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胡三虎威
喬遠慧這時候的心思哪裡還有李氏的喋喋不休,她只是盯着祠堂下面路上越來越近的俊帥身影,腦袋瓜飛快運轉中:想不到李銀鳳都轉身走了爲什麼李長海還要繼續留下來,但不管怎麼樣,李長海只要留下來就是好消息,他總是要回鎮上李府的吧,自己不久能順水推舟了?
“三少爺,是李三少爺!遠貴、遠福,還不趕緊來迎接貴人。”胖胖的李村長見人對他身後指指點點,猛一回頭差點閃了脖子,忙一邊招呼穩坐祠堂前的喬家人,一邊丟開身邊幾位村長就迎了上去。這時候,周邊幾個村長富戶拿什麼和李府三少爺比較。
“奶,你鬆開手。遠貴哥和遠福哪裡知道李家少爺的喜好,要是得罪人了可怎麼辦?”喬遠慧用力將白嫩的小手從李氏乾枯的手掌中解救出來,在裙子上擦了擦,提着裙襬身姿綽約也往榕樹下走去,那兒,站着李家村大部分的女人,包括許多小媳婦大姑娘們,她要讓李長海看看,她喬遠慧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兒。
再說李長海怎麼會和胡三一同出現在這兒,說來他也是上了胡三的當,胡三明明領着他往下游走的,可中途兩人說着話打着太極,他光想着怎麼套胡三的消息,不知不覺就來了喬家聚會現場,等回過神來已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倒不是他怕甩手就走失了李村長的臉面,而是他轉身之時胡三巨大的個子就站在他身後,他挪一步,胡三就挪一步,將他的後路給封得嚴嚴實實。於是,在外人眼中,胡三只是恭恭敬敬跟在李長海身後,他反而想追着胡三說話似的。
眼見着李村長肥肥的身子幾乎用“滾”的從祠堂方向奔了過來,這時候。李長海也實在作不出轉身甩手離開的無禮舉動來,只得對李村長露出招牌的懶洋洋笑容,暗地卻是咬牙切齒低吼道:“胡管家,我記住你了。”
可惜李長海的這句話沒把胡三威脅到。反而換回了一句幾乎氣得他半死的嘲諷來:“多謝李三少記掛,只是胡三向來喜歡的是軟玉溫香的女子,怕是要辜負李三少一番情義了。”
前面一步距離的李長海因爲這句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剛好被衝過來的李村長給順手扶住:“三少爺莫要折煞我了。想不到三少爺如此有心,專程來給喬家兄弟倆道賀。”
“……”李長海虛假的面孔終於因爲這不太美好的誤會而龜裂,找了機會抽回手勉強笑了笑:“村長大叔,說來也只是恰逢其會而已。不知道今兒的秀才在哪兒,本少爺好歹也和他二人同窗一場,既然到了李家村,必定是要來道聲恭喜的。”
“在這、在這。長海兄能遠道而來。我們兄弟倆不勝榮幸,快請上座。”喬遠福和喬遠貴兩人也因爲李長海的到來更是得意萬分。早上到現在,說是富商、其實就是十里八村的幾個土財主而已,不過是多了幾畝土地就以爲真的是富商了,比起李府。連人家一個管事都不如。
胡三一點也沒因爲無人招呼而生出什麼別樣表情,因着他的長相氣質過人,看起來嚴肅端方,一時被不知道李家村實情的別人以爲是李長海身邊的貼身護衛,剛剛上了祠堂前的空地就被柳樹屯和另外兩個村子的村長和土財主給圍了起來,噓寒問暖的就想着今後他能幫着在李長海面前說項一二。
“三少爺。”喬遠慧站在榕樹下亭亭玉立,一身改做過的俏麗丫鬟服飾讓她在一羣土布村婦當中猶如鶴立雞羣。
“唔。”李長海只是微微掃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眼神。被喬遠福和喬遠貴簇擁着往祠堂弄堂裡今日最尊貴的位置步去。
喬遠慧咬了咬牙,這場景,怎麼和她想象的不一樣。自己的哥哥也真是的,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幫自己妹妹考量?
“遠慧,站在那邊幹什麼?好歹也在大戶人家學過幾天,不如過來炒幾個菜貴人喜歡吃的菜待會兒送到主桌上去。”接待男性貴賓的活兒輪不到老孃們。眼瞅着午時都快到了竈上還沒消息,岳氏和榕樹下一些聊天的婦人都被抓了壯丁,岳氏當然不依,擡眼便見着俏生生的喬遠慧,忍不住叫了一聲。
原本只想着藉着喬遠慧推諉的機會扯出這會兒不見人影的楊氏母女。卻沒想到她一喚,喬遠慧當真就提了裙子走了過來,查看了一番菜品後吩咐道:“三少爺喜歡吃滑肉、肉末蒸蛋、嫩炒菜心,我就做這三樣吧,其餘的就勞煩幾位姑姑幫忙了。”
岳氏聽喬遠慧這麼一說,再看她的眼神就帶了探究,不過看竈邊人漸漸多了起來終究也沒問出個什麼來;眼珠兒一轉,故意大聲叫了句:“哎呀,你三嬸婆家的四妮不是說要炒菜的嗎?現在人咋不見了啊。”
這一叫,衆人才看到不但喬四妮不見蹤影,就是楊氏此時也沒在祠堂前的廣場上;正疑惑時,楊氏和喬四妮通往祠堂的另一條小路上現出了人影,喬四妮幾步來了竈邊接替了村長夫人手裡活兒麻溜地幹了起來。
村長夫人看看四妮又看看楊氏,怎麼都覺得這娘倆像是哭過一場似的,只是這正辦着喜事她也沒多問。
岳氏今天運氣不好,不管說什麼最後都會落得個不討好的局面,她卻是一點也不罷休,剛剛說完喬四妮,立馬又把話題轉到別人身上去了,“嘖嘖嘖,那人是誰啊,大馬金刀地就坐那了。”
“那不是剛纔跟在李家少爺身後來的嗎?想是李家的什麼人吧。”羅氏掃了一眼補了一句。
不能怪這兩人不認識胡三何許人也,實在是這倆長期住在鎮上難得回一次李家村,雖然知道苕花買人修房的事情,但從沒被放在心上過,又怎麼會認識胡三呢。
村長夫人正好聽到這話,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你們啊,都該學着三嬸一點,有事沒事到安瀾新橋幫把手不就認識人家了嗎?那個啊,不就是你們家苕花買的管家嘛。這個管家苕花算是買對了,做事兒肯賣力氣動腦筋,苕花家怕就要靠着人家撐起來咯。”
村長夫人這話可不單單說給住在鎮上的羅氏和岳氏聽的,而是說給李氏家的媳婦孫媳婦們聽的。別人家,就連她那三個媳婦都知道偶爾送茶水到橋頭拿給村裡辛苦的男人們解暑消渴,就只有李氏和岳氏家,男人們出工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而女的這麼久了還沒人到安瀾橋上看過一眼。
原本她都想好了今兒要好好晾晾李氏的,誰知道先是別村的村長來了,後又有李家送禮,她這個村長夫人要是再不出面怕就要被人說嘴了;饒是現在指揮着村裡的女人們幫忙,不拿楊氏家幾個刺激下喬家大房二房她心裡也不舒服。
聽說是苕花家的管家,李氏哪裡還忍得住,不管村長夫人還在那酸的甜的說些啥,虎着臉拿着個髒兮兮的抹布就扭着小腳往胡三所在的那桌行去。
嘭——
爲着胡三的幾個人正旁側敲擊想從胡三口中問出點什麼來,冷不防被李氏甩抹布的聲音給嚇了一大跳,轉頭見虎着臉杵在桌子邊上的是今天秀才公的祖母,這些人都是有意向投田到秀才公名下的,哪裡會在李氏面前找不自在,不自覺中就讓開了一條通道。
“你是胡三?”李氏自以爲是習慣了,見狀還真以爲人人都該畏懼她這個秀才家老祖母,上下打量了一番長得虎背熊腰的胡三,看胡三不過是輕描淡寫掃了她一眼,不由打從心底不高興,哼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我告訴你,苕花家的房子土地可都是我孫子遠根的。你休想得到個啥?”
胡三皺了皺眉頭,不想和個老婦人計較,李氏爲人如何平日裡他沒少聽村民抱怨過,要是和她夾纏不清豈不是自墮了身價。
“你既然是我們喬家的下人,哪有主子們忙活個不停,你這個下人坐在這邊涼快的?還不趕快去幫着遠洋少爺劈柴。”李氏一瞪眼,指着竈邊上正揮汗如雨的喬遠洋下了一道自以爲威嚴的命令。
這時候,圍在桌邊的衆人也知道了胡三的真實身份,略微尷尬的乾咳着避了開去。就連人堆中的李長海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投以看好戲的一眼,他倒是要看看胡三要怎麼解決這問題。
在胡三看來這根本不是問題好不好,濃眉緊皺,利眸一掃,身上氣勢不怒而威,頓時就將大半輩子都關在小山溝的李氏給嚇得心裡一突,雙膝發軟,半天回不過神來。
“我的賣身契在喬雲英手裡,我只是喬雲英家的下人,旁人有什麼資格命令我?”胡三輕哼了一聲,站了起來,舉起砵大的拳頭揚了揚,“要是惹急了我,那劈柴的斧頭亂飛了怎麼辦?”
語言威脅似乎還不足以表達胡三桀驁不馴的本質,他竟然伸手抓着桌子一角,沒見他如何用力就掰下來一塊巴掌寬一寸多厚的桌面來,斜睨着李氏再次問道:“讓我去劈柴,我可不保證不會一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