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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玉露也笑道:“我媽是旗人,原不想給我裹腳,只是祖母說,即然我們回了江南,就要按江南的習俗,否則大了,婆家也不好找。所以直拖到十歲我媽纔想給我裹腳,當時說了什麼,現在一句也不記得。只記得我爺爺辭世那年,姑母回去奔喪,看到我沒有裹腳很好奇,就問我媽,我媽說了一些話,說是我說的,我現在也只記得一句,‘女孩的腳也是用來走路的,不是男人的玩物’。”

慧姍瞪大眼睛,欽慕地說:“姐姐真是蘭心蕙智,那麼小就知道以理服人。”

玉露笑着說:“我只是當時在書上看到一篇外國人關於中國人裹腳的文章,順嘴說出來,轉過年來就忘了一乾二淨了。”

慧姍爲剛纔的大驚小怪而變得忸泥起來:“我只在書上看過中國有奇女子,沒想到今兒竟看到真的,看到姐姐就知道什麼叫巾幗不讓鬚眉。佳紅,這副耳環也送給你,等下次再另買合適的補給玉露姐做見面禮。”說着幫佳紅把耳環帶好。

佳紅笑着說:“你倒不用特意買什麼,把你們家張書景的字送幾幅給她,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慧姍說:“我們家別的東西不多,就是字多,我倒沒覺得那些字有什麼好,看着就是亂糟糟一片。姐姐喜歡什麼樣的?我幫你選幾幅過來。”

玉露說:“不拘什麼只要是他的字就好,君子不奪人之愛,我不要,只是想照着臨摹一貼。”

慧姍說,“什麼君子小人,姐姐喜歡,一幅字值什麼?”

玉露問:“張先生雖然出道不久,一向惜字如金,他流傳市面的作品不多,何以你家裡卻有許多他的字,難道與令尊相熟嗎?”

慧姍說:“這個我倒不知道,只知道是二哥的朋友,我爹最敬重有學問的人,原也讓二哥請回家小住一段,二哥說此人孤僻清靜慣了,不肯見生人,所以也就罷了,我們對他都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

韓玉露臉上略帶着失望的表情:“原以爲與你家相交深厚,可有幸結識,沒想到還是空歡喜一場。”

慧姍急忙道:“那有什麼,等二哥回來時讓他幫着引見一下。”

佳紅笑着說:“看來這位張先生只憑幾幅字就把我們玉露的芳心擄去了。明兒讓慧姍幫着牽線搭橋豈不正好。”

韓玉露嬌羞地瞪了一眼佳紅:“表姐說話也着三不着兩了,一會兒我告訴姑母去,想着讓姑母快點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省得編排我。”

慧姍怕佳紅惱了,笑了笑,忙岔開話題說:“聽佳紅說姐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英語說的也好,我在上海教會中學讀書,英語是必修課,可是我對那洋鬼子的玩意就是學不來,只可惜姐姐不常住這兒,否則就請姐姐做我的英語老師。”

玉露笑着說:“我只是跟我表哥學了幾句日常用語,也不知道發音標不標準,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可以一起學習,但是老師我是萬萬不敢當的。倒是你在上海見過世面,講講上海是什麼樣?”

佳紅一邊笑着說:“她能知道什麼。只能說出上海的樓很高,人很多,即使說這些也要手舞足蹈半天才能說完。上次跟我和小晚講什麼百老匯,還沒進大門呢,就已經說了一個多小時了,後來我和小晚都說,我們睡一覺,等你進到大廳時再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