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異動,已驚動了所有的劍客,他們齊刷刷地回過頭來看着這一幕。
一衆安靜中,公子子堤還在盯着玉紫打量。
直過了半晌,他冰如清泉的聲音才傳來,“你乃魯國貴女?”
“然。”
“魯國何族?”
。。。。。。“妾不想說。”
得到這個答案,公子子堤卻是清笑一聲,聲如流泉。
他又問道:“你可是處子?”
嗖地一下,玉紫小臉通紅,她嘴脣蠕動了下,卻一個字也沒有吐出。
公子子堤見狀,再次清聲一笑。
現在的他,笑聲頻頻,看來心情不錯。
盯着玉紫,他又淺笑道:“且上前來。”
“諾。”
玉紫向前挪出幾步。
“擡起頭來。”
“諾。”
她擡起頭,與近在三步遠的公子子堤四目相對。
細細地瞅着她的臉,公子子堤再次一笑,這一笑,竟有點燦爛,他緩緩地吐出一個字,“善!”
在玉紫有點緊張地注視中,他又問道:“你名喚玉?”
“然。”
公子子堤向後一倚,聲音一提,清聲命令道:“束!”
“在!”
“另備一輛馬車,迎玉姬於內!”
在玉紫瞪大的雙眼中,公子子堤站了起來,緩步朝馬車走去。
直到他走出十幾步,呆怔着的劍客們才反應過來。也不知誰喝叫一聲,“啓程啦——”
一個腳步聲出現在玉紫身後,接着,一個劍客地聲音傳來,“馬車已然備好,請姬入內。”
玉紫嗖地一聲轉過頭去,她看了一眼站在十步外,顯得有點歡喜的宮,呆了呆後,吃吃地向那劍客問道:“我父親他,他卻如何?”
那劍客雙手一叉,朗聲回道:“公子不曾下令,想是照舊。”
父親還是食客啊?這也好。
玉紫暈沉沉地轉過頭,跟在那劍客身後朝着一輛馬車走去。
一直到上了馬車,她還沒有醒過神來。
這輛馬車,很是舒服,裡面很寬敞,車壁的暗箱中,放有酒樽和酒爵。
玉紫呆呆地打量着,過了好半晌,她嗖地一聲掀開車簾,看向父親的方向。
幸好,宮因爲擔心她,駕着驢緊趕急趕,不曾落後。對上女兒的眼神,他連忙吆喝幾聲,衝了上來。
玉紫瞅了瞅四周,她這一瞅,便對上了十幾雙指指點點的目光。衆劍客對上她的打量時,並不退縮,反而還咧着嘴,衝她一笑。那笑容,也說不清是好奇還是取笑。
見衆劍客不想回避,玉紫無奈,只得視而不見。她轉向宮,壓低聲音問道:“父,父親,公子他因何喚我爲玉姬?還令我坐上馬車?”
她的聲音中,有點澀滯。
宮卻是一臉放鬆,“女兒休懼,想是公子見你美貌,欲收納於你。”美貌?我的美貌比得上他自己麼?轉眼,玉紫又想道:收納於我?原來是要我做他的姬妾啊?
玉紫有點緊張了,她向前一探,急急地追問:“當真?”
這一追問,宮卻有點遲疑,他訥訥半晌,方回答道:“許是如此。”
原來父親也不清楚啊。
玉紫有點失望地坐回塌上。
這時,宮的嘆息聲幽幽傳來,“我兒,這數月間,你食不得肉,着不得緞!你與父親一道風吹雨曬。玉啊,身爲婦人,終需嫁人的。你,你就不要多想了啊。”
直到宮身影離得老遠了,玉紫還在呆呆地看着他,呆呆地想道:原來,父親竟是贊同的。
這時,另一輛馬車駛到了左側,車簾晃動間,傳來了一個溫軟的女子聲,“玉姬,”一張圓而清秀的臉出現在玉紫面前,她打量着玉紫“姐姐身材果然與代姝相仿。”
說到這裡,少女朝身後吩咐了幾句,接過一個包袱後,又轉過頭對玉紫說道:“姐姐,事起匆促,無法爲姐姐備製衣裳。這兩套衣裙,乃婢子代姝所有,請姐姐暫且穿上。到得府中,定會爲姐姐備得符合身份的裳服。”
玉紫瞪着那個包袱,頓了頓,終於伸手接過。
這是二套女式裙羣,布料有點粗,是一種緞。
縮回馬車中,把這套裳服擺在面前,玉紫瞪了一陣後,雙手捂臉,喃喃說道:“既來之,則安之。既來之,則安之。”
自我催眠了一陣後,玉紫把這裳裙換上。
果然合身。
幾個月來,她穿的都是又寬又大,粗糙得把她的皮膚都磨破了的麻布。那麻布極粗極不吸汗,穿在身上簡直是受刑。現在穿上這身緞做成的裳服,感覺到皮膚的放鬆,玉紫哪裡還有半點勉強了?
她扯了扯左邊的大袖,自言自語道:“奶奶的,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玉紫會爲了一身好衣服,咬牙切齒地想着要奮起?”
車隊繼續向前駛去。
走了幾個時辰後,夜幕降臨了。馬車一一停下,喧囂聲中,有侍婢在準備晚餐。
坐在馬車中,聽着外面的人聲鼎沸,玉紫突然想到了一個極重要極重要的問題。她咬了咬脣,絞着雙手,忍不住膽戰心驚:這個公子子堤如果真納我爲姬妾,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會令我前去侍寢?天啊,我不要!
她想到這裡,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公子子堤那張俊美得人神共憤的臉。好似這樣俊美的貴公子,應該看不上自己吧?好似與這樣的人同牀共寢,應該是自己佔了便宜呢。
她胡思亂想到這裡,忍不住朝着空氣中‘呸呸呸’了幾下!
外面的喧囂聲越來越大了,隱隱的,還聽到了宮的說話聲。
玉紫連忙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
她剛一露面,一衆劍客便頻頻向她打量而來。不過這些人只是瞟上兩眼,便移開視線。
玉紫碎步向宮跑去。
就在這時,一個少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玉姬姐姐,公子正在用餐,姐姐怎不隨侍左右?”
玉紫的腳步一頓。
她慢慢轉過頭去。
跟她說話的,便是那個送衣服給她的侍婢,這侍婢一雙杏眼睜得大大的,正盯着玉紫。那表情中,似在爲她的不懂規矩而詫異。
玉紫暗中嘆了一口氣,衝着少女點了點頭,轉頭朝宮瞟了一眼。宮沒有看她,他正與一個劍客低聲說着話。
玉紫盯着父親,鬱悶地想道:父親該不會以爲我是公子子堤的人,便不再爲我操心了吧?她再次嘆了一口氣,轉身朝着公子子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