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拜訪尚紅之前,舒綠也稍微打聽了一下,這位五表姐到底是得了什麼病。
但最後也沒問得出個究竟來,下人們都只說,反正五小姐打小就這麼病着,是在藥罐子裡泡大的。
由此可見,這位尚紅表姐在府裡真是沒什麼存在感,大家連她生的是什麼病都不清楚。想來也是,尚紅是三房唯一的遺孤,父母兄弟都沒一個,又跟着守寡的二夫人過活。能夠活到現在,都算是不容易了。
舒綠讓巧英準備了幾樣補品,帶着去探望尚紅。
她設想過一些情況,也猜測了一下,尚紅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沒想到,最後算是白跑了一趟,連尚紅的面都沒見着。
“難得你有心過來”二夫人桑氏略帶唏噓地說,旋又嘆了口氣。
“昨晚紅兒剛燒起來了,到現在熱度還沒退下去呢。病得昏昏沉沉的,卻是不好見客,舒綠你別見怪。”
“怎麼會呢,五姐姐養病要緊。”舒綠連連擺手。
她對這位寡婦舅母還算客氣,因爲桑氏並沒有給她太惡劣的印象。
想起桑氏早早守了寡,帶着個遺腹子艱難度日,也挺值得同情的。
她把給尚紅帶的補品留下,又安慰了桑氏幾句,才告辭出來了。
舒綠也不是特別想見尚紅,一開始也只是爲了要盡禮數纔想到過來探望她的。既然見不成,那也就罷了。
沒兩天,展眉就去參加了國子監爲他一個人設立的特別考試。這已經算是走後門了,可是國子監卻沒有因爲他是王府的子弟,又或者因爲他連童生都不算,而特別降低考試難度。畢竟這裡是選拔高精尖人才的全國最高學府,可不能隨隨便便就放人進來。後臺再硬,水平不行,那你還是去貴族學校那一塊吧。
展眉回來以後,對舒綠說自己像是被烤脫了一層皮。
“很難?”
舒綠沒考過科舉,沒法感同身受。
展眉點點頭:“真的很難。”
他把題目默寫出來給舒綠看,雙料博士悽舒綠一看題目,當場陣亡。她承認自己真的不是考文科的材料還是好好鑽研她的化學實驗去吧。
老王爺雖然讚賞展眉的志氣,不代表他就認爲展眉一定能考過。
他年輕的時候也在國子監讀過書,知道國子監對於普通學子的要求有多嚴格。
然而三天之後,國子監的消息就傳到了信安王府。展眉順利通過了考試,成爲國子監學子中唯一沒有秀才功名在身的學生。
舒綠悄悄問展眉:“你這回又剽竊了哪位大神的名詩,讓人家破格錄取你的?”
“這回我真沒開作弊器。”展眉笑得很暢快。他總算是憑自己的本事考過了一次,看來科舉這條路,他是越走越順了。
“哇,哥哥你是天才啊。”
舒綠想起那份將她難倒的試題,毫不吝嗇地大肆讚美她親愛的哥哥。
老王爺更是高興,再次覺得將這對外孫接回來是正確的決定。多給自己長臉啊!他打算在下個月壽宴的時候,正式向人們介紹這一對可愛的外孫。
接着就到了冬月十七,阿彌陀佛聖誕的日子。
用過早餐不多時,遊王妃就派人過來接舒綠一起奔城外普化寺上香了。
舒綠打扮得一絲不芶,到張氏屋裡去稟報自己的出行。張氏很和藹地讓她好好陪着王妃,似乎並沒有因爲上次舒綠暗暗頂撞她的事而記恨舒綠。
但是舒綠卻不認爲,這張氏與尚蘭母女兩個,會真的一點都不記恨厭惡自己。她們要真是如此心胸寬大,纔不會在接風宴上就搞小動作,存心讓自己出醜。
她們表現得越是大方,舒綠就越是警惕。她提醒自己,萬萬不可放鬆下來,給別人機會讓人對自己不利。
“娘娘,今兒怎麼這樣多人出來啊?都是要到寺裡去上香的?”舒綠還沒經歷過這個阿彌陀佛聖誕,不禁有些好奇。
遊王妃說:“是呀。今天這個日子,城裡城外的寺廟都是香客,好些人都要去寺裡上香看法事的。”當然也不是全部人都去,比如舒綠就知道信安王府的女眷們就沒這個打算。
遊王妃告訴舒綠,她們要去的普化寺,是貴族女眷們常去的一家大寺廟。這家寺廟歷史已經有數百年之久,歷經幾朝幾代,卻一直完好地保留下來。每年冬月,普化寺的阿彌陀佛聖誕都是京城附近寺廟中最盛大的佛事。
“那去的人一定很多啊,不會很擠嗎?”舒綠想起上輩子,每到國定節假日時,那些著名的旅遊景點裡就跟湯鍋下餃子似的擁擠,就有些膽頗。
遊王妃並不笑話她見識少,很耐心地向她解釋說,她們是不必擔心這種問題的。普化寺規模很大,前院是完全開放給普通的香客信徒來上香祭拜,中院卻專門用來接待京城裡的王公貴族。所以她們並不需要和一般的香客擠在一塊兒,而能夠在中院的二、三樓“雅座”上,觀看這場佛事。
舒綠明白過來,暗怪自己思慮不周。
也不看看遊王妃是什麼身份,她一出行,普化寺肯定得高規格接待啊。自己剛纔的擔心真是多餘的。
但舒綠也纔想到,自己剛剛會隨口在遊王妃面前說出一些沒經過太多思考的話,證明自己在心理上真的把遊王妃當成是親近的人了。所以,她纔會對遊王妃不設防,沒有將一句話在肚子裡過三遍纔出口。
不用時時刻刻提防着人的感覺真好呢。
跟着遊王妃,舒綠果然享受到了普化寺裡的特殊待遇。她們從專爲貴人開闢的通道一直駕車進入寺中,又在一羣知情識趣的知客僧引領下,來到寺廟中院的二樓就坐。
二樓迴廊上,已經有幾家女眷落座了。遊王妃一來,她們都紛紛起身過來與她打招呼。由此可以判斷,遊王妃在這些女眷中地位最高,不然就該是她去跟人家客套寒暄了。
此時的遊王妃,儘管臉上還掛着笑容,舒綠卻感覺出到了她的改變。到了這樣的場合,遊王妃自然而然就端出了款兒來,顯得親切卻又高貴,讓人不敢小視。她與衆人應對一番,然後便將自己身後的舒綠帶了出來。
“呀,王妃娘娘從哪兒找到這麼靈氣逼人的小姑娘?”一位貴婦人看着舒綠直笑,這句極高的讚美讓舒綠忍不住想笑。
靈氣逼人?她又不修仙……
“嘖嘖嘖,瞧瞧這姑娘的模樣兒,滿京城裡也挑不出幾個能越過她去的。”又一個刻意奉承的。
舒綠明白,人家這麼誇她,還不是看在遊王妃的面子上。遊王妃鄭重其事地把她推出來,人家當然明白遊王妃是要將這小姑娘引見給大家了。
遊王妃笑道:“這是我的一位世侄女兒,叫凌舒綠。她母親便是信安王爺家的福慧郡主。”卻直接把舒綠的父親給略過了。
衆人都是挑通眼眉的人,京城裡誰正當權,誰正倒黴,那都是一清二楚的一聽“信安王爺”的名頭,對舒綠也更客氣了些。不過衆人心裡又犯起了嘀咕,福慧郡主當年嫁了什麼人,幾乎沒人知道,所以她們對這小姑娘的出身還存着些疑慮。
不管怎麼說,人是遊王妃帶出來的,她們當然要給遊王妃面子,所以依然對着舒綠不住說好話。
舒綠深刻體會到什麼叫三個女人一條街了。她真不習慣被人這麼圍着誇讚,幸好這裡是佛寺,馬上就要開始莊嚴肅穆的佛事了,衆人的寒暄才又告一段落。
遊王妃帶着舒綠落座,不多時,周圍又陸陸續續過來好多女眷。
有些人和遊王妃認識的,也逐一過來打招呼。等二樓的人都坐得差不多滿了,卻也不好走動了。
這時,一聲鐘響,法事將開。
舒綠饒有興味地看着底下的數百僧衆整齊地排列着,開始低聲唸佛。這還是她第一次參見這種盛大的佛事,一切對她而言都很新鮮。
而且,她發現儀式的第一個步驟,就是焚香。
在巨大的銅製香爐中,燃燒着濃濃的佛香。香霧沖天而起,僧衆們在長老的帶領下,一步一步有條不紊地舉行着種種儀式。舒綠髮現身邊的遊王妃不知何時雙手合十,閉目低喃,很虔誠地參與到佛事中來。
遊王妃是真的信佛嗎?又或者,她心中有着難以排遣的苦悶,只能通過侍奉佛祖來求得心靈的寧靜呢。
舒綠覺得臨11王府這潭水很深,儘管她只去過一鼻,但就是有這種感覺。
她也學遊王妃的樣子,雙掌合併,閉上了眼睛,感受周圍濃厚的佛事氣氛。突然間,幾聲不尋常的喧鬧傳入她的耳中,她好奇地睜開了眼睛。
“哎呀,不得了了,有人暈倒了!”“趕緊把她扶起來……”咦?怎麼回事?
舒綠不由自主地朝吵擾處看去。這時,遊王妃也睜開眼睛,問她:“怎麼了?”“好像是有人暈倒了吧。”舒綠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