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旅店正門前,溫蒂會長仰望天空。明亮的羣星正在澄澈的夜空中閃爍。莫爾恰挪威領距離泰勒斯城實在是太遠了,能看到的星象也完全不同。回憶着在學校中學到的星圖,溫蒂會長開始逐個辨識天空中那些陌生的星座。
“南方這個羅盤般的星座,象徵着‘機會’和‘旅行’。”
“最西邊璀璨的十七顆星……是被稱爲‘獵鷹’的,全天星空最著名的星座之一。十七顆亮星排列成了雄鷹般的輪廓,而鷹嘴指向奧卡德深處。”
“而我頭頂上這一個……”
溫蒂的目光落在一個並不起眼的小星座上。這個小小的星座只有兩顆亮星,也看不出什麼具體的形狀。
“代表着‘新生’和‘撫育’的‘搖籃座’。寄託了人們美好的願望,卻只有在大陸中部才能看到……”
望着那個星座,溫蒂陷入了出神狀態。
可這種狀態並沒能維持太久……
“想什麼呢。”
聽到旁人的說話聲,溫蒂急忙回頭。只見黑衣少女芙蘭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
“星空很美,但是站在門口的話,會妨礙到其他人的。”芙蘭平靜的說。
溫蒂這纔想起:自己還呆在旅館門口呢……
“抱歉,”她說,連連鞠躬,“是我的錯……我出門的時候無意間看了天空一眼,然後就……”
芙蘭搖頭。沒想到溫蒂看起來頗爲虛僞的傢伙,還有這樣的一面……
“走吧,”她輕聲說,“那邊有一片空地,是欣賞夜空的好地方。”
溫蒂短暫的猶豫了一下。
“好的。”前思後想,溫蒂還是答應了芙蘭的提議。或許,自己可以通過改善和芙蘭的關係,來進一步拉近和“羣星之星”的距離?她樂觀的想。
……
片刻後。
“馬提亞小姐……歌特先生說你是個法師,是這樣嗎?”裝做認真辨識星座的樣子,溫蒂“隨口”說道。
“啊,沒錯。”芙蘭答道。黑衣少女倚在一旁的樹上,出神的望着遠方的街道。
“可您的口音不像是泰勒斯地區的人……”
“我是從外省來的。”芙蘭果決的說,“不是泰勒斯城。”
從芙蘭不容置疑的口氣裡,溫蒂聽出了她並不想多聊這個話題的事實。溫蒂並沒有追問下去。身爲法師,揹負着秘密並不是什麼怪事……
“不知您擅長怎樣的法術呢?”學生會長換了個談話的方向,“明天我們就要開始執行任務了……”
“在這之前,相互瞭解一下對配合有利,是這樣吧,”芙蘭嘆息道,歌特正是以協助隊伍爲由將她留下來的,是以她沒法拒絕溫蒂的提議,“好的。”
“在出發前,我和克洛維先生……也就是羅伊討論過,”溫蒂會長嚴肅的說,“他前不久獨自進行了一些防護系法術的訓練。看得出,他確實進步很大。”
“那麼你呢,會長?”芙蘭問道。
“我?”溫蒂搖了搖頭,“我沒什麼特別擅長的。”
“是惑控系吧。”芙蘭溫和的說。
“……!”
溫蒂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在埃里奧斯,絕大多數死靈系法術都是被嚴格禁止的,連惑控系法術的學習和運用也受到了很大限制。一些人甚至希望埃里奧斯能永久性禁止一切惑控系法術的學習……要不是惑控系法術也包括了“穩固自信”這種正面較爲正面的法術,恐怕他們的倡議還真的成功了。
不管在哪裡,惑控師都是被人提防的存在。有誰願意把一個能隨時影響自己心智的傢伙呆在身邊呢?溫蒂一直小心翼翼的隱藏着自己在惑控系法術上的天賦,生怕被別人看出破綻。哪想到……今日卻被芙蘭一語道破。
“約翰說的果然沒錯。”看到溫蒂驚疑不定的樣子,芙蘭想。
歌特曾對芙蘭說過這樣的話:“惑控系法術並沒有人們所想的那麼可怕。法術對於人類靈魂的影響終究是有限的。至少,在雲海級和青空級,沒有法術能真正永久改變人的意識。”
“你不用在意,”不等溫蒂辯解,芙蘭說,“我能理解。”哪怕不喜歡溫蒂這個人,出身帕拉梅德斯城的芙蘭對法術的種類倒是沒有任何歧視。
“那就,多謝您的體諒了……”溫蒂深吸一口氣。她知道此刻最好不要多說什麼。
“你也想知道我所擅長的法術吧,”芙蘭說,“就是這個。”
芙蘭輕輕揮手。伴隨着一道光芒閃過,一個一模一樣的黑衣少女出現在了芙蘭身側。
“這是……”溫蒂驚詫,“幻術?”
芙蘭點頭。她輕輕叩掌,讓自己的幻影消失了。芙蘭成爲“黃金一代”畢竟只有數月,除了她最擅長的幻術,她所掌握的青空級法術十分有限。即使要掩飾自己“黃金一代”的身份,她也傾向於選擇自己最爲適應的戰鬥方式。
“看樣子,”溫蒂說,芙蘭流利的施法手法讓她頗爲歎服,“您是喜歡優先擾亂對手的類型呢。”
年輕的學生會長陷入了沉思。在她想來,隊伍中多了一個法師,戰術也必須做出相應的改變。遺憾的是,羅伊擅長防護,而自己和芙蘭擅長擾亂,隊伍裡,還欠缺一個真正的法術攻擊手……
“其實你不必如此謹慎。”芙蘭忍不住道,“真的遇到危險的時候,約翰他一定會出手相助的。”
“我當然希望他能出手,”溫蒂堅定的說,“但我們不能太過依賴他。帝國人的實力您也看到了……到了下個月正式比賽的時候,‘黃金一代’們可不會代我們上場。”
芙蘭有些吃驚。溫蒂那麼煞費苦心的讓歌特加入,難道僅僅是希望他做個救火隊員?
“我清楚我還不夠成熟,”溫蒂說,不知爲何,芙蘭的表情讓她十分不快,“可無論如何,我都要代表索利達爾學院出場比賽,然後取得勝利。還剩下一個月……還有一個月……”
芙蘭不說話了。面前這位個子矮小的學生會長,對下個月的比賽有異常的執着。或許在“黃金一代”眼中,這種水平的比賽只是消遣而已,但對於溫蒂來說,這種比賽就是她所能追求的全部榮耀。
“祝您成功。”良久,芙蘭才說道。她向着溫蒂伸出手去。兩人的手握在一起。至少,她的這份求勝心值得尊重……
“我得回去了。你呢?”芙蘭問道。
“十分抱歉,”溫蒂禮貌的回答,“可我想繼續在這裡呆一會。”
芙蘭點點頭,轉身離去。
黑衣少女不知道:自己剛消失在溫蒂的視線裡,學生會長的表情就完全改變了……
“她是一位真正的自由法師,”溫蒂的雙肩都在微微顫抖,她曉得剛剛芙蘭爲什麼吃驚,又爲什麼沉默,“有歌特先生這樣的人作後盾,她今後的生活高枕無憂。這樣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那種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前進半步的絕望。憑什麼……憑什麼我就不能能站在和‘黃金一代’一樣的高度上……”
在黃金一代面前,自己什麼也不算。無論自己取得了怎樣的進步,一切的功勞也要歸於自己那個該死的父親,喬治·斯圖爾特。
斯圖爾特。溫蒂極少在別人面前主動提起自己的姓氏。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即使如此,她依舊無時無刻不活在父親的陰影中。
“我會成功的。”半晌,溫蒂自言自語,“黃金一代們也好……父親也好……等着吧,我會一個個,超越你們……”
溫蒂離開了。而在她頭頂的正上方,象徵着‘新生’和‘撫育’的搖籃星座,正黯淡而堅決的散發着光芒。
……
傭兵公會一側,一個長寬都超過十米的空房間中。
就在幾年前,這裡還是一家雜貨店。從善如流的綺爾維絲聽從傭兵們的建議,將這個房間租了下來,供傭兵們閒來無事之時演練武藝之用。
雖然天已經完全黑了,夏洛蒂卻沒有停止自己的練習。她引以爲豪的麥色長髮已經變得亂糟糟的,汗水順着額頭流下來。
……
旅館二樓。
夜越來越深了。梅麗雅有些擔心:下午,同住一個房間的夏洛蒂說,她打算去傭兵公會做一些日常訓練。只是,從訓練的時長來看,那顯然不只是日常訓練那麼簡單……
梅麗雅從書桌前站起身來,打算出門看看。但她的動作卻在門口停住了。一男一女的抱怨聲透過門縫,清晰的傳到了梅麗雅耳朵裡。蘿拉和赫爾曼正走過走廊,話題自然不離他們那位被比賽刺激到了的同伴。兩人是去接夏洛蒂回來的。
梅麗雅笑了。這樣就好,她寬慰的想。
藍衣少女打開窗戶,眺望着遠方的星空。小時候,父親帕拉梅德斯先生曾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每一個還在追逐夢想的人都是幸運的。很多人在現實的重壓下放棄了自己早年的夢想;有些人鍥而不捨,命運的玩笑卻讓他們走上了另一條道路;還有一些人,在追求夢想的道路上,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能爲了夢想而努力,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謝謝你,父親。”梅麗雅輕聲自語。
如果此刻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一道金色的朦朧光輝,正在梅麗雅指尖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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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上架了。老實說,這樣一本小衆的書能強推上架,是我當初連想都不敢想的……謹此對每一位讀到這段文字的讀者致以最誠摯的謝意。
“能爲了夢想而努力,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