳嫂站在前院等她,畢恭畢敬地邀請她進去,相對與從前態度真是180度轉彎。
跟着琳嫂到了陳祁慎的臥室,剛猶豫要不要行禮就聽到了韓柯的聲音。
“你來啦?進來吧”
陳蓉一看林以慕來了立刻衝到她面前握着她肩膀淚流不止地懇求:“林小姐,我求求你回到祁慎身邊吧,我做媽媽的看到兒子這樣真的痛不欲生……”
林以慕呆愣地看着陳祁慎的母親,她竟然這麼低聲下氣地說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阿姨你冷靜一點,陳祁慎、他怎麼了?”
“手術結束後,他看不見了,醫生剛剛給他打了鎮定劑才睡着。”韓柯走過來扶住陳蓉。
“我想,只有你才能讓他看到希望。”
看不見了?林以慕猶如晴天霹靂,他真的因爲她的一時好勝失明瞭……
“林小姐,我剛剛知道了你們的故事,我爲祁慎做過的錯事向你道歉,但他失明這件事,說得不好聽,也有你的責任不是麼?”陳蓉的話讓林以慕意識到她遠不是看上去的那種柔美型女人,她在軟硬兼施。
“我。”林以慕一時無言以對,不過她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該她負責人的事不會推卸。
“對不起,請問您希望我些做什麼?”
“我希望這段時間你能留在祁慎身邊。”陳蓉的要求讓林以慕沒有拒絕的理由,她只要求這個女孩留在兒子身邊,至於做什麼留到什麼時候卻沒有說明。
“好。”
“我們就先回去了,祁慎醒來最想看到的人應該是你。”韓柯揮揮手,房間裡所有人都離開了。
其實在林以慕離開醫院後,琳嫂就把早上陳祁慎向林以慕求婚的事告訴了韓柯夫婦,再加上韓柯把這幾年發生在兒子身上的事情告訴陳蓉,這才讓陳蓉下定決心逼讓林以慕留下來。
陳祁慎手術完以後沒多久就醒了,可是他發現自己什麼都看不到以後就發瘋似地亂砸東西,對一個習慣運籌帷幄的人來說,看不見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對一個習慣獨立的人來說,突然什麼事都要別人照顧是件可恥的事情;當然最讓他不能接受的是,他親眼看見林以慕穿上別人準備的婚紗,還沒來得及挽回就失明瞭,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吧。如果不是藥物控制,他怎麼能睡得着。
林以慕坐在陳祁慎的牀邊,第一次這麼安靜地看了他幾個小時,從太陽下山到月亮升起,他都紋絲不動,這多不像他的作風啊,在這一刻,林以慕對他的恨意都消失不見了。
他們之間有什麼誰對誰錯,這麼久以來的彼此折磨,誰欠誰多都說不清楚。但唯一肯定的是兩不相欠這種話林以慕不想說,他們把彼此傷害成這樣,憑什麼拍拍屁股就走人,憑什麼要別人承擔他們的不負責。
這麼想想林以慕倒忍不住笑了,這就是冤家路窄吧,指不定還有什麼“冤”呢,至少收購林氏的事就是她對他的誤會,他真“冤”。
坐久了也挺累的,林以慕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一天沒吃東西還真餓了,就在往門口走去的同時,林以慕瞥到了陳祁慎桌上的一張便籤,她看到了“李晨姚”三個字,好奇心驅使她走近點看個清楚,被擋住的幾個字竟是“曝光照片的人是李晨姚”,便籤下還有一份文件,是詳細的證據,林以慕越看越心驚,把照片曝給記者的人居然是她的舍友,她還當她是好朋友,邀請她作伴娘。
飯也沒心情吃了,林以慕跟琳嫂打了個招呼保證一小時後回來就出門了,她要找李晨姚談談,真好,李晨姚很爽快地答應了。
*** ***
兩人約在市中心的咖啡廳見面,林以慕還沒開始試探,李晨姚就先發話了。
“吳子燕告訴我,你在找餘曦洋。”李晨姚輕輕啜了一口咖啡,“我陪了他一天。”
“是麼。”林以慕象徵地笑了笑,“我還以爲你們不認識。”
“你什麼都自以爲是,從來都不考慮別人的想法。”林以慕還沒見過李晨姚這般高傲的眼神,在她記憶中,李晨姚是個很低調很謹言慎行的人,“其實我一直喜歡餘曦洋。”
“難怪。”林以慕嗤笑了一聲,這就可以解釋她那麼做的原因了。
“社團新生招募的那天,我在操場上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他了,從他的舉止談吐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夢想。”李晨姚雙手環胸,繼續她的故事,“可你知道我還看到什麼嗎?他一直在看你,你從釣魚社的攤子離開後他的臉上竟然有一絲笑容。”
“從那個時候起你就對我有敵意?”李晨姚的話的確讓林以慕有些吃驚,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你被語文老師叫到辦公室那次,他在樓下等了你近一個小時,沒有一點不耐煩;後來,我在任梓靜的相機裡看到你們去釣魚的照片,他溫柔的眼神讓我很生氣;你出國後,他的臉上永遠有種陰鬱,我再沒看到過他有春風般的笑容。”
這一樁樁一件件讓林以慕一時難以消化,原來發生了這麼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我只想問,你把照片曝給媒體究竟是爲什麼,那些照片牽扯了太多人,對你不見得有好處。”
“不妨告訴你,我就是想你流產,爲了謹防萬一,我讓陳祁慎去查你,把照片曝給媒體,雙重打擊才能致你於死地啊。”李晨姚犀利的語氣讓林以慕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自己竟和一個魔鬼面對面。
“我的孩子不是餘曦洋的。”林以慕一想到那痛苦的回憶就停不住地打顫。
“不管是誰的,都不能留,我的目的不是讓你離開餘曦洋,而是讓餘曦洋對你死心。”李晨姚站起身準備離開,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轉身對林以慕說了一句,“其實盛德醫院的醜聞和陳祁慎無關,哈哈。”
林以慕驀地愣住了,她一直以爲是陳祁慎乾的,到底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林以慕如死灰般回到君福山別墅,琳嫂和她說話也不見迴應,只能嘆口氣看着她走進陳祁慎的房間。
暗黑的燈光安然地映在牀上,陳祁慎還沒醒,林以慕慢慢移至他牀邊坐下,心想,自己還真的冤枉了他不少次,這麼算來,這三個月發生的債剛好扯平,但還有前債,所以不能抵清。
以慕重新幫陳祁慎整理了被子,用再平靜不過的聲音緩緩說道:“我都放下了,你也要撐過去,我會陪你好起來。”
就在這時,陳祁慎的手微微動了動,接着整個人就醒了,大概是聽到熟悉的聲音了,陳祁慎不確定地喊了聲:“以慕?”
林以慕沒想到陳祁慎這時候醒了,頓時有些尷尬,不知道該不該應他,還從來沒聽到過有人叫她以慕。
“還是看不見啊。”陳祁慎頭一回用這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話,不過他顯然平靜多了,也逐漸接受了失明的事實。
“是、是暫時性的,會好的。”一提到眼睛的事,林以慕就不得不感到內疚,陳祁慎害他流產不管怎麼說是有人挑撥離間的,而她害陳祁慎失明卻是故意的。但躺着的人一臉自嘲無奈的表情,坐着的人就會忍不住安慰兩句。
“這樣也挺好的,我就不用看見你和曦洋在一起的樣子了。”陳祁慎掛上一抹苦笑,他安慰自己的同時也想安慰以慕,畢竟林以慕肯定會因此內疚。
“你把我綁來這裡,在我面前昏倒,還要我送你進手術室,你覺得我的婚禮還能照常舉行麼?”林以慕覺得好笑,她還真沒見過陳祁慎這種世界末日的表情,突然想逗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