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6日第二更)
與衆人患得患失的情緒截然相反,舒綠逛得十分悠閒自在。本來就‘挺’愉快的心情,在聽到夏涵那一曲瑤琴後更加舒暢了。
有幾位熟人過來和歐陽夫人說話,他們這一堆人就漸漸分散開來。韓‘波’迎了過來,歐陽潤知與展眉便和他應酬了幾句,而歐陽婉則和舒綠走到小姐們那邊去了。
歐陽家對‘女’兒的教養也很重視,歐陽婉從十歲起就跟着母親在各家宴會上‘露’面,與這些官家千金也是認得的。只是‘交’情方面,卻也不甚深厚,大多是面上情罷了。
爲着歐陽潤知的舉人身份,官家千金們對歐陽婉算是相當客氣。畢竟日後歐陽潤知若是又改了心意,再次下場科考去了,說不定也能掙來一個進士功名。
這裡的官家千金們,家裡父親長輩未必就都是大官,好些人的親長也只是舉人出身。說起來,她們和歐陽婉的身份相差不是太大,算不上折節下‘交’。
加上歐陽婉長袖善舞,容貌好還是其次,重要的是‘性’子柔和,很懂得人情世故。因此,她的人緣着實不錯。
託了姐姐的福,舒綠也沒遭什麼白眼輕視,偶爾還會有幾位千金小姐和她說上幾句。不過在這種場合裡頭,說的也都是些客套話罷了,大家只是儘儘禮數。
舒綠非常自覺的站在歐陽婉身後當背景板,絲毫不在意別人對她的忽視。她的注意力其實大部分還是放在園中的美景上。
原以爲五月初的荷塘沒什麼好看,現在才發現小荷初綻的情景也十分動人。一枝枝飽滿的荷箭錯落有致地分佈在鋪滿碧葉的荷塘裡,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則早早的綻開了幾片‘花’瓣。粉白淺紅,清新怡人,比之映日紅‘花’朵朵綻放,又是另一種不同的風致。
“……凌妹妹也愛聽琴麼?”
舒綠愣了愣,將目光從荷塘上收回來。剛纔那幾位小姐一直在討論着夏涵彈奏的那一曲,她反正是不‘插’話的,就自顧看風景去了。沒想到還會有人主動將她拉入話題裡。
她看了看那位向她發問的小姐,剛纔歐陽婉介紹過了,是江城下面某個州里的同知家的小姐,姓王。
王小姐笑‘吟’‘吟’地看着舒綠,似乎沒有什麼惡意。
舒綠說:“談不上愛聽,不過方纔那曲子彈得真好。諸位姐姐都是雅人,不知都愛些什麼樂器。”
和今天類似的場合,舒綠上輩子出席過太多了,與人溝通談話的技巧還是不錯的。在回答別人問話的時候,適當的拋出一兩個小問題,讓談話氣氛更熱烈些,這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果然幾位小姐就開始討論起各自喜歡的樂器了。舒綠記得歐陽婉也是會談瑤琴的,她在萍‘花’塢別院的屋子裡也擺着一具好琴,但是舒綠好像沒怎麼聽她彈奏過。
不過這會兒聽歐陽婉在談話間不時說上幾句樂理,話雖然不多,卻蠻‘精’闢,顯然也是位高手。正說着話呢,又有兩位小姐過來加入了她們談話的圈子。
“王家姐姐,好久不見了,你們在說些什麼呢?”
“是晴妹妹啊……”王小姐笑着拉住那晴妹妹的手,說大家正在談論各自喜歡的樂器。
那位叫晴妹妹的小姐看着還算有幾分姿‘色’,可臉上塗抹的胭脂也太濃‘豔’了些,讓人看了不太舒服。再看看她滿頭的金釵珠‘花’,件件既名貴又繁複,舒綠心想這姑娘也不怕脖子算麼……頂着那麼重的東西出‘門’。
她本人的面目就被濃妝與珠寶、綾羅遮掩住了,給人一種十分模糊的感覺,像是個專‘門’展示華衣美飾的人形道具。
今兒過來做客的小姐們當然都是‘精’心打扮後纔來的,但打扮成晴小姐這般,就有點太過了。看着應該也是位官家千金,卻不知爲何恁的俗氣。
舒綠心細,見周圍這幾個小姐們不是很愛搭理這‘女’孩兒,知道這姑娘要麼是出身一般,要麼就是人品太次,或者兼而有之。
“妹妹,大哥在招呼我們過去呢。”歐陽婉看到不遠處歐陽潤知在用眼神示意她們過去,便低聲對舒綠說。兩人正想和這幾位小姐告罪一聲離開,卻聽得那晴小姐說了句:“你就是凌舒綠?”
嗯?
舒綠心裡略略有些不快,這人說話好沒禮貌。
四周的小姐們也蹙起了眉頭。她們對於禮數這種事看得比舒綠更重,見晴小姐這般說話,都自覺地退開了一點,統一換上一副“我不認識她”的表情。
晴小姐還渾然不覺,見舒綠沒有回答,追問道:“哎,問你呢”
別人不禮貌是她的事,舒綠纔不要跟着她一起丟臉。她輕聲應了句“正是”,便與歐陽婉一同說了聲“抱歉”轉身走了。
“喂,你……”
晴小姐本來端起了架子想說什麼,見舒綠根本不理會自己,頓時漲紅了臉。
“這是哪家的姑娘?”
舒綠隱隱覺得那晴小姐像是衝着她來的,在走開一段路程後,低聲向歐陽婉問道。
“那是文知府家的七小姐。”歐陽婉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是庶出。”
舒綠恍然大悟,馬上想到:“是文四少爺文墨的親妹子?”
這下歐陽婉連回答都省了,微微頷首表示肯定。
那就怪不得了。
舒綠估計文墨回家後肯定要被父親好好修理一頓的。雖然他完全沒衝撞牧若飛,還是個“受害者”,可是做壞事被人家逮個正着卻是不爭的事實。文知府能‘混’到今天的官職,肯定不會不懂其中的道理。
那這晴小姐是怎麼回事,要替文墨出氣?即使是這樣,估計也是晴小姐自己的想法,文知府和文墨絕對不會在牧若飛還停留在江城的時候找自己麻煩的。
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能把自己怎麼樣?大不了多給自己看點眼‘色’罷了,這個舒綠卻是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的。要是連這點涵養都沒有,那她上輩子那二十多年真是活在狗身上了。
“韓公子,夏公子。”
到了歐陽潤知這邊,舒綠才發現夏涵也在。
歐陽婉不動聲‘色’地看了舒綠一眼,想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什麼端倪來。她可沒忘記夏涵以舒綠爲原型寫的那首《桃夭》
舒綠卻沒什麼太出格的表現,只是半開玩笑地讚了夏涵一句“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夏涵嘴角只是一彎,韓‘波’卻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小夏,我就不該讓你試彈我的‘幽蘭’,看看這一路上誰見了你不誇你彈琴的?你耳朵都聽得長繭了吧。”
大家都知道韓‘波’‘性’子爽朗,活潑愛笑,全都跟着笑了起來。夏涵卻對歐陽潤知說:“已經是五月了,貴店裡該有荷‘花’香了吧?”
說着,有意無意地看了舒綠一眼。
舒綠不禁莞爾,夏涵真是愛香如命啊。上回說要和自己比試桃‘花’香,結果她的碧桃和‘露’一上市,夏涵就託展眉對自己說“他輸了”,倒也‘挺’乾脆。
歐陽潤知說:“快了。”
他向來說話不多,但今天卻格外惜言如金。除了歐陽婉,誰也看不出他的異狀。
荷‘花’香的調製,舒綠已經在着手進行。不過她現在手上調試的香品不少,有三種以上都是要爲今秋的貢香選品做準備的,荷‘花’香暫時還沒能調製出令她滿意的成品。
這邊也不止是韓‘波’、夏涵兩人,還有好些杜衡書院裡的書生,不可避免地說起填詞作詩來。有人想起‘春’天時展眉寫的《詠梅》,衷心誇了展眉幾句,舒綠聽得直想笑。
夏涵沒有加入話題,卻對站在一邊的舒綠說:“‘一株雪’和‘初霞’,都是你調製的吧。”
“嗯。”
舒綠想了想,沒有否認。
夏涵給她的印象很好,如果不是十分必要,她不想對他說假話。
“我就知道……”夏涵笑了。
舒綠也笑,說:“你怎麼辨別出來的?”
即使同是‘花’香系列,“碧桃和‘露’”、“一株雪”與“初霞”的香味和調試方法依然有很大的差異。調香的方法有無數種,舒綠樂意做出各種創新嘗試,並不一定要將一招用到老。
“是你的味道。”
夏涵的聲音很輕,像一根細細的羽‘毛’撓了一下舒綠的耳朵,她不知怎的紅了臉。
這話說得怪輕佻的……還是在這麼多人面前,雖然聲量小得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可依然有些越矩了。
她突然不曉得該怎麼接話。幸好這時好些人都在低聲說着:“看,王妃和世子過來了”
王妃來了?
舒綠好奇地擡起頭,和衆人一般朝西苑入‘門’迴廊那邊看去。
(果然每天跟着孩子泡醫院的下場就是……薔薇也重感冒了。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嚶嚶嚶……徹底失聲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跟被人灌了啞‘藥’似的。今晚更新遲了,我有罪,面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