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6日第二更)
看着展眉書桌上平平整整擺着的那“御香”斗方,舒綠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表情比較合適。
“老王爺不是說要讓人裱糊起來,讓你當傳家寶供着麼,你就這麼擺出來沒問題嗎。”
展眉搖頭苦笑了一下,說:“嗯,我明兒就讓人裱糊去……上回替尚紅表妹裱糊‘花’鳥圖的那家書齋好像還不錯。就他家吧。”
“……我們這樣對待一副御寶會不會太不嚴肅……”舒綠好想嘆氣,本來不是應該高興的麼,她爲什麼心裡彆扭得慌,總覺得這事太不尋常。
事出反常必爲妖哇。面對這當頭砸下來的大餡餅,舒綠暫時抱持着謹慎的態度,不敢高興得太快。
“話說哥哥,你倒是‘挺’會取名字哈,《御香》這詩名你是‘亂’起的還是早就想好了?”
“拜託,我有腦子的好吧。”展眉白了妹妹一眼:“御香不就是貢香麼?我是想着在詩會上寫了這首詩,然後給歐陽家的貢香造勢的。這是廣告詩,廣告”
“您真積極愛情的力量太偉大了”舒綠略帶誇張地嚷了一聲。
真的很神奇,以前哥哥對別人家的事情哪有這麼上心?當然是爲了歐陽婉的緣故。別看哥哥平時不怎麼表現出來,卻是真真正正把歐陽婉的事放在心裡的。
唉,嫁人當嫁凌展眉啊——舒綠很是爲自己哥哥自豪,真是絕世好男人一枚。
不過她現在也沒什麼打趣哥哥的心情了。
事情的發展,完全脫離了她當初的設想。
興耀帝突如其來的巡幸,還有御賜斗方的“神來一筆”,徹底打‘亂’了舒綠之前做好的策劃。那些關於歐陽家與其他權貴有牽扯的假消息,似乎已經沒有了放出去的必要……接下來,歐陽潤知再去拜訪香‘藥’局的掌事與副掌事們,肯定不會和之前一樣吃閉‘門’羹。
儘管皇帝的斗方並不是賜予歐陽家的,他老人家也根本沒提過斗香會的事,只是去鼓勵那些臨考的學子們罷了。可狐假虎威這種事,誰不會做呢?舒綠相信歐陽兄妹一定會充分利用這“御香”兩個字大做文章的。
“哥哥,皇上是不是對你特別另眼相待啊。”舒綠總覺得這事透着古怪。哪裡古怪,她又說不出來。大概是她潛意識裡,興耀帝並不像是會隨便給人賜字之類的那種皇帝……比如“十全老人”乾隆帝就很愛幹這事,但興耀帝……真不可思議。
“……爲什麼這麼說。”
展眉有點不自在,側過身在妹妹看不到的角度‘摸’了‘摸’鼻子。他不太習慣有事瞞着妹妹,可被皇帝‘私’下召見並招入內通司的事情,真的不能說。
在那次之後,內通司的人只找過他一回。那位據說是他上峰的男子對他很客氣,一副“以後咱們就是好兄弟了,跟我‘混’保管沒錯”的表情,發給他一面標誌着內通司校尉的腰牌。然後說,有任務再來通知他,就沒了下文。
如今展眉還是每天到國子監上學,當他的好學生,還沒有正式參與到內通司的任務之中。據他估計,也許是內通司現在正處於儲備人才的階段,先把各種各樣的人拉攏進來再說,至於派工作嘛,還不着急。
或者一開始會丟給他幾件用來試煉他是否可靠、能力如何的小工作,慢慢考察他可不可用。展眉沒有天真到認爲,當了皇帝的特務是一件特別威風的事情——他很明白,幹密探這種事呢,出事的機率是很高的。說不定哪天,他就“被人間蒸發”了,無緣無故便消失在這世上。
他的心智堅忍異於常人,知道進內通司的事情無可拒絕以後,也沒有再在這事上糾結太多。他只是覺得,自己無論怎樣都無所謂了,可妹妹和婉兒……卻是決不能再受牽連的。
所以,他不能說。一點都不能說。
他只對舒綠一口咬定說,誰知道皇帝在想什麼。舒綠也就沒有追問下去,畢竟她從沒想過,哥哥會有事情隱瞞着自己。
斗香會之後幾天,“後遺症”便開始逐漸顯示出效果來了。
舒綠最直觀的感受,當然就是王府裡的這些人,無論是長輩們也好、兄弟姐妹們也好、下人們也好……對他們兄妹的態度更好了。當然,同輩們心裡未必對他們多服氣,心裡肯定‘交’雜了輕蔑、惱恨、羨慕、嫉妒、不爽……之類的情緒。
但表面上,他們都不會像之前一樣,表現得太明顯。起碼在面子上,對他們得更客氣些。老王爺在看着呢
現如今不管在啥場合,老王爺提起自己這一對外孫來,除了稱讚就沒別的話可說了。所以有時候人一偏心起來,那真是沒什麼道理可言的……
再說展眉和舒綠這一回也是真的夠出彩啊。
當日在詩會上那麼多人,那麼多新詩,得了皇上親口讚賞的能有幾個?而在那幾位文壇宿儒之外,也就是展眉一個了。至於皇上御賜墨寶,那更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有本事,你也去掙張御賜墨寶回來呀?曾有堂兄暗地裡嘀咕過展眉,結果在家裡被老王爺劈頭蓋臉一通罵。尤其是那位堂兄還是元宵那天帶頭去喝‘花’酒的“罪魁”之一,被老王爺這麼一噴,羞憤‘欲’死,屁都不敢‘亂’放一個,從此以後見了展眉只有繞道走。
老王爺能不寵着展眉麼?因爲前些日子元宵節孫‘女’出醜,外頭的風言風語可不少。儘管也傷不了信安王府的根基,但名聲說起來真是不好聽。展眉這事來得太是時候了,一下子就將元宵節的醜事遮蓋了過去,老王爺在朝堂上走路又有風了。
別人可不會將這隻當成是展眉自己的風光,而當成是皇上對信安王的寵信。
至於舒綠,那是在另一個方面給信安王府掙了臉。協助遊王妃辦成了這麼一樁盛大的斗香會,贏得京城中各家千金‘交’口稱讚,這證明了信安王府的姑娘還是很有教養,很有風度,更是很有能力的。
這無疑又是大大挽回了信安王府姑娘們的閨譽。雖說舒綠只是信安王府的外孫‘女’兒,可也是在信安王府裡住着嘛,走出去自然也代表着王府的風範。
老王爺在家裡還是要維持着他嚴肅的形象的,對舒綠一個‘女’孩子不好太寵溺。但家裡誰又看不出凌姑娘受寵?只有凌姑娘有資格陪着老王爺用早膳,凌姑娘配的‘藥’酒,老王爺最愛喝。凌姑娘身子稍有不適,老王爺馬上讓人請太醫……這種恩寵,府裡哪位嫡親的小姐享受過。
“我怎麼覺得咱們倆像是被架到火上烤一樣,這麼突出真的好嗎?”
舒綠有時覺得表姐妹們的眼光裡總帶着些刺,扎得她渾身發癢,忍不住對展眉吐槽。
“古來聖賢皆寂寞,不招人妒是庸才。妹子啊,你要習慣。”
“……哥哥,這兩句詩你確定可以連在一塊用麼?”舒綠一頭黑線。哥哥這‘混’搭‘弄’得真過癮。
“我這叫融會貫通。”展眉大言不慚。
“融會貫通,我還學貫中西咧”舒綠不禁戳了戳哥哥的‘胸’口。哥哥的肌‘肉’越發結實了,她反而戳痛了自己的手指。
“我說,婉兒姐姐家的生意怎樣了,搞定了沒?”
展眉笑道:“你覺得還會有問題嗎?歐陽潤知還真不是吃素的。”
也就是說,歐陽家皇商的資格保住了。藉着斗香會的東風,扯起了“御香”這塊招牌,歐陽兄妹順利解決了這個大危機。
事情既然告一段落,歐陽潤知也不好繼續在京城磨着。身爲歐陽家的家主,江南那邊有無數的事情等待他回去處理。他必須要趕回去掌控全局,不能再耽擱了。
但是,歐陽婉留了下來。
“哥哥,感謝我吧。我替你把婉兒姐姐留在京城,免除了你們兩地相思之苦呢”
舒綠嘻嘻笑着,成功地看到哥哥的耳根又在發紅。
是的,歐陽婉不走了。因爲舒綠說服了歐陽潤知,讓他以歐陽家大房的名義,開始在京城鋪開香‘藥’生意。
而舒綠,則打算和歐陽兄妹再度聯手。這一次,她不會僅僅當一個只是替他們寫香方的調香師,而是直接參與到生意的運作中。
既然她必須在京城生活,那麼……好好經營京城的生意,也是時候了。
“你確定要‘插’手嗎?”
展眉其實不懷疑妹妹的能力,他只怕她太勞累。
“放心吧哥哥。”舒綠微笑道:“京城的香‘藥’生意,是廣闊天地,大有作爲啊。我和婉兒姐姐兩人聯手,保管把咱家的金庫越堆越滿的……”
不過,在現階段,生意的事情倒還不用太着急着手進行。因爲舒綠還有另一件同樣重要的事情要做。
二月中旬,信安王府的閨塾,總算籌備好了。
包括舒綠在內的王府姑娘們,都要開始接受全方位的貴族淑‘女’教育。