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偷進王府
雖然已經升級成爲了“老王妃”,顧惜月依然是一副花容月貌。柳葉眉、丹鳳眼、瓊鼻下一張紅潤的櫻桃小口,鵝蛋型的臉蛋上光潔如上好白瓷,三十多歲的人了不見一絲皺紋。
只是現在顧惜月卻是一臉的決絕,手中鑲着寶石的匕首在手腕上已是割了一刀,風獨幽的兩個弟弟是一對雙胞胎,比他小十歲,今年都才年滿十一。一個叫風亦歡、一個叫風亦樂,單單是聽這兩個名字就知道和“獨幽”完全是兩個概念。
“大哥……”不管是亦歡還是亦樂,見着風獨幽進門都是心思一鬆。
一直以來,府裡大小事情都有攝政王全權打理,攝政王一死,皇帝的追封遲遲未至,也不知道是誰造謠說是皇帝早已經看不慣攝政王獨裁,這才借刀殺人,下一步就是斬草除根。說實話,攝政王府人口簡單,府裡的人習慣大小事情都有攝政王做主,他一死,大家都慌了神,再有傳言興起,府裡竟然有人攜了細軟私逃。王妃這時候除了哭什麼都不管,下人就算有事情問到她頭上她也只有捂臉哭泣的份。
有一就有二,府裡從第一個人偷偷溜走之後就開始亂了起來。風亦歡和風亦樂畢竟跟在攝政王身邊一段時間,這時候沒有外家可靠,也沒有近親相幫,兩人竟然勇敢地站出來挑了大梁。靈堂設置起來,府裡的賬房先生卻又說賬上沒銀子,向兩位小少爺討要工錢。
兩個小孩子被賬房先生逼得都開始要拿自己房裡的飾物抵扣工錢的時候風獨幽就如天神般降臨府上。一句話沒說,就用眼神逼得賬房先生跪到了地上。再一個眼神飛過去,他帶回來的辛離、辛震立刻兵分兩路,一個取來了賬冊,一個拿着王府令牌去府尹衙門報案,請府尹衙門幫着追查府裡的逃奴。
另外連休整都不曾就風塵僕僕往宮裡趕,不一會兒就有禮部的人前來接管了王府喪事事宜,讓小哥倆徹底從恐慌中解脫了出來。
加上前幾年風獨幽在府裡住了四年,就算哥倆被王妃約束着不敢找風獨幽說話,私底下卻是聽說他們家“啞巴哥哥”很能耐。不但書讀得好。武功也練得不差。小孩子都崇拜英雄。風獨幽算是對了兩人的胃口。
本來靈堂裡的事情這些日子一直是三兄弟守着,風獨幽對兩個弟弟雖然不說話,但還是儘量照顧周全,哥倆不是三兩歲孩子。自然能體會到大哥的心意。沒想到在院裡“養病”的王妃一出來。就又是要驗傷。又是詛咒這次死去的怎麼不是風獨幽,風亦歡嘴巴快,一時忍不住就回了兩句維護風獨幽的話。誰知道就弄成現在這樣子了。
不管怎麼樣,顧惜月現在瘋狂的舉動不但嚇着她心目中的一雙寶貝兒子,還讓寧北川嚇得夠嗆,只是投鼠忌器,根本不敢上前。
倒是風獨幽對她已經死心,絲毫沒了顧忌,要不是看在兩個弟弟的份上,他根本就不想理會這件事。在雲英家生活的那些日子,遠根和曼兒帶給了他一種真正的溫暖,回府後他纔對兩個對他還有濡慕之情的弟弟溫和許多,要是放任老王妃就這麼死去,兩個弟弟心裡想必會留下深深的遺憾。
他已經不指望什麼父愛母愛了,不想讓兩個弟弟也失去母愛。念及此,風獨幽毫不猶豫上前了一步。
“你要幹什麼?趕緊走開!”顧惜月揮舞着手裡的刀子,差點一刀劃傷身邊風亦歡的臉頰也渾然不覺。
“你要是真心想死找個僻靜的地方上吊沒人管你!”風獨幽的眸子黑沉如深潭,一字一句慢慢說道。
也不知是他突然會說話的緣故還是話裡的內容太過於驚世駭俗,顧惜月的動作一頓。
風獨幽要等待的也就是這個時機,早已蓄勢待發的身體像頭獵豹猛地飛躥出去,在顧惜月尖叫還沒來得及發聲時就伸手在她脖子後利落砍了下去,且在她軟軟倒下之時飛快讓到了一邊。
“獨幽,你怎麼不把你娘接住?”寧北川是對顧惜月執念多年,不管顧惜月變成什麼模樣,他那份呵護的心情怕都是難以收回的了。
“義父,你覺得她有把我當兒子看嗎?”風獨幽不回反問了一句,對縮在門邊上顧惜月的兩個丫鬟招了招手:“還不來送老王妃回院子養病!好生看顧着,要是她有個萬一,你們也別活了。”
“大哥,你不是啞巴?”風亦歡放開老王妃的衣袖,讓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收拾着她身上的殘局,轉身向着風獨幽傻傻問了一句。
“只是不想說話而已。”風獨幽努力說服自己,風亦歡兩人都是自己的血脈兄弟,難不成不能當做遠根或是曼兒來對待?他算是看出來了,老王妃的精神絕對有問題,就是雲英常說的“神經病”。
猶記得村裡許多人都說李氏爲人太偏執,欺負雲英一家太多,雲英卻在是私底下和他說過:李氏就是一個“神經病”,和一個神經病計較,那不是把自己也降低到了“有病”的級別。
念及雲英說這番話時的神采飛揚,風獨幽突然覺得自己十年不說話真的就像是個傻瓜!證明那十年間,他其實還是對老王妃存在着幻想,她的態度還是在影響他的心思。如今,有了雲英的陪伴,他漸漸地想通了許多,人生,值得追尋的又不僅僅是老王妃一個人的肯定與贊同,何必執着太多。
那廂,聽完風亦歡略帶愧疚的陳述,寧北川喟然一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這個怪不了你,你做得對,你大哥其實才是最無辜的那個。”說罷,歉意對風獨幽扯出個難看的微笑來:“獨幽,要不這幾日我住到王府裡來幫你看着她一點,等她情緒好點的時候勸勸她。”
“你要住進來我沒意見,但你不需要勸她接受我;我現在也不需要了。”風獨幽知道他的意思,但這份好意他真的只能心領:“她只是自私,從來就不曾想過我是誰帶來這世上的!”他現在所想的,只是趕緊將喪事辦完,早點回到雲英的身邊,陪她一起看滿山玫瑰盡皆開放的盛景。
要是他知道現在雲英的狀況肯定就不會這麼想了。
雲英現在渾身沒力,躺在楊嬤嬤家不算軟和的榻上,明明感覺已經醒來,卻是連眼睛都沒法子睜開,只能聽見楊嬤嬤夫婦兩個在耳邊模模糊糊的交談。
“剛纔大夫說她是動了胎氣,老婆子你總不成還想留在家裡吧,萬一要是小產了,不吉利。”
“那怎麼辦?她又不是別人,是老夫人的孫女誒。”聽得出來,楊嬤嬤話裡滿滿都是無奈,想必也挺爲難的吧。
“老夫人哪裡還有親孫女?都不知道是哪的人,說不定就是衝着老夫人的名頭來的。這些先不說,就說她是打算找着男人後就離開榮安大街的是吧?可他男人連爹死了都不帶她回京,這不明擺着拋妻棄子嗎?連個消息都不留,留的消息還是鎮西王府?你說鎮西王府家的公子能看上她?這男人能找着纔怪。”
就連躺在榻上的雲英都覺得五爺這番話深有道理,更別說是楊嬤嬤了,深深嘆了一口氣:“也是個苦命的姑娘,咱們在這是幫老夫人守房子的,就是這姑娘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不吉利的也是唐家的屋子,這事兒,還真是難辦。”
雲英不是那種願意讓人難做的人,睡了一晚上醒過來覺得身子爽利多了,取了一錠銀子給楊嬤嬤夫婦,轉身就出了榮安大街,打聽了一番如今誠王府的位置,她獨自一個人提着小包袱來到了誠王府的後門前。
也就是那麼巧,當她剛剛來誠王府的後門時,正好有五六個穿着樸素的女子等在那兒,年紀都不超過二十。還沒等雲英問一聲,誠王府後門打開,走出個年約四十,裝扮利落的管事媽媽來。
“你們就是陳牙婆挑過來做粗使活兒的?趕緊都進來吧。王府這幾日太忙,後院都快忙不過來了。你們的賣身契回頭陳牙婆都會送到我手上,所以你們最好做事認真些。”將加上雲英在內六個人都打量了一遍,那管事媽媽暗暗點了點頭,不愧是慣常合作的人牙子,選出的人看上去都不像是偷奸耍滑的。讓身邊一個小丫鬟開了門,她則站在門邊上對一個個進門的人繼續說道:
“我男人叫寧貴,所以你們可以叫我寧嫂子,也可以叫我貴嫂子。目前這誠王府後院的管事暫時由我做着,爲什麼是暫時呢?因爲我和我男人其實都不是這誠王府的人!只是誠王府的下人們大多都被誠王爺轉手賣掉,知道她們都是怎麼被賣掉的嗎?偷奸耍滑、背主求榮,要是發現你們當中有這樣的人,到時候別怪我無情!”
雲英的本意也是想進府打探下消息的。想了一整晚,依她的性子就此打道回府也必不甘心,與其帶着一腔怨念灰溜溜地回李家村,倒不如找風獨幽問個明白。王府這樣的高門大戶她也沒指望從正門進去,現在倒好,上天都給了她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