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剎那,一直溫婉,幾乎從未真正對我動過火的白芷猛的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我整個人都愣住了,臉上火辣辣的疼。
“陳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
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被人打過臉,更不要說是一個女人。
此刻我的情緒已經徹底爆發了,我壓根就沒有去思考我說的話對還是不對,對着白芷吼道。
“我說錯了麼,難道不是麼,你明明知道鳶九就在這裡,你明明知道她現在就是玉姬娘娘,你明明就知道她要和那個什麼狗屁老怪物成婚,你爲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你爲什麼要故意拖延我來雪域的時間。”
我的話響徹在所有人的耳邊,雙眼通紅,狀若癲狂的我,沒有絲毫的顧及,此刻我終於知道,爲什麼白芷一再阻攔我來這裡。
她不是爲了要趁着鳶九離開我的空隙,然後徹底的佔有我麼。
這讓我覺得卑劣,覺得齷齪,覺得不堪入目,我從來沒有想過白芷會是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爲了自己的願望來拆散我和鳶九的人。
如果我能夠早來這裡幾天,鳶九或許就不會失憶,或許就不會做什麼狗屁的玉姬娘娘,或許就不會忘了我。
可是,就是因爲白芷,我錯過了這一切,我甚至不知道,鳶九在這段時間裡到底經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白芷,你告訴我,這就是你想要的麼?!”
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白芷,我的氣息一下子冷到了極致,甚至,她對於我,不在是朋友,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白芷的眼睛一下子紅了,她慢慢伸出手抹掉眼角的淚珠子,倔強的不讓自己哭出來,咬着下脣,顫抖着告訴我。
“陳宣,因爲我愛你,因爲我不想你受傷,你知道麼,你知道麼!”
知道。
我爲什麼不知道。
但是,我不需要啊,我一把將白芷拉在我的面前,一字一句的告訴她。
“你不要愛我了,我不愛你,我愛的人是鳶九,是她,一輩子都是她,你知不知道,你難道還沒想明白麼,我真的,真的會殺了你的。”
當我說出最後幾句話的時候,我的心已經痛到了極致,我本來自從離開青丘之後,就害怕她提起這個事情,甚至害怕有隻言片語,但是此刻,當這個事情從我自己口中說出來的剎那,我才知道,這對於白芷有多麼痛苦,對於我自己,又有多麼的痛苦。
剎那。
白芷的淚水嘩啦啦的流了下來,不住的搖頭,一直在搖頭,我甚至能聽到她心碎的聲音,她回過頭看着鳶九,眼中滿是羨慕,最後,竟然還有着一絲怨恨。
“陳宣,她已經忘記你了,在這裡,哪怕是天聖,都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將你和她帶走,哪怕賠你上你的命,你今天也絕對帶不走她的。”
白芷的話戳破了我心中最後的念想,不可否認的說,在我身邊的人裡,白芷是很瞭解我的一個,她或許一開始就猜中瞭如果我見到鳶九之後,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怎麼得不嘗試的選擇。
天聖。
如果天聖都不能輕易帶着我和白芷,那麼我要面對的何其恐怖。
宛如我最後的,一直堅信着能夠解決一切的底牌被人赤裸裸的看穿了,然後明確堅決的告訴我,你的底牌不夠,遠遠不夠。
沉默。
我看着白芷的眼睛,她沒有騙我,雪域比青丘鬼城都要更加的存在更加悠久,天聖會不會來救我,會付出怎樣的代價,這都是未知之數。
是我太自負了麼?!
我一直以爲自己是這個亂世的中心,我一直都以爲很多人都捨不得我死,不會讓我死,但是我一直忽視了。
還有很多,很多古老的存在要我死,他們,同樣恐怖。
當白芷的突然出現,當我和她面紅耳赤的爭吵之時,白胖子此刻終於不躲了,重新爬到了鳶九的手心,目光有些畏怯的望着我,小聲說道。
“老,老大,我會告訴玉姬娘娘的,你,你先走吧。”
“不,她不是玉姬娘娘,她是鳶九。”
聽見白胖子的話,我突然有一種被孤立,被遺棄的感覺,連它也在勸我走麼,它不是更應該明白我和鳶九之間的情意麼。
白胖子縮了縮頭,小聲的說道。
“是,我,我會告訴鳶九姐姐的,你,你先和白芷姐姐走吧。”
走。
我還能走去哪裡,我一下子像是失了神,目光低落呆滯的望着鳶九,我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鳶九遲疑了一下,大概是我的眼神嚇到她了,她的手心拖着白胖子微微往後退了一步,看了看白芷,又轉過頭來看着我,低聲說道。
“你走吧,不管我是不是你口中的鳶九,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是玉姬娘娘,我的天命就是要帶領雪域征服三界,忘了我吧。”
忘了她。
哈,爲何這句話如此耳熟。
對了,在龍虎山裡,在她要離開我的時候,她也告訴我,讓我忘了她吧。
難道在她的心裡,在白芷的眼裡,在所有人的眼裡,忘記一個人就如此簡單麼,就這麼輕而易舉麼。
有人說過,時間會抹去一切,會讓一切都變成塵埃。
可是這句話對於愛情而言,對於真正的愛情而言,真是一句謊話,我怎麼能夠忘了她,如果真的忘了鳶九,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失落,悵然,痛苦,孤獨。
無數的情緒一下子涌進我的心裡,是啊,如果鳶九真的離開我了,我還活着幹什麼呢,她爲了她的大業寧願接受一個殘缺的記憶,殘缺的自己。
可是我呢,我不願意啊,白芷說過,如果天變了,就讓我和她回青丘,我還笑着答應了她。
原來一開始,她就知道,鳶九就是我的天,她變了,可是我真的不能和白芷回青丘了,回不去了。
我呆在那裡,鳶九捧着白胖子,在她的女侍的陪同下,離開了這裡,她走了,可我卻沒有勇氣跟上去。
我在心裡一直問我自己,現在,我憑什麼跟上去,我要以什麼身份跟上去,我跟上去了,除了歇斯底里,像是瘋了一樣的重複我是陳宣,她是鳶九之外,難道我還能恭喜她,新婚快樂,與別人白頭到老麼。
良久。
當鳶九的身影徹底離開我的視線,風聲錚鳴,寒意徹骨,白芷一直陪着我,哽咽在我耳邊說道。
“陳宣,我們回去吧,我會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我僵硬的回過頭看着她,現在讓我知道了,是要給我最後致命一擊,讓我真的認命麼。
我不禁笑了起來。
“陳宣,我要走了,我要回青丘了,你在雪域,拿着你的這條命去賭,去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