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號號,號什麼喪!”
突然間,有人一把推開虛掩的木門,闖了進來。
凌展眉刷地將妹妹扯到身後護着,才凝神看向這突如其來的入侵者。
當發現衝進來的不過是個三十多歲,滿臉橫肉的癡肥婦人後,他的身子稍微鬆弛了下來。
“你是誰?”
舒綠也皺起眉頭看着這婦人,不解地問了一句。
“我是誰?”那肥婆子冷冷哼了一聲,說:“住了我的屋子,還要問我是誰?住就住了,還在這裡頭打打鬧鬧砸東西,吵死人了!不要臉的小子丫頭,識相的就趕緊給我滾出去!”
兩人同時愣了一下,都想起這是凌家安置他們的屋子,又關這肥婆什麼事?
那肥婆見兩人沒有回嘴,氣焰更是囂張:“你們是聾了還是啞了?打一棍子也放不出半個悶屁來?”接下來又是一連串污言穢語的咒罵。
不過從她滔滔不絕的惡罵中,兩人總算明白了怎麼回事。
原來這叫三姑的肥婆就住在他們樓下,在他們到來之前,這個閣樓也被三姑佔用了拿來放置許多雜物。三姑是這院子裡出名的潑婦,自然十分不爽,礙於大管家在這兒主持着不得不把自己東西搬走了。
等大管家一走,她見兄妹倆落了單,便藉着凌展眉失手掉落了銅盆的事情上門來興師問罪,想把兄妹倆嚇走。
兩人明白了三姑的用心,對視一眼,都忍不住苦笑起來。
真是龍困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連這麼個潑皮婦人都想踩在他們頭上啊……他們要是跟她對罵起來,那纔是掉分呢。
當下兄妹倆有志一同地決定把這三姑當成空氣,讓她自己罵個夠好了。
“來,哥哥,這是洗臉的巾子。”
舒綠從那堆雜物裡翻出了一條手巾。
“嗯,我先去洗把臉。”展眉把地上的銅盆撿起來,拿着就往門外走。
三姑見兩人不理會她,氣得臉都綠了。論起罵人,她是罵遍本院無敵手,可是人家不跟她對罵,這就讓她憋氣之極。
“喂!我還沒說完呢,你要去哪裡?”
三姑看到展眉繞過她邁出了房門,一臉憤懣地追了過去。“小子,你別跑,給老孃站住……”
他們一前一後走到了閣樓門口,展眉繼續不理不睬地往下走,比他還高了小半個頭的肥壯三姑一伸手就想拉着他。
忽然間——
“哇——呀呀呀呀呀呀……”
一連串殺豬般的慘叫聲在樓梯間響起,伴隨着吱呀吱呀重物擠壓竹樓梯的聲音。
當舒綠走到門外的時候,只見展眉一手拿着銅盆,一手拿着巾子,滿臉無辜地站在樓梯上往下看。他嘴裡還很誠懇地說:“三姑,您走路怎麼這麼不小心……”
樓梯底下,三姑肥臉朝下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嘴裡哼哼唧唧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也許摔斷了兩顆門牙吧……在這個沒有牙醫的時代啊,真是悲劇。
舒綠腸子都快笑斷了,心知肯定是哥哥使了什麼陰招,整治了這個上門找茬的潑婦。
整個院子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鬧,倒是心裡幸災樂禍的人多。三姑這個人脾氣不好,愛佔小便宜又愛胡說八道,哪戶人家和她沒過節?見她摔成這樣,也沒個人去扶她,還是自己家的丈夫兒子跑出來把她擡回去了。
自然,這麼一來,這對剛剛搬來的小兄妹也進入了衆人的視線。
能在這兒住的人,都和凌家有或遠或近的親戚關係,和這對原來住在後街的兄妹也是認識的。現在重新過來和他們打了招呼,又說了些客套話,大家也都散去了。
等衆人走開之後,展眉發現還有一個小姑娘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他。
“展眉哥哥!”
看起來和舒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甜甜地叫了展眉一聲哥哥,又舉了舉手裡的一件衣裳:“這是我娘剛纔翻出來改了一下的,我爹的舊衣裳。娘讓我給展眉哥哥送過來呢……啊,還有,這是我給你和舒綠妹妹做的晚飯。”
這是賴家的小女兒,叫香秀,比舒綠大半歲,在這之前偶爾也和兄妹倆有過來往。
展眉捧着一盆水,提着衣裳和一包饅頭回到閣樓,舒綠笑着打趣了他兩句。
“不錯嘛哥哥,即使變了個樣子,還是一樣有魅力啊,這麼小的蘿莉都被你吸引過來了。”
展眉擰着手巾洗臉,嘆了一口氣:“沒辦法,像我這樣的男人,就像黑暗中的螢火蟲,在哪裡都會發光……低調,低調啊。”
本來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兩人的心境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當他們面對新環境的時候,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情也都極爲惶恐不安。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自己該怎麼生存下去……一點頭緒都沒有。
但當他們突然發現最親的親人沒有離開自己,這輩子依然能夠以兄妹的身份一起生活,這種狂喜的感覺就像海嘯般讓他們難以自持,只想大哭大笑一場來發泄自己的心情……
然而三姑這麼一打岔,兩人的情緒斷了一斷,有了一個緩衝,這會兒倒是平靜下來了。
不再恐慌,也不再激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熨帖穩妥的安心感覺……
只要有彼此在……就好。
等展眉把自己擦洗了一遍,換上賴大叔的舊衣,天色也就暗了下來。
兩人就着昏暗的油燈,把賴家送的四個饅頭分成兩份,慢慢咀嚼着。
“唉,我知道古代發麪技術不好,沒想到會不好到這個程度……這用的什麼酵母啊……”
舒綠以前對飲食還算有點小挑剔,畢竟是大小姐出身嘛,哪裡吃過這種東西。但她也算能適應環境了,知道沒得選擇,只好一小口一小口啃着這硬饅頭。
“你不是生化博士麼,趕緊弄點好用的發麪酵母出來吧。妹子啊,我們的口福就靠你了。”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你懂不懂……起碼我得弄到釀酒酵母吧,沒有培養皿,沒有各種實驗儀器,要我徒手操作化學實驗……哥哥你太看得起我了。”
舒綠長嘆短噓一番,兩人將將就就吃完了晚飯,拍了拍手——沒有自來水洗手,只好如此了。要適應古代人民艱苦樸素的生活作風嘛……
“哎,哥哥。”
舒綠突然感嘆了一聲。
“幹嘛?”
展眉扭頭看了看妹妹。他正在想停車場那場爆炸的事情。應該是自己最近負責的一個大案子出了問題吧……某些黑暗勢力的報復麼?所以上頭才讓自己放大假?可惜永遠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你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舒綠幽幽地問。
呃,這是個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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