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不靠的滋味,感覺真不好受。
令林離感到鬱郁的是,他好象沒有什麼招能應付,就好象他肚裡空空如也。既沒有張小飛一肚子的壞水,也沒有費一夕的成熟智慧。
沒人替他出謀劃策,他就有些抓瞎了。
好在科技發達,他撥了張小飛的號碼,按在發送鍵上僵了半天,到底還是取消了。
硃紅子吃驚:“爲什麼不打過去聽聽他怎麼說?”
林離有些茫然,又有些堅毅:“人還是要靠自己的。”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特別有依賴心的人,除了戀家一點,本身性子還是比較獨立。否則當初也不會這麼早早的就輟學。
張小飛既然不在身邊,不論是什麼惰性和依賴,也都蕩然無存了。該他做的事,他總不會逃避的。
經過了起初的無所適從,他很快就勇於承擔起自己的責任,沉住氣思索。
老實說,林離不是一個有心機的人,基本上他也就只能到不是那麼的喜怒形於色。雖然不是什麼直腸子,偶爾也能想到一些不錯的點子。可實在的個性擺在哪兒,要玩陰謀詭計,肯定不是別人的對手。
可玩不過,不等於是看不出來。他的智商還沒卑微到那份上,他不善玩陰謀詭計,身邊有人擅長,那就行了。
起碼林離就知道,這肯定是盧正氣想變着花樣折騰他,報復當天讖言公司的事。
仔細盤算一會,他想起了那信的事:“信,紅子,你還記得信嗎。”
廢話,硃紅子怎麼會忘。
錢立滔卻吃了一驚:“信?什麼信,跟這事有關?”
林離擰住眉毛:“錢叔叔,我來問你一個問題。你們十二個人當中,有沒有誰對我不滿。”
“這個……”錢立滔張口結舌,他對林離都有些不滿呢。恰恰在這時問,他能說嗎,他敢說嗎。不過,到底是人精,立馬就品出了林離的意思:“有,肯定有。”
“有沒有不滿到會跟盧正氣勾結的地步?”林離咄咄逼人。
錢立滔臉色大變:“你是說,是有人跟盧正氣勾結,所以盧正氣纔有資料下手!”
“不,不太可能背後捅刀子。”
硃紅子注意到錢立滔的用詞當中,沒有出賣和背叛這些立場鮮明的字眼。
想到十二位富豪當中,還有人保留着三清觀的顧問,硃紅子臉上泛起一絲淡淡的冷意。
錢立滔有些話埋在肚裡沒說,想了想:“大夥兒都說,林先生你能幫大夥賺錢續命,說不定也能讓我們一無所有。說不定,大夥當中有人覺得這會沒什麼安全感。”
沒有安全感的人當中,自然有他一份。他一邊說,一邊看林離的臉色。心中咯噔一下,看來揣測是真的。
“硃紅子,你怎麼看?”林離至少知道虛心的多聽別人的意見。
“小師祖,這事我看有蹊蹺。”硃紅子半是冷笑半是譏誚:“先有兩封信抖出少數人才知道的事,正好是你上次跟大夥說了這幾件事才發生,我看是有內鬼。”
這倒是,很難令人不產生聯想。不論在錢立滔的禍事,還是張鬆霖的禍事,都是上次林離順便抖出來之後,隔了這麼幾天才發生。
盧正氣上任不久,按理說不太可能知道得這麼詳細,上次讖言公司的事又才發生沒幾天,更不太可能查得這麼個底朝天。要細細想來,最大的嫌疑就是十二富豪當中出了內鬼。
人多心思也多,有個什麼邪想也是說不準的事。
林離不知幾時拎着筆急驟的轉動起來,笑了笑:“錢叔叔,你也不用急,先拖着幾天,他們既然是請人的,大約就要有個請人的樣子。總不能,你不去,他們就把你給架跑吧。”
錢立滔苦着臉:“林大師,你別不管了。”
“放心!”林離安慰了幾句,帶着硃紅子就走了。
上了車,硃紅子正發動汽車,驀然聞得林離低聲說:“感覺有些古怪呢。”
錢立滔這邊可以拖一拖,張鬆霖那兒卻有些火燒眉毛了。
房子有嚴重質量問題,這本來就是一個不小的事,只要給人揭開蓋子,張鬆霖吃不了兜着走,那也是肯定的。
不過,張鬆霖的情況,卻沒有想象中那麼死到臨頭的意思。
按說,以一個市長出手,只要力度夠了,張鬆霖的公司又有這麼大的問題,說不得三兩棍就能把他悶頭悶腦的打死。
但令人吃驚的是,張鬆霖居然還活蹦鮮跳的,除了被警察監視,除了房子正在被人查着,其他倒沒什麼事。
林離是不太懂商業運作上的事,可張鬆霖這邊的事,他也知道,看起來聲勢更大,更嚴重,其實問題可大可小。
只要張鬆霖捨得花錢,有李鎮遠和高建國扛住壓力,是打不死他的。
其實就算李鎮遠和高建國不扛,盧正氣也很難當真的把張鬆霖一棍打死。說白了,盧正氣你要查建築質量,北海這麼多房地產公司,誰經得住這麼查。動一動張鬆霖不要緊,真要一棍子打死,那就是犯了衆怒。
想不到這一層不要緊,林離再問了問蘇文舟那邊的情況。果然,方舟集團旗下的製藥工廠給查了,但力度好象也不是特別的強烈,也多少存在一點隱約的跡象。
“好象有些怪,有點含而不發的意思。”林離琢磨半天:“盧正氣想幹什麼。”
硃紅子凝神想:“會不會是他想跟你談一談。”
一語驚醒夢中人。
林離吃了一驚,冷笑不已。
談?有什麼好談的。如果他和張小飛合計得沒錯,肯定是跟化工爆炸案有關。
他本來還想着,先證實一下盧正氣是不是真的牽涉爆炸案。如果是,就等翻年以後,再來料理這種汪遠圖檔次的爛人。
“我本想放他一馬,過完年再說,他反而迫不及待的想死了!”林離笑了笑,想起芊芊,忽然冷漠:“什麼都是被這些貪官搞出來的,我沒撞上就算了,既然撞上了,少不得見一個滅一個。”
“小師祖仁慈!”硃紅子拍馬屁。
林離想了想,忽然笑了:“也好,談就談。”
天色陰沉,竟有烏雲朵朵集於天空,帶住幾分蕭索。
茶樓當中,盧正氣斂住氣息,微笑而平靜的端坐。
茶几對面,是一個鬚髮班白的儒雅中年,極具淡雅氣質。此人縱是四十餘歲模樣,卻仍然具有令人着迷的風流倜儻外形,加之出類拔萃的氣質,無疑是一個能令不少女人着迷的對象。
此人專注的凝視着茶几上茶杯,優雅的炮製茶水,淡淡的茶香充斥在這屋子當中,宛如置身綠意昂然的郊野。
盧正氣竟有些爲這氛圍所感染,禁不住笑:“香,不知道是茶香,還是水香。”
“不過是茶而已,我專注,不爲茶,不爲水,只爲靜心。”這中年男子微笑舉杯。
盧正氣一口喝掉茶水,滿口餘香:“那麼,陸先生之所以幫我,不爲我,也不爲自己,只爲林離?”
陸雲霄靜靜展顏笑:“不錯,林離這個人非同小可,事關重大,我和盧市長各取所需罷了。有我在,盧市長就不用擔心安危。”
盧正氣涵養不錯,不動聲色道:“我和三清觀當年也算有些交情,過幾天他們就要來人了,以三清觀的作風,陸先生怕是不怎麼好受。”
“盧市長還是想一想,要怎麼才過得了這幾天罷了。”
盧正氣也不動氣,陸雲霄是幾天前突然造訪二號別墅,還突然伸手一把從窗外抓住一個活的紙鶴,無火自燃。
當時看見那一幕,盧正氣不得不信這個來頭不明的,姓陸的人的確有神秘的一套。在三清觀的人還沒有來之前,他必須要指望着這個姓陸的傢伙幫他擋住林離。
“我勸盧市長最好不要抱希望,三清觀前些天在和京鑑天開戰。這幾天眼看就要過年了,火氣才消了一些,打算談一談。”
“不過,三清觀多少是吃了虧,一時半會也派不出什麼特別的高手過來。”
陸雲霄低頭斟茶,教盧正氣看不清此人臉色。
“事實上,我不想知道盧市長你和林離有什麼恩怨,也不想知道其中原委。我只要林離。”
陸雲霄的笑絕對很有魅力,只是口中說出來的話卻絕對不是那麼有魅力。
“不論死活。”
盧正氣心中咯噔一下,習慣性的浮現笑容遮掩。
陸雲霄意味深長的笑着,包間門咄咄被敲響。他語氣一頓,淡淡道:“他來了。”
“如果盧市長希望,我可以迴避。”
盧正氣舉住茶杯,擋住自己的表情:“只要陸先生不怕被認出來,我不介意。”
林離來了。
令盧正氣吃驚的是,林離看見了陸雲霄,竟是完全不認識。
“盧市長,想怎麼談,想談什麼,直接一點。”
林離一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流露出了隱隱約約的強勢。
盧正氣再見幾天前令自己顏面掃地,被當衆打臉啪啪響的人,卻仍然能極力壓住怒意。即使那微微抽動的嘴角,足夠表明他心裡的震怒。
“我認得汪遠圖!”
盧正氣的第一句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