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樸哪會注意到陸西爲一臉陰沉,她就是覺得有趣,好笑,這不,坡姐又在搞笑了,毛小樸又一次彎不起腰了。
陸西爲不容忍他不喜歡看的節目被毛小樸如此重視,說了這是個人來瘋,他不好過,別人也別想好過,搶過毛小樸手裡的遙控器,換臺,體育頻道,太好了,檯球世錦賽,特魯姆普大戰謝金斯。
陸西爲檯球玩得好,喜歡打也喜歡看,但他不喜歡丁敬輝,太沉悶,沒有衝勁,像個小老頭,他認定,丁敬輝的檯球水平怎麼着也就那樣了,基本定位,他最喜歡特魯姆普,敢拼敢搏,殺伐果斷,手起杆出球進,有大將之風,一定會站到檯球界的頂峰。
毛小樸看得好好的電視被陸西爲搶了,怒了,她天天宅在家裡就這麼點愛好,你都要剝奪,憑什麼?手一伸,搶過的遙控器,電視屏幕跳回到湖南衛視。
陸西爲怎麼肯錯過他的世錦賽,手一伸,遙控器一按,電視屏又回到檯球桌。毛小樸又去搶,陸西爲屁股一擡,壓到屁股下面,還得意洋洋地朝毛小樸昂了昂腦袋。
意思是,WHO怕WHO!
很好,這個形象太像牢霸了,這下徹底激發了毛小樸骨子裡的狠勁,磕,我跟你死磕到底!衝過去將電視關了。陸西爲上去開,毛小樸直接拔插座。陸西爲火了,抱住毛小樸丟進沙發,自己又去插插座,特魯姆普大戰謝金斯正打得精彩,他不想錯過。哪知毛小樸直接從沙發上彈過來,抱住陸西爲的身子一翻,陸小爺四腳朝天了。
“死大嬸,你有病啊?”陸西爲火大了,他根本就忘記了毛小樸給他講過死磕牢霸的故事。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前事盡忘,後事之孫。
“我看不成,你也別想看。”毛小樸的語氣就是那麼誠懇。
“你他媽誰啊,老子看個電視還受人管制?”陸西爲說話不顧想,她毛小樸招你惹你了,看個電視還受你管制?
《快樂.大本.營》全國收視率居前幾位,都是人看出來的吧,憑什麼不許她看。
陸西爲翻身起來插好插座,打開電視機,按到中央五臺。可是轉眼已換到了湖南衛視,遙控器掌握在毛小樸手裡。於是局面成了這樣,陸西爲站在電視機前按臺,毛小樸坐在沙發上按臺,特魯姆普的身影一晃,又成了謝娜的身影,又一閃,成了特魯姆普的身影,又成了謝娜的身影。
陸西爲哪被人這般調戲過,直接奔過去搶遙控器,毛小樸沒來得及放屁股底下,就被搶過去了,只聽得啪得一聲,陸西爲將遙控器往地上一甩,好了,可憐的遙控器壽終正寢,一場驚心動魄的電視爭奪戰結束,陸西爲大步上前將電視回到中央五臺。
毛小樸怔怔地看着陸西爲,一言不發,然後,輕輕地回到了自己房間。
陸西爲看了一會兒,突然覺得不對勁,怎麼這麼安靜了?扭頭一看,咦,死大嬸呢?沒來由地慌了,特魯姆普的長臺遠杆也不看了,推開她的房門,居然沒鎖,只見毛小樸橫趟在牀上,眼鏡丟到一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陸西爲過去推推毛小樸,“喂,不會真生氣了吧?”
毛小樸沒動。
陸西爲又推了下,還是沒動,陸西爲趴過去,歪着腦膜觀察她的眼睛,他很少見毛小樸不戴眼鏡的模樣,平時眼鏡遮擋了大半張臉,卻不知道眼鏡之下的面容是這般模樣好看,白,玉質的白,柔和,溫婉。眼睛清亮,黑白分明,像孩子似的純真。睫毛很長,一顫一顫,像蝴蝶的飛翔的翅膀,鼻子小巧,嘴脣粉紅,微張,彷彿裡面有蜜汁,讓人有一吸的慾望。
陸西爲突然聽到自己內心的一根弦崩的一聲斷了。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去,低下去,想去吸那嘴脣裡的蜜汁。
毛小樸翻了一個身,留給陸西爲一個玲瓏有致的背影。
陸西爲有點怔,他回憶起幾次抱她的感覺,身子那麼軟,如若無骨,很美好,很幸福。
幸福?陸西爲嚇到了,他的幸福不就是睡得香吃得香嗎,怎麼這樣了?他暗中舒口氣,將手搭在毛小樸的肩膀上,手心傳來溫熱,手觸摸的地方柔嫩,小巧。感覺很奇怪,是一種美好的奇怪。
“我不看了,你來看,不要生氣好不好?”陸西爲壓制自己心中的感覺,去拉毛小樸的手,“起來起來,再不看,你的快樂大本營就要完了。”
毛小樸手一甩,陸西爲拉了個空。他突然壓到牀上,抱住了毛小樸的身子,手一擡就望客廳沙發上走去,心裡在顫,就是這感覺,就是這感覺,幸福的感覺。
毛小樸在撲騰,沒等她撲騰出來,陸西爲已將她放在沙發上,上去將電視轉到湖南衛視。上面快樂家族五人在謝幕,謝謝,謝謝。
陸西爲不知道這該死的節目在這骨節眼上完了,心裡亂成一團毛線。
爲什麼會亂?因爲好像有些東西是他不能掌控的了。
毛小樸此時在做什麼?真的生氣了?不,她完全沒有生氣,她在思索。思索該以怎麼樣的方式打贏陸西爲。想當初,她每跟牢霸打一架,第二次就會少輸了點,再打一架,又少輸一點,她是個喜歡在失敗中總結經驗與教訓的人。
她不會認輸,她從根本上來說就是海明威《老人與海》裡的那個打魚老頭,桑提亞哥。你可以從身體上打敗她,可不能從精神上消滅她,她是精神上的巨人。
陸西爲心上的絃斷了,突然覺得毛小樸哪兒都美好,那眉那眼那頭髮,都好,都好,情人眼裡出西施。
可是,西施眼裡出什麼?出眼屎。在毛小樸的眼裡,陸西爲就是坨眼屎,早上起牀自然的存在,有了不嫌棄,沒有更好。
陸西爲與她的肢體接觸她沒有半點異樣,又不是沒接觸過。她至今還能想起陸西爲的鼻涕擦在她肩膀上的油膩感覺咧。她哪裡知道,今日不同往日,今日紫氣低迷,一隻魔獸從籠子裡跑出來,打開籠子的人,正是她毛小樸。
古人曰,不是冤家不聚頭啊。聚頭還是兩冤家。
毛小樸就是個天然呆,和牢霸打着打着,牢霸退了,她不明白原因,現在和陸西爲搶着搶着,陸西爲不搶了,她也不明白原因。不過她不會多花心思去想,陸西爲第二天就買了個遙控器,像小狗撒歡兒似的交到她手上,還圍着她繞了兩圈,求表揚,求理解。
毛小樸理所當然地接過來什麼也沒表示,遙控器本來就是陸西爲摔壞的,他當然得賠。後來再看《快樂大本營》,陸西爲不毛躁了,還跟個奴才侍候老佛爺似的,主動幫她按到湖南衛視,還洗了一盤小西紅柿放她面前。毛小樸並沒覺得有何不妥,一邊咯咯地笑,笑完了還摸個西紅柿塞進嘴裡,沒嚥下又開始笑。
陸西爲託着下巴,坐在一邊聽她笑,看她笑,想像那鏡片下的眼眉一舒一展,必定驚人的耀眼,那小嘴翹翹的,白牙亮得能晃暈人的眼睛。
陸西爲深爲以前的無恥行徑後悔了,跟她搶什麼電視,看她笑得如此快樂,如此坦蕩,如此明亮,世上還有比這更幸福的笑容?是個人看到都會羨慕妒嫉恨。對,恨,恨不能有如此心境,才使得快樂如此簡單。
好嘛,陸小爺上心了,毛小樸被獸盯上了。一場戰爭才滅,另一場陰謀將起。
拭目以待,拭目以待。
陸西爲人長得好,帥氣逼人,該陽光時陽光,該妖媚時妖媚,該正氣時正氣,反正就是個精靈古怪到極致的人兒,火候掌控得好,除了在毛小樸那個傻大嬸面前有點失控。
陸西爲在西單一帶的酒吧有了一定的名氣,形象爲主,歌聲爲輔,這年頭酒吧街頭會唱歌的人多了去了,幾個混到春晚上去的啊,幾個混到中國音樂榜去的呀。
可是話說回來,幾個唱歌的男人長得帥到驚豔的啊?中國唱歌的男人以醜爲主流,原因是帥的太少了,結果醜男人走出大道來。陸西爲的出現,讓混跡酒吧的人耳目一新。
陸西爲來北京是埋名隱姓的,這麼個陰險的人不會留下本名讓他那老爸有跡可尋,在酒吧駐唱,藝名大隱。
暗喻大隱隱與市之意。名聲漸起之際,開始在多處酒吧駐唱,賺取更多的名氣,賺取更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