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士聞聲擡頭,不過卻沒有看娟兒,而是看向一旁稍顯憂慮的管宛。她笑了笑,站起身道:“你就是管姑娘吧?”
管宛點了點頭,果然這聲管姑娘比什麼少奶奶聽得順耳,臉色自然隨着稱呼轉晴,禮貌道:“方博士,您好!”
“你的情況我大致瞭解過了,今天我們先做個全身檢查,如果沒什麼問題,就可以開始吃藥了。”方博士放下手裡的活,雙手懶懶地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慢悠悠走了過來。
“吃藥?”管宛詫異。
“沒錯,促排卵的藥,我們需要你的卵子。”說完,方博士轉身手腳麻利的從書架上抽出幾個文件夾,將脖子上懸掛着的眼鏡戴上,一邊翻閱文件一邊道:“一天的時間夠了,你跟我來!”
管宛看一眼娟兒,然後跟着中年女人走出玻璃辦公室,來到旁側一個隔間的門前。她的餘光瞥見娟兒沒跟上來,但卻遠遠站在辦公室的外面,似乎是等她檢查完畢一起回去。
雖說來時的路有點曲折,但顯然不足以讓管宛迷路,眼下娟兒會這麼幹等,怕是得了秦夫人的吩咐,不讓她一個人到處亂轉。
管宛心嘆一口氣,收回自己的目光,這才注意到兩人還站在隔間門外,可方博士什麼也沒做,就這麼等着,叫她有些詫異。
片刻之後,只聽見叮咚一聲,隔間的門豁然開朗,她這才恍惚現,原來這後面並不是什麼小隔間,而是一個電梯井……
“怎麼會是電梯?”管宛驚奇地打量一眼裡面的空間,問道。
“算是異曲同工。”方博士扶着管宛的後背走進電梯,解釋道,“它會帶我們去指定的科室,但不是直上直下,而且全程服務。”
“全程服務?”
“這些梯箱一旦被啓用就會鎖定啓用人的指紋,全程待機等候,直到啓用人回到出的地方,它纔會清除指紋數據,接待下一位客人。”
“爲什麼要這樣?這得修多少線路,不浪費嗎?”管宛不解地皺眉,覺得這些富貴人家真是鋪張燒錢。
“但這樣可以縮短等待時間,精化效率,而且這裡接待的人非常少,講究的是品質。”方博士顯然不認同管宛的話,又解釋了一句。
管宛還是覺得疑惑,不懈的追問:“既然那麼在乎時間,爲什麼只有這裡會有這樣的配置?”
她不明白爲何同樣是在秦家府邸,別的地方都悠閒得很,甚至部分區域連電梯都沒裝,可唯有這裡,給人一種連一分一秒都不像浪費的感覺。
方博士沉默兩秒,看向她慢慢道:“這就要提到您的丈夫,秦辰先生了。”
“……?”
“他不喜歡這裡,但必須每天準時報到,還要耗費大把時間,所以逐漸不肯配合,於是,秦夫人令人修了這些電梯。”方博士推了一下鏡框,順手擦去了眼角的淚痕,裝作什麼也沒生的樣子,語氣平平道,“等電梯完工,沒幾日,秦少爺就走了。”
“哦……”管宛偷望見方博士抹淚的動作,心下揣測自己不該再將這個話題延伸下去,便識趣的噤了聲。
……
一整天,管宛都在方博士的帶領下兜兜轉轉,馬不停蹄。
的確,這裡的效率高得嚇人,等她檢查完了,方博士就在終點處打印出各個醫師上傳的報告,一天的時間,從裡到外,從頭到腳,檢查得徹徹底底,毫不含糊。
管宛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5點37分,幸好一點多的時候方博士給了她一塊三明治,否則現在肯定得餓死。
不過,方博士似乎是習慣了這種全天候輪番工作不歇息的生活,回去時,她依舊精神滿滿的埋頭檢查從不同科室拿到的報告,一直沒說什麼話,看來她的身體還算健康,管宛暗暗心想。
過了一會兒,方博士吐出一口氣,擡起頭合上手中的文件,對着管宛道:“很好,沒問題。”
她聞言剛要表示感謝,卻聽對方繼續道:“只不過,還是要剋制點。”
“啊?”管宛被突如其來的一句“剋制”搞得滿頭霧水,不解地望向方博士,卻見對方氣定神閒繼續道:“據中山大學調查,百分之七十的女性都有,你不用不好意思。不過,等植入胚胎以後,必須收斂一些,否則容易流產。”
“……”管宛越聽越覺得不對,臉色愈難看。
方博士見她似乎沒聽懂話中隱晦之處,便又說道:“報告上顯示,處。女。膜新鮮破裂。”方博士將文件攤開遞給她,推了推眼鏡,“新婚之夜,一個人確實不好過……”
管宛瞪着報告上那一行鮮紅的標識,心裡咯噔一聲響,無比慌亂起來,感覺臉上像被蜜蜂蟄了一般,又疼又癢。
究竟生了什麼事?她怎麼什麼都記不得了?時間顯示不過二十四小時……可是,二十四小時之內,她什麼都沒做啊!
這樣想着,管宛又記起昨晚那場詭異的夢……夢的後面生了什麼,她卻像斷片了一樣,戛然而止,什麼也記不清了……
她到底怎麼了?昨晚,到底是夢還是現實?她怎麼會一點記憶也沒有?
“方博士,我的大腦有什麼問題嗎?”管宛咬了咬脣,緊張問道。
方博士猶豫地瞄了她一眼,又將報告檢查一遍,肯定道:“沒有任何問題,你不用擔心。”
“可是,我好像忘了什麼……”她捏緊雙手,“我也不確定……”
“呼……大概是你的壓力太大了,放輕鬆,你的身體很好,其它的,順其自然就好。”方博士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咚一聲,她們已經回到了剛剛出的地方。
管宛忐忑地走出電梯,心事重重。
雖然方博士說她沒問題,可管宛還是覺得非常憂心,她魂不守舍的跟方博士拿了藥和使用劑量的便籤條,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路上,她都是心神不寧的模樣,娟兒看了也覺得奇怪,可方博士已經給她吃藥了,說明她的檢查沒有問題,也便據實和秦夫人回了話。
晚餐的時候,秦夫人欣慰地告訴管宛,她已經打理好管爸管媽,叫她不用擔心,好好配合方博士,還許諾她一些天花亂墜的東西。
管宛心不在焉地點頭,她中午吃三明治的空隙就偷偷給媽媽打過電話,知道管媽打傷的那家人願意和解,而爸爸也轉到了更好的醫院,所以眼下並未覺得驚喜。
而且,她心裡那個解不開的疙瘩,讓她非常困擾。
隨着夜色慢慢降臨,管宛莫名開始覺得心頭慌,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可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自己站在懸崖的邊緣,腳下危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