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王校長的辦公桌上多了一封用牛皮紙信封裝着的信。信封上面空白着,什麼字也沒有寫。王校長驚異的打開信,深瑣着眉頭看了下去,看到信的最後也沒見署名,王校長確定,這是一封匿名信。可這封匿名信卻像一枚重磅炸彈,扔在了平靜的校園裡,校園引起了軒然大波。
信的內容是這樣寫的:
尊敬的校長:
我是一名高三學生,正處在老師們所講的非常時期,本該“安分守己”,一心只讀“聖賢書”,不問世事。但學校的許多教學方法,我卻無法認同。爲了所有的同學,爲了學校的教育事業能更有成果,我決定給您寫這封信。
首先,是教學的方法,就拿我們現在高三的老師來說,有些老師竟然靠猜題、押題、題海戰術來教導我們。我也知道這些都是爲了我們高考能取得好成績,但是,用這種非教學手段教育出來的學生,能否適應飛速發展的社會呢?試想想,我們不得不把最寶貴的青春年華,最寶貴的時間,用來刻苦研讀、死記硬背那些除了應付高考,而對現在社會一點兒用也沒有的知識,對未來社會也未必有用的知識,請校長深思我們這樣作值得嗎?
給您舉個例子吧,記得有一次,我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圓,問我們班的同學:“這是什麼?”他們都告訴我:“這是一個圓!”有的人可能考慮問題更全面,就告訴我,“這是一個在黑板上用粉筆畫的圓!”而當我回家以後,同樣在地上畫上一個圓圈,問鄰居家的5歲小孩兒時,他卻可以告訴我,“這是西瓜、是太陽、是月亮、是眼睛,……”而不僅僅是“畫在地上的一個圓圈”。可見我們高三學生的想象力已經被禁錮到了什麼樣的地步,這就是我們苦讀十幾年書的結果嗎?而這就是我們真正想要的嗎?這就是我們國家真正想要的嘛?
我覺得課堂上不該僅僅只是傳授知識,還應該注重培養我們的創新精神,教會我們學習的方法,讓我們學會學習,正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嘛!
其次是教學手段。又是作業,又是考試的,這已經成爲老師擺佈我們的法寶了。我們成績好時,老師就自認爲是教學有方,卻不知道,正是考試這種單一的“過濾方式”,降低了我們的學習興趣。而這些,學校都不管,只看重分數,追求升學率,似乎,也背離了教育本身的目的吧!
“素質教育”的口號都喊了好幾年了,卻仍有一些,能力高、分數低的同學留級、甚至輟學,這難道不是一種悲哀嘛?
當然,許多都是現行的教育體制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一兩個學校就可以解決的,我們這屆高三學生也不奢望能趕上什麼好時候啦,但我希望,在咱們‘做文明人,走文明路’的中學,以後的教學中,能夠因材施教,注重培養同學們的能力,使個性能夠得到充分地發展。
一個普通的高三學生
這封信的內容,被視爲是向學校公然的挑戰。王校長立刻找來了嚴主任等學校的領導研究對策,查出“真兇”。嚴主任看過這封信,也是大吃一驚。這幫高三學生可真是膽兒越來越大了,不好好讀書學習,卻關心什麼教育,這是他們應該管的事兒嗎?嚴主任想了又想,自己在“教育界”幹了幾十年,怎麼就沒發現什麼問題呀,一切安好,哪有信裡寫的那些“駭人聽聞”的事兒?可是,這麼多年,他的眼光只盯在學生的分數和自己的腰包上,這些“小事兒”,他怎麼會在意呢?
“你說這封信會是誰寫的?”王校長看着嚴主任問道。王校長就快退休了,他不想在退休前,學生們在學校鬧出什麼亂子。他做教師這行也有四十幾年了,雖沒取得過什麼太大成就,可也沒犯過什麼大錯。他不想“晚節不保”,因爲這封信,學生鬧事,傳到教育局那裡,自己不就“前功盡棄”啦?
“高三……”嚴主任轉轉眼珠,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孫輝佳。不過,孫輝佳雖然不太聽話,但卻不會有這麼多想法,他無非是上課搗搗亂,像批評教育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兒,他斷然是想不到的。那又會是誰呢?沈洋?老孟?吳越迪?還是三班的班長?唉……可要好好想想啊……
此時,高三、一班的學生正在張老師的指導下上作文課。
“這節課我們要討論的作文題目是《我的理想》。”張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了“我的理想”四個大字。
下邊的同學們馬上議論起來:“都老掉牙的題目了,小學的時候我們就寫過了。”
“我的理想?無非是些口號唄,什麼老師,科學家……哪個光榮寫哪個。”姜哲往椅子上一靠:“現在我的理想呀,就是能趕快高中畢業就行了。”
“這個題目也許你們寫過許多次,但真正寫好卻不容易。高考的語文作文重在語言,要寫得情緒高漲,讓評卷老師看後心情愉快,自然就會得高分啦。我們今天就從語言上說一說這類題目的寫法。”張老師轉過身來說道。
“又是高考。”“我現在最希望能實現的一個理想,就是去做教育部長,先把所有考試取消了。哼!”孫輝佳小聲嘟噥着道。
“異想天開!”孫輝佳的話得到了李艾芸的迴應。
“什麼?現在提倡的‘創新精神’,不就是要異想天開嗎?要不是達爾文異想天開提出‘進化論’,你還以爲自己是上帝造的呢!”孫輝佳也不甘示弱道。
“你……”李艾芸想反駁他幾句,卻也覺得孫輝佳說得沒錯,“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來。孫輝佳第一次和李艾芸鬥嘴佔了上風,高興地手舞足蹈,心裡不由暗暗地感激這位把自己的祖先說成猩猩的科學家。
“作文的立意要新穎,思路要清晰,而語言上更應注意簡明流暢,生動瀟灑。”張老師一講起作文來總是頭頭是道。
“張老師,抨擊中國教育制度算不算立意新穎呢?”吳越迪問道。
“抨擊?爲什麼要用這個詞?這個詞的份量可夠重的。”張老師笑着說道。
吳越迪覺得,整個學校裡就算班主任張老師還能理解他們,他們這些高三的學生最需要的就是家長和老師的理解,而大多數家長和老師卻只知道怎麼給他們施加壓力,真正理解他們的又能有多少呢?學生們對理解的渴望絕不亞於沙漠裡的旅人對於水的渴求。
吳越迪剛要說什麼,站在門口的高三教導主任,叢主任乾咳了兩聲。張老師急忙放下手裡的粉筆,來到了教室門口:“叢主任,您有事兒?”
“您是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又教這兩個文科班的語文課,您看看這封信像是誰寫的?一會兒我再上那個班問問。”叢主任把信遞給了張老師說道。張老師疑惑的接過信,不知出了什麼事兒。等張老師看過信的內容,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擔憂。喜的是這些學生們懂得關心國家,關心教育;憂的是學校的教學方法確實束縛了不少“偏才”。
“我看學生們給學校提出一些合理性建議也不是什麼壞事。雖然……措辭上是有些偏激,但出發點還是好的嘛。”張老師說道。
“我們當然歡迎學生們給學校提‘合理化’建議。可寫信的人已經是高三了,高三呀!不好好讀書,還這麼厭倦考試,能全身心投入高考嗎?能取得好成績嗎?能保證學校的升學率嗎?能……”叢主任一說到考試、升學率總是滔滔不絕,就像他的年終工作總結,空話連篇。
“好,我幫您查一下。”張老師拿着信走進了教室。
“這封信是你們誰寫的?”張老師把信舉過了頭頂,問道。
同學們都驚詫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張老師拿的是“何物”。
叢主任也走進了教室。同學們見他進來都安靜下來,低下頭看書、學習。
“最近啊,在高三同學中,發現了厭學、甚至討厭考試的不好情緒,這封信就是證據!”叢主任一雙老鼠眼在同學中掃來掃去。
同學們鴉雀無聲。叢主任巡視了一週,看看是否有可疑對象。可除了孫輝佳他們幾個人“傻乎乎”地盯着他以外,其他人都在低頭看書、學習,彷彿忽視了他的存在。
“我希望他能主動站出來,到教導處和我解釋清楚,不要耽誤大家的學習時間。”他繼續說道。下面還是沒反應,叢主任有些急了。
“這樣耽誤大家的時間就是謀財害命,現在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要是不主動承認,咱們就拖下去。”說着,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是我寫的,我跟你去教導處。”一個從容的聲音在後排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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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是你!”叢主任對這個聲音都有了過敏反應,不耐凡地說道。
同學們的目光也都投向了從後排站起來的吳越迪身上。吳越迪像被“請”去的一樣,大踏步的走出了教室。
“真麻煩!”陳菲傑看着吳越迪的背影,小聲地說道。
“怎麼搞的?就你事多!”叢主任一進教務處彷彿進了主場,氣焰更盛,“都什麼時候了?你看人家都在發奮學習,你還有什麼時間寫什麼匿名信,要是考不上大學,我怎麼向吳經理交待?吳經理……”說到一半,叢主任不說話了。
吳越迪也知道學校礙於老爸的面子,也不會把他怎麼樣,何況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沒錯。他依舊冷冷地看着天花板,不說話。
“唉,可憐吳經理的一番苦心,大力贊助我們學校。”“幫幫忙,好好學習行不行?這也是爲你好。”叢主任見硬的不行,又來軟的。
“上不上大學是我的事兒,不用你們管。”吳越迪冷冷地說道。
“你!”叢主任最怕這種軟硬不吃的學生了,“要是孫輝佳,我就不管了,他是花錢進來的,反正也考不上大學,要混就混去吧!你就不一樣了,成績一向很好,學校升學率還要靠你呢!”叢主任又要搬出學校的“光榮史”。
吳越迪還是冷冷的,不答話。叢主任礙於吳經理的面子,也拿吳越迪沒有什麼辦法,揮揮手示意他回去聽課。吳越迪轉身就走,叢主任對這樣的學生也是無可奈何。
“小弟,你又怎麼了?”回到班裡,陳菲傑關心的問道。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就是說了點兒學校認爲激進,卻是‘學生心聲’的話。”吳越迪轉着手裡的筆說道。
“你真夠可以的!都什麼時候了?給,語文筆記,趕緊好好看看吧!”陳菲傑把自己的語文筆記遞給了他道。
“謝啦,老姐!”吳越迪接過來筆記本說道。震驚學校領導的匿名信風波,就這樣虎頭蛇尾不聲不想的過去了,學校再也沒有人提起,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
高三的生活索然無味,學習!學習!還是學習!教室、宿舍、食堂三點一線,來去匆匆。就連同學們最愛的體活課也沒有時間去上了,偶爾的軒然大波過後,一切,又像一池死水一樣地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